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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佣人走了进来，把牛奶放到桌上，他有失眠的习惯，每晚睡觉前都会喝一杯牛奶。

  　　“温小姐睡了吗？”在佣人离开前，他突然问了一句。

  　　“应该还没有，温小姐的房里还亮着灯，刚刚走过的时候也听到了温小姐同别人讲电话的声音。”

  　　顾盛闭了闭眼，揉着太阳穴，“好，张姐你去睡吧，没事了。”

  　　“好的，先生，晚安。”

  　　“晚安。”

  　　顾盛把手里的项链戴回脖子上，轻轻放好，然后走到桌前，拿起那杯牛奶。

  　　“扣扣”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礼貌而温和，顾盛却在这时心里没来由的一空，涌出莫名的慌乱。

  　　“嘭”，他手里的杯子应声落地，玻璃杯四分五裂，碎片和牛奶飞溅，温婉站在门外看着这凌乱的一幕，双眸微张，惊讶不已。

  　　顾盛却像没发现她的存在一般，突然跌跌撞撞地跑去找手机，浑然不顾地上那些尖锐的碎片，他颤着手拨出一个又一个电话，听到的全是“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

  　　“哥哥，听说南城的海棠花很漂亮，真的吗？比木棉花还要好看吗？我以前北城的家……有很多木棉的……”

  　　“很漂亮，和可可一样漂亮。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哥哥会为你种一片海棠。”

  　　南海棠，北木棉，

  　　春花开，秋叶落，

  　　芳菲尽，生死决。第16章 梦醒时分

  　　浓重的消毒水味充斥着鼻腔，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前，冰冷的机器运行着，发出“滴滴”的响声。

  　　姜可儿躺在病床上，一睁开眼就是这样，她神色茫然，空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苍白的脸显得无助又瘦弱。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望了一眼那只握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有力温暖，白皙的皮肤上是若隐若现的血管。

  　　她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到了一脸疲惫的陆子迹，他正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在她床边，双眼紧闭，青黑的眼圈显眼至极，远山一般的眉蹙着，似乎睡着也不安稳。

  　　陆子迹是有洁癖的，这套衣服还是昨天的，他没换，头发也乱糟糟的，一点也不像那个平日里精致矜贵的人。

  　　陆子迹不知道，姜可儿偶尔还在心里叫他小少爷，清冷恣意却单纯干净爱撒娇的小少爷。若在古代，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若在民国，是桀骜轻狂的世家少爷。

  　　姜可儿看着他眼角下的美人痣，睫毛轻颤，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她缓缓把视线收了回来，又闭上了眼，成了那副沉睡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呼吸平稳，确认她再一次睡着后，趴着的陆子迹突然睁开了满是血丝的双眼，神色晦暗地盯着姜可儿瘦削的脸。

  　　刚刚她一醒，他就跟着醒了，陆子迹能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可是他却装作睡着的样子，因为他至今仍无法从昨天一晚发生的事反应过来。

  　　陆子迹喉结滚动，眼里翻涌着情绪，没人知道他昨晚经历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海里的震惊与不解，看着她一点点被海水吞没的恐慌与惊惧，看着她生死不明地躺在病房里的无助与茫然。

  　　陆子迹抿着唇，眼里的无措几乎要溢出来，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昨天白天里还是对着他笑的人，晚上却独自跑到海边，溺水【创建和谐家园】。

  　　他甚至不知道可以去问谁，陆子迹现在才发现，他一点也不了解姜可儿，除了她的名字年龄职业，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从未提过她的家人朋友，她从未讲过她的过去，她也从未提过他们的未来。他们之间，好像只是可以随时抽身离开的陌生人。

  　　都说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建立在外表上的爱情缺少了解，是走不下去的。陆子迹从不认同这种话，因为他坚信他和姜可儿是命中注定，只要邂逅，只要相遇，就会相爱，就会相拥。

  　　可是现实告诉他，他固有的认知是错的，他一点也不了解他的姐姐，甚至，他自以为的命中注定也许是一厢情愿。

  　　他独自一人唱着两人的戏，做着两人的梦。现在，就是梦醒时分。

  　　陆子迹眼眸低垂，神色晦暗，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走了出去。

  　　等姜可儿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暖黄色的光线穿过透明玻璃窗落在地上，在这冷白的病房里斜斜地留下了痕迹。

