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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一声，她打开了灯，几乎是她按下的同时，卧室内响起了另一道声音，“别开……”第46章 一点点就好的

  　　灯光大亮，姜可儿瞬间反应过来，然后她迅速地关上了。

  　　姜可儿抿着唇，指尖还抵在门口的开关处，刚刚那一刹并没有让她看清什么，但她知道了陆子迹在的位置。

  　　姜可儿凭着记忆，绕过了书桌和沙发，走到了床边，房间里还是一片黑暗，只有一束从客厅透过来的光，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陆子迹。

  　　他正蜷缩着身子呈虾子状，脸埋在了手臂处，姜可儿只能看到他大概的轮廓。一段时间没见，他又瘦了不少，身形愈发单薄。

  　　姜可儿蹲了下来，下巴抵在手背处，没说话。窗外树影婆娑，室内安静沉闷，姜可儿就这么坐在床边陪着他。

  　　而陆子迹至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如果不是她留意到他呼吸时微微的起伏，姜可儿恐怕也很难这么冷静地坐在他身旁。

  　　黑夜总是将人的情绪放大，白日里再光鲜亮丽，到了晚上，那些负面的、消极的、悲观的想法都会瞬间涌现。

  　　所以，黑色永远是所有颜色的尽头，正如黑夜是肮脏和污秽的藏身地，是阴暗和疯狂的代名词。

  　　“姐姐。”

  　　不知过了多久，陆子迹突然喊了她一声，嗓音低沉沙哑，语气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愤怒和厌恶，也没有喜爱和恋慕。

  　　姜可儿下意识应了他一声，嗓音轻柔，“嗯？怎么了？”

  　　“你有爱过我一点点吗？”陆子迹脸埋在手臂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他这回没再问“你喜欢我什么了”，因为他已经知道她不喜欢他了。

  　　姜可儿沉默了会儿，上齿暗暗地咬了咬唇，轻微的疼痛传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子迹似乎也没打算从她这里要到答案，他自言自语道，“一点点也没有吗？一点点就好的，一点点……我就可以坚持很久。”

  　　浅淡的光落在他细碎的黑发上，如同一层若有若无的轻纱笼罩，他实在是好看，哪怕这种时候她也觉得他好看。

  　　虽然顾盛和他长着同一张脸，姜可儿却始终觉得陆子迹要来的更加艳丽张扬，那是一种明目张胆、让你心悦诚服的美。

  　　毫不夸张的说，若万物有灵，百花愿为他盛开；若世间有神，圣灵愿为他歌唱。

  　　其实第一次见陆子迹的时候，姜可儿心里是有过悸动的，不管是因为他和顾盛一样的脸，还是因为他看向她时眼里的光。

  　　姜可儿一直觉得，偏爱和例外便是世间最好的表白。而陆子迹，做到了极致。

  　　她抿了抿唇，直接坐在了地板上，背倚着床垫的侧面，“小孩，快点好起来吧。”做回那个意气风发、甚至是高傲冷漠到目中无人的陆子迹吧。

  　　姜可儿转过头去看他，她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陆子迹却偏头躲过，明明没有抬头没有睁眼，却准确而迅速地躲过了她的手。

  　　姜可儿手指略蜷，收回了手，陆子迹声音艰涩，低低地道，“别碰我，脏……”

  　　他语气淡淡，似乎是在阐释着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姜可儿却觉得难过极了。因为她知道陆子迹永远不会嫌她脏，他只会觉得自己脏。

  　　在陆子迹眼里，大概谁也配不上她，哪怕是他自己。被人下了药是脏，被人碰了脸是脏，他……糟透了，他想。第47章 要我吧

  　　“不脏。”姜可儿伸出手撩起了他额前的黑发，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语气坚定，“不脏，我的小孩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人，怎么可能会脏？”

  　　黑暗里，陆子迹在姜可儿伸手过来时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然后又生生忍住，他实在……太渴望姜可儿的触碰了。

  　　“我的小孩长得漂亮又干净，平时也是又乖又听话，怎么会脏呢？”姜可儿声音轻柔，像是潺潺而过的流水般抚平了他心底的不安。

  　　陆子迹睫毛轻颤，眼角的泪顺延而下，没入了发梢。姜可儿认真地理了理他额前的短发，“做错事的人不是你，你怎么脏呢——”

  　　陆子迹突然握着她的手腕，把人带倒了在他身前，姜可儿的话戛然而止，她正压在他的身上，距离极近，呼吸可闻。

  　　“小孩？”姜可儿没动，她疑惑地喊了他一声。

  　　陆子迹伸出双手，搂住了她的腰，然后把人压向自己。他嗓音沙哑，侧脸贴在了她的脖颈处，低低地喊她，“姐姐……”

  　　两人之间靠的特别近，近到姜可儿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带着熟悉的冷冽和清爽。陆子迹似乎偏爱这个味道，他惯常用的消毒液甚至也是这个味道的。

