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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奇道：“什么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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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比成狗，还是我家那只？”
我腹诽被他一言戳破，一点儿该有的羞色也没有，反而认真请教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可不知道你还会算命。”
他停了停，手劲儿一松把我扔上床，“因为我也觉得自己挺像只狗的。”
第二天程誉恒有事情要出去忙，顾忌我这两天一直情绪低落，自然包揽了我本来该安排的事。我乐得当个甩手掌柜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接着闷头研究她那本日记。
明明是厚厚一本日记，看起来却是挺快的，我不到半个小时就把那日记翻完了，却更加觉得奇怪。按说周思静留给我这些文字，不应当是心血来潮吧，那么她究竟想告诉我什么？除了事无巨细的记了她同程誉恒的相处，也没有什么很明显的信息传递了。我只是想知道，她既然真的这么对程誉恒一往情深，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和叶世臻在一起？
我一边发着愣一边无意识的摩挲纸页，忽然觉得手底下有什么不对，仿佛是摸到了什么毛边，我低头去看，发现这页缝中被撕下了两页纸，撕得整整齐齐，不仔细看的确看不出来。
我屏着呼吸再次确认，扉页与封皮里都没有夹着单页，这两页是被撕下来无疑。
最后一页记录的是她与程誉恒出去旅行，回来的那一晚刚好是他们两个人认识一周年。中间就是撕下来的两页，再往后就是叶世臻的主场了。
恰恰是最要紧的细节被撕掉了。
以周思静的细心与聪明，我竟分不清这到底是无心插柳还是欲盖弥彰。
我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不免觉得无比挫败，就好像一个在迷宫里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人，忽然在墙上看见了一扇门，推开却发现是死路，迷宫仍旧是迷宫，走不出去也依然是走不出去。
我将日记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心思还是被牢牢牵在那两页纸上，我太想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满桌子无头公案，但日子还是要过的，上次耽搁了的事也要继续办，我订了晚上飞英国的票，要最后一次亲自去试婚纱尺寸，周思静的事只能先放一放。
本来意舒说要陪我一起去，但她临时有事又放了我鸽子，还摆出一副“我是真想跟你去但我真的很忙而且特别担心你一个人”的样子，我一点也不买账，“反正也不过一两天的，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去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一趟却去的不甚愉快，我本来最近状态就不好，时差一开始没倒过来，胃肠也出了问题，吃什么吐什么，除了出门办了一次正事，其他时间都躺在酒店那张大床上，活生生抽了筋拔了鳞一样。
好不容易挨到归国的日子，还记错了起飞时间，早了一个多小时到机场，换过登机牌之后也懒得在免税店逛，窝在vip候机室玩手机。
人一忙起来就没空关注别人的事，算算我也有许多天没打开过浏览器，说到底，还是怕看到不想看的。
怕什么来什么，真叫我看到一条大新闻，在娱乐门户网站上飘了好几天，还在标题后面标了HOT字样：《晚来天欲雪》顺利播出，叶世臻宣布暂隐息影。
我说不清看到这条新闻是什么滋味。出事之后我一直在忙活周思静的事，竟然都忘了叶世臻也是受打击很大的一方，只是我未曾想到他居然会宣布暂时息影。
一个个震惊接受的太多，我已经没有什么“大脑一片空白”的反应了，直觉退出浏览器打开微信，在叶世臻的输入栏里打了几个字又一字字删除。之前聊天记录还没有删除，我看着他最后发给我的那几条微信，忽然失却了所有勇气。
我跟他不是早就两不相欠了吗？
我仍在犹豫，已经有机场服务人员过来提醒登机，想了想，只好关掉手机拎起包上了飞机。
我涂了睡眠面膜又戴上眼罩，本意是想一觉睡回北京，但后排几个孩子又哭又闹，带了耳塞也不管用，我没法，心浮气躁地去洗手间洗掉面膜，被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吓了一跳。然而喷了一堆精华也没有好些，只能用遮瑕补了补，虽然差强人意，但也只能这样了。
飞机上一顿折腾，落了地只想赶快回去睡一觉，安排了相熟的工作人员走VIP通道。但我的坏运气还没有到头，因为我在通道尽头看到了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却仍然显得鹤立鸡群的叶世臻。
我懵了一秒，还不及反应，他已经看到了我，也是一愣。
他箱子脱手丢给助理，走到我面前，我只能笑笑，“好巧。”
他倒有心情说玩笑话，说：“我就猜到你要说好巧，的确是很巧。”
叶世臻略略有些高，我只能扬着头看他，自己都听出自己语气里的不自然，“你……去哪？也去英国吗？”
他笑了笑，“是啊，去进修，学表演。”
我说：“我回来之前看到新闻了，怎么走的这么急？”
他低头看了一眼表，说：“时间还早，也别在这儿杵着了，我请你喝杯咖啡。”
我一怔，本来是觉得尴尬，却又不忍跟他太过界限分明，只得迟滞地点点头，笑说：“好啊。”"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因为叶世臻懒得全副武装，我俩捡了个咖啡厅的角落里坐好，又托助理去前台点单，才能舒舒服服地面对面说话。
叶世臻笑笑，“很烦这样的躲躲藏藏吧。”