  　　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眼眸空洞而无神，还有两个小时顾盛就要订婚了，从今天开始，她将永远失去顾盛，人生长路，漫漫旅途，她将再次孤身上路，哪怕风雨，哪怕险阻。

  　　秋日温柔，和煦的风吹动了窗帘，简影灼灼，橘黄色的光照在姜可儿身上，如同一幅美丽的油画。

  　　陆子迹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他穿着黑色卫衣，短发微湿，站在门边，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后，他抿着唇走了过来，姜可儿朝他看去，四目相对，相顾无言，静谧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流淌。

  　　陆子迹撇开眼，不发一言，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桌子，架在了她的病床上，然后把手里的保温杯放在上面。

  　　他微微低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遮住了他的眼眸，骨节分明的手有条不紊地做着事，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陆子迹侧脸凌厉，眉目冷峻，不言不语时，整个人都显得疏离又冷漠，他把白粥放到姜可儿面前，勺子递给她。

  　　姜可儿没动，陆子迹沉默着把勺子放下，走过去把她扶着坐了起来，然后拿过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姜可儿看着他，依旧没动，陆子迹抿了抿唇，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吃。”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移动到他肩头，衬得他俊如神祗，冷静沉稳，他唇色淡淡的，身上有刚洗完澡留下的薄荷沐浴香，干净清冽。

  　　“小孩。”姜可儿沙哑着嗓子，眼神无助，“你抱抱我好不好……”第17章 姐姐喜欢我什么

  　　陆子迹沉默着，握着勺子的手微微用力，身子紧绷，他低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神色。

  　　“为什么？”

  　　他嗓音发哑，像是极力压抑着情绪才能说出来一般，那握着勺子的手泛着些许白。

  　　姜可儿没说话，扯了扯嘴角。

  　　她其实没想【创建和谐家园】的，她只是觉得自己太难受了，那些阴暗的情绪铺天盖地朝她袭来，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可是陆子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做错。她有过一瞬间的后悔，那样干净的一双眸子，不该被她沾染。

  　　“陆子迹。”她突然叫了他一声，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她眼里的神色让陆子迹心里一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放下了手里的碗和勺子，猛地站了起来，伸手抱住了她，“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不问了，但是你不能说分手。”

  　　陆子迹收紧了搂着她的手，“你不能不要我，你让我抱你，我现在抱了，所以不许说那些话。”

  　　姜可儿手指略蜷，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双艳丽的眼睛直直地望进他眼里，望进他心里，“你会后悔的。”

  　　我这个人一旦抓住什么，就是永远。

  　　除了不得不放手的顾盛，我执拗得要命。

  　　“不会的，姐姐。”他温热的手掌放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摸了摸，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坚定，“我唯一后悔的就是相遇来得太晚。”

  　　所以没能见证你的成长，你的蜕变，没能更早地出现在你身边守着你，为你挡住一切风雨。

  　　陆子迹把人按在怀里，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力度，“姐姐，你知道的，你拥有刻画我的权利，你想要什么样的我，我就会是什么样的。”

  　　“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姐姐，别那样对我，别对我如此狠心，别抛下我好吗？”

  　　陆子迹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发顶，脆弱又无助地抱紧了她。姜可儿被他搂在怀里，耳边是他有力沉稳的心跳声，那些燥郁、压抑的情绪也随之安稳下来。

  　　她把脑袋埋在他怀里，闭了闭眼，轻声答道，“好。”

  　　哪怕世界黑暗，无人所爱，成为彼此的救赎，也能有一方温暖。

  　　从今往后，陆子迹，要么把我从黑暗中拉出来，要么，陪我一起堕入黑暗。

  　　窗外夕阳西下，阳光斜照，余韵未消，陆子迹抱紧了怀里的人，动作轻柔地抚着姜可儿的长发，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漂亮的桃花眼盯着桌上的手机，神色晦暗。

  　　“姐姐，你还有个哥哥吗？”头顶传来陆子迹低沉暗哑的声音，他状似无意地问道。

  　　姜可儿窝在他怀里，神色未明，说了个让人不明所以的答案，“大概吧。”

  　　“本来我不想接的，但是姐姐的手机一直在响。”陆子迹以指为梳，神情专注地抚着她的长发，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里却是暗涌一片。

  　　“我看姐姐写的备注是顾盛，可是他却自称是姐姐的哥哥，我记得姐姐是独生女吧。”