  　　姜可儿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挣了挣就想站起身来，陆子迹却把人搂得紧紧的，不肯松开。

  　　许久，陆子迹突然在她的锁骨处轻咬了一口，姜可儿始料不及，下意识“嘶”了一声。

  　　“姐姐，要我吧。”他拉过她的手往下，从胸膛到腰腹，最后停在了皮带扣上，姜可儿掌心里是金属的冰凉。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力度把握在她无法挣脱却也不会受伤的程度，姜可儿怔愣了片刻，陆子迹已经偏头吻在了她的锁骨，动作轻柔，满是诱哄。

  　　“小孩？”姜可儿推了推他，语气惊讶，因为她感觉到他已经带着自己的手压到了皮带扣上，姜可儿毫不怀疑，下一秒她就可以听到打开时“啪嗒”的一声。

  　　“姐姐……”滚烫的泪水落在了她的肩窝处，点滴温热，砸的生疼。

  　　陆子迹忽的重重地咬了她一口，姜可儿皱了皱眉，气息不稳。

  　　“姐姐，要我吧，求你了。”黑暗中他的声音些许沙哑，还带着点哭腔，明明动作那么强势，现在哭最凶的反倒是他。

  　　姜可儿抿了抿唇，没说话，她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头顶，然后摸了摸，像是在安抚焦虑恐慌的小动物一般，说不出的温柔。

  　　陆子迹忽的停了下来，他松开了她的手，然后抱着她无声地哭着，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她的肩头。

  　　陆子迹身子颤抖，哽咽着，“姐姐，我错了，我不跟他比了。”

  　　他攥紧了她的衣角，茶色的瞳孔里满是不安，“我以后都不跟他比了，你别不要我。”

  　　姜可儿怔住，陆子迹仍在自顾自地说着，“姐姐，你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吧，我会努力学的，我以后会很像很像他。”

  　　他手抖得厉害，却还是坚定而固执地紧抱着她，像是搂着他的全世界一般，他似乎是怕她不相信，不断地重复道，“真的，我以后会很像很像他的。”

  　　姜可儿无措地怔愣着，不仅是对怀里的人，也是对顾盛。

  　　她突然想到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如果陆子迹从此以后很像顾盛，那么陆子迹还是陆子迹吗？她当初和陆子迹在一起，是为了让他变成另一个顾盛吗？

  　　答案是不，她只是想从陆子迹这里得到慰藉，她从未想过把他变成另一个人。陆子迹在她这里一直是鲜活的、张扬的，他和顾盛其实除了脸，哪里都不像。

  　　“姐姐喜欢我像他，那我，再像一点，你是不是会更喜欢我？”陆子迹声音艰涩，执着地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安心的答案。

  　　因为他需要一个努力的方向，姜可儿需要什么样的，他就是什么样的。他把刻画的权力交给了她，任她肆意涂鸦、创作，而这一权利永远有效。第48章 快点好起来吧

  　　《少年谢尔顿》里有这样一段对话，年仅七岁的天才谢尔顿一直信奉无神论，但在母亲要去教堂时，却提出了跟随。

  　　他的双胞胎妹妹不解，“你不是不相信上帝吗？为什么还要跟着去教堂？”

  　　小谢尔顿低着头思索了会儿，才扬起嘴角，“我确实不相信上帝，但我相信妈妈。”

  　　他的信仰不是上帝，而是母亲，所以哪怕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也愿意相信身为【创建和谐家园】教信徒的妈妈。

  　　陆子迹也是如此，于他而言，他是什么样的不重要，姜可儿想要什么样的才重要。

  　　姜可儿说喜欢他的脸，他就好好保护；姜可儿说他的手好看，他就想办法去掉疤痕；姜可儿说喜欢他像顾盛，他就再像一点。

  　　只要，她能多喜欢他一点，哪怕学着变成另一个人也没什么。因为，他认栽了，这段时间让他彻底地认清了自己。

  　　陆子迹，是为姜可儿而生的。没有遇到姜可儿的陆子迹是不完整的，失去姜可儿的陆子迹是毫无灵魂的。

  　　“我好爱你啊姐姐，可是你也不喜欢我。”陆子迹扯了扯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你知道吗姐姐，我还有一个弟弟。”

  　　姜可儿惊讶了一瞬，她确实不知道，她以为陆子迹是独生子，他也——从来没有提过他的家人。

  　　“他比我小四岁，一出生就有心脏病，可是他总是笑着的，特别讨人喜欢。”陆子迹收紧了搂着她的手，“我爸妈为了治好他的心脏病，在我七岁那年就举家搬迁，生意也移到了国外。”

  　　“我爸妈都不喜欢我，但他们很喜欢弟弟。”

  　　“其实我也蛮喜欢那个弟弟的，因为他是唯一会对我笑的。也因为他，我开始对那对父母有了期待。”

  　　“可惜的是，后来离开的时候，他们唯独忘了把我带走。”

  　　“所以，我再也不喜欢他们了。”

  　　姜可儿愣住，她没想过陆子迹的家庭是这样的。她从小在父母的宠爱和纵容下长大，她得到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足够她回忆一生。

  　　“可是我也没有很难过。”陆子迹话音一转，刚刚还低沉落寞的嗓音瞬间消失，“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姐姐你觉得我可怜，我就是想让姐姐你同情我，多喜欢我一点。”

  　　他侧脸紧紧地贴着她纤长的脖颈，近乎依恋地闭着眼睛，“姐姐现在觉得我可怜了吗？”

  　　“嗯。”姜可儿听着他低低的笑声，心里不是滋味，只闷闷地应了一声，“觉得你特别可怜，一点也不忍心对你凶了。”

  　　陆子迹松开了手，发亮的双眼在黑暗中对上了她的，眼里满是期待和愉悦。那一瞬间，星光是他，萤火是他，银河也是他。

  　　“真的。”姜可儿点点头，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然后手指插入他的发间，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可是我更喜欢以前那个小孩。”

  　　“那个做着自己的小孩，才是世界上最酷的，也是最独一无二的。”姜可儿沉默了会儿，才开口，“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一个他了，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顾盛只有一个，就像陆子迹也只有一个。”

  　　“其实你们除了脸，哪里都不像。”

  　　“我从未搞混过你们。”

  　　“所以，快点好起来吧。”第49章 你是我唯一想要了解

  　　漆黑的夜晚，姜可儿走在寂静的小巷里，头顶上是幽暗的灯光，地上倒映着她拉长的影子，冷风吹过长发，带起微小的弧度。

  　　姜可儿抬起头，满天繁星落入眼眸，像是细碎的钻石被倾倒在黑色鹅绒布上的闪耀。

  　　姜可儿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她坐在校门口的长椅上等顾盛过来，放了学的学生吵吵闹闹地从她身旁走过，而她至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地等他。

  　　顾盛一直坚持接送她上学放学，风雨无阻，从不更改。她每次下了晚修后，都能看到他穿过人群朝她走来，眼神专注而温柔。

  　　姜可儿总是第一个跑出教室的，她就是……很想见到他，哪怕只早那么一点点。顾盛每次见到喘着气的姜可儿，都会笑着揉揉她的头，无奈地说，“乖，不要跑了，万一摔倒了怎么办？我又不会跑。”

  　　姜可儿每次总是嘴上应着说好，下次还是跑的比谁都快。顾盛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却拿她没办法。

  　　只有一次她是迟到了的，那天晚修后，她被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堵在了楼梯口处表白。姜可儿惦记着顾盛在等自己，只想匆匆拒绝。

  　　可是那个男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拉着她不让走，甚至还想冲过来抱她，姜可儿气得立马就给了他一个回旋踢。

  　　顾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姜可儿双手握拳，抿着唇，长腿回旋，一脚把人踢倒在地，甚至她还觉得不解气，多踹了两脚。

  　　“可可。”顾盛穿着白色衬衣，优雅又俊逸，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姜可儿低着头没说话，心里不满，反正让她道歉是不可能的了。顾盛敢让她道歉，她就……她就今天不跟他说话了！

  　　出乎意料的，顾盛什么也没说，只走到她面前弯了弯嘴角，轻声地说，“回家了。”

  　　他牵着她的手往回走，步子不大，却走得很稳。月光洒落在他的肩头，平日里有些瘦削的背影却让人安心至极。

  　　姜可儿愣着，她可以感觉到顾盛掌心里的温热，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飘来，沁人心脾。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悄悄地翘起了嘴角。那时是夏季，月明星稀的晚上，路上的人少得可怜。

  　　从教学楼到校门口的距离不短，姜可儿低着头，用脚去踩顾盛的影子，一下又一下的，明明那么无聊，那么幼稚，她却玩的不亦乐乎。

  　　“我踩，踩，再踩……”姜可儿似乎沉浸在这个奇怪的游戏里，正一个人玩的开心。

  　　顾盛走在前面，完全不知道姜可儿的小心思。他只觉得今天的姜可儿格外的沉默，“可可，你生气了？”

  　　姜可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回答，“没有啊。”相反，我今天还特别开心。

  　　顾盛低低地笑了起来，用食指点了点她的手腕，痒痒的，“那是不是干坏事了？”

  　　姜可儿否认，理直气壮地道，“没有！”因为在她的字典里，就没有错这个字。

  　　“真的吗？”顾盛忽然沉默了会儿，又问，“可可有喜欢的人吗？比如说，那个经常和你在一起的步傲？我知道学校里很多人都喜欢你。”毕竟，我的可可那么好。

  　　姜可儿噎了噎，莫名的心虚起来，因为她真的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就在眼前。可是——她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