  　　“我跟他说姐姐在医院，他似乎很着急，吓到手机都掉了。”

  　　“他还问我是谁，我说我是姐姐的男朋友，他居然下意识反驳我不可能。”

  　　“姐姐。”说着，他突然弯下腰，薄唇靠近她的耳垂，压低的嗓音说不出的性感，“姐姐，你要是骗我的话，千万不要被我发现啊，要骗我一辈子才好。”

  　　姜可儿垂着眼眸，低低地笑了声，“我从来没骗过你，只要是我对你说过的，就都是真的。”她偏过头，对上他的双眼，“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可以直接问，我一定如实相告。”

  　　“姐姐，你喜欢我什么？”

  　　陆子迹睫毛轻颤，柔软的唇抿着，他有时候真恨自己聪明。聪明地没有问你喜欢我吗，而是你喜欢我什么，问题的前提就已经是你喜欢我了，所以不管你回答什么，都默认你喜欢我。

  　　“脸。”姜可儿没有一丝犹豫地说道。

  　　陆子迹攥着的拳忽的松了松，好歹，也是有她喜欢的地方的，不管是什么，只要有被喜欢的地方就好。

  　　他突然有点感谢那对没什么用的父母给了他这副皮囊，甚至还安慰自己道，他喜欢姐姐漂亮，姐姐也喜欢他的脸，他们真是天造地设、命中注定的一对。第18章 别这样看着我

  　　“小孩，我想出院了。”姜可儿喝下陆子迹喂过来的最后一口粥，看着他说道。

  　　“还不可以，姐姐。”他一边收拾餐盒，一边头也没抬地说，“你要好好休息。”

  　　“我不想待在这里。”姜可儿拉住他的衣角，葱白的手在平整的衣服上攥出褶皱，“我想回去。”

  　　陆子迹把东西放好，转过来看着她，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无奈，他伸出手遮住她的眼睛，叹了口气，“别这样看我，姐姐。”

  　　陆子迹温热的手盖在眼前，姜可儿什么都看不到，耳边他低沉暗哑的嗓音被放大了几倍，“姐姐，你这样看着我，我恨不得连命都给你。”

  　　姜可儿低低地笑了声，拉下他的手，然后在他的掌心里落下轻轻柔柔的一吻，“带我回家吧。”

  　　她漂亮的双眸里晕着浅浅的光，直直地看着他，吐出几个字，“我的小孩。”

  　　带我回家吧，我的小孩。

  　　陆子迹脸上泛起红晕，攥紧了手，发热的掌心像是他滚烫的心。半晌，他干涩而坚定地说道，“好。”

  　　陆子迹弯腰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走出去办出院手续。橘黄色的光线斜斜地落在房间的地板上，夕阳的余韵在散发最后一丝光亮，等待着随后夜晚的来临。

  　　姜可儿拿过手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无数未接来电和短信，其中有顾盛的有温婉的，陆子迹的也有。

  　　未接来电一共35，顾盛打了20个，温婉打了2个，陆子迹打的时间最早，应该是他发现她这么晚还没回来的时候打的。

  　　姜可儿抿着唇，顾盛发的短信全都涌入眼前，一条条，一句句，都是毫不掩饰的关心和着急，字里行间熟悉的话语总让她有一种错觉，一种顾盛很在乎她的错觉。

  　　事实上，她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姜可儿敏感又自卑的性子，不会允许她爱上一个对自己不好的人。

  　　正是因为顾盛对她这么好，她才会从他那里感受到了温暖和在乎，也才会沦陷得如此彻底。姜可儿有时候真的恨他那副温柔似水的样子，总让她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然而，她又那么那么地喜欢他，那片海棠，至今仍开在她心里，哪怕他从今往后都不属于她。

  　　算了，哥哥就哥哥吧，顾盛这个人有了温婉，她姜可儿便从此以后都不要了。

  　　“嘟嘟嘟……”姜可儿拨通了顾盛的电话，她打算告诉他自己没事，还有祝他订婚快乐。

  　　“喂？”

  　　姜可儿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是温婉的声音。也是，快到订婚宴的时间了，他们肯定在一起。都要成为未婚夫妻了，帮忙接个电话也没什么的。

  　　“可儿，怎么了？”温婉轻轻柔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起来一如既往的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