要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一点儿不变是不可能的，上次见他只觉得憔悴，现在看倒是觉得神采依旧，被他眼波一横，我也没忍住失了神，掩饰道：“没有，哪有什么躲躲藏藏。”
他啜了一口咖啡，说：“我知道，当初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委屈比快乐多。”
我怔住，他很快若无其事的转了话题，笑问：“刚从伦敦回来吗？旅行？”
我低头边笑边摇头，抬头看他，说：“试婚纱。”
叶世臻“噢”了一声，“什么时候办婚礼？”
“下个月。”
叶世臻不接话了，我垂眸用小勺搅着咖啡，上面浮着的一层拉花被我搅得一片狼藉，根本看不出原来的图案，仿佛这杯咖啡真的有多么滚烫。其实我只不过是需要给自己找件事做，机械的运动能让我的心略微定一定。
空气像是被冻住一般，我试图解冻，问道：“怎么突然想到要去英国读书？”
他一哂，“演戏这么多年，总觉得功底不扎实，早就想找段时间沉淀沉淀自己了，一直没能如愿，不如干脆现在就放开手做吧。再有，也是因为思静突然出事，想找个远远的地方自己静一静。”
即使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我也有须臾的不自然，于是继续低头搅着那勺子，说：“对不起，又触动你的伤心事。”
他又是淡淡一笑，说：“都过去了，没什么伤心不伤心的。也合该是我今年倒霉，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先是家里出了一档子事，又是思静的事，什么心气儿都没了。”
我搅拌咖啡的动作一顿，金属的小匙和瓷杯相撞，发出“铛”的一声，抬头问：“你家出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叶世臻皱眉看我：“你不知道？”
我越发糊涂，可瞧着他那困惑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两个糊涂人坐在一块，只能问出满肚子的疑惑。我说：“我知道什么？我应该知道什么？”
只一瞬间，叶世臻脸色甚至称得上铁青了，他坐在那儿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是放下了骨瓷杯，招招手叫坐在邻桌的助理结账。
我万没想到他竟然不打算说下去了，一时惊怒交加，我本以为自己只是被姐姐、程誉恒和父亲瞒着，现在又多了个叶世臻。到底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们瞒着我的？我就真的这么好玩，值得他们骗得团团转？
我深吸了一口气，拦住向吧台走过去的助理，转脸看向叶世臻：“你这就要走吗？”
叶世臻说：“飞机要起飞了。”
我掏出手机，“耽误的话我帮你改签。”
“你这是什么意思？”
指尖停在锁屏的位置，我抬起头，尽量心平气和的把这句话还给他，认真道：“说话不说完，明明我也是当事人，你们却一个个都瞒我骗我，这又是什么意思？”
助理是他一直用熟了的，跟我也算得上熟识，在一旁为难道：“小纾姐，真的快到时间了……”
我们这儿的冲突虽然不算惹眼，但也有几个旅客往这边探头看，我下意识侧了侧身子，跟助理一起把叶世臻挡得严严实实的。眼下他正是新闻曝光率最高的时候，风口浪尖上必得留心，免得他即将出国了还要节外生枝。
回过头的时候叶世臻正在凝眸看我，深咖色的眸色被吊灯一映，也是流光溢彩的，里面却黑沉沉的，看不清情绪。
他叹了口气，对助理摆摆手，看着我说：“用不着改签，我跟你说几句话也耽误不了多少时候。”
助理闻言松了手，仍站在原位上挡着他。
我紧紧攥着手里的骨瓷杯把儿，等着叶世臻最后的宣判。
他语气平淡，说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事儿，“其实也没什么，死者为大，说三道四的有什么意思。只是她骗我没什么，却也一起骗了你。”
我追问：“她骗了什么？”
他忽然住口不再说下去，沉沉的盯了我片刻，无奈问：“你真要知道吗？有时候我在想你这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知道越多烦恼越多的道理你不懂？我们一个个的都不想你知道，你却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直愣愣的看了他两秒，没来由的只觉得心灰意冷，将骨瓷杯往前一推，说：“白眼狼也好，不知好歹也好，你们的好意我领了。可你们口口声声为我好，从没想过我愿不愿意做这个聋子瞎子。既然铁了心要瞒我，就瞒得滴水不漏好了，又非要透口风给我，吞吞吐吐，这样有什么意思？折磨我很好玩吗？”
叶世臻也愣住了，我是真心觉得失望，低头涩然道：“对不起，是我失态了。如果这事与我无关，我问都不会问一句。但你要是真的觉得为难，也不用勉强了。走吧，我送你去登机口。”
他伸手拦住我，“我倒不觉得为难，我是怕你知道了会为难。”
我不吭声，只是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说：“我妈的公司当时在税务上出了一点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叫周思静知道了，她用手里的材料做威胁，让我劈腿出轨跟她在一起。她跟我说你是知道的，是早就厌烦了不想跟我结婚了。”
仿佛天灵盖被揭开，有人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下去，我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好像是在发抖，又像是唇齿间的磕碰，叶世臻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嘴唇一张一合的，我定住心神去听，可觉得自己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冷得要命。
“阿纾，阿纾，你没事吧？”叶世臻拼命拉着我的手，焦急地喊。
我强压着难受摇摇头，还笑了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送你去登机口。”
他担心的望住我，“不用你送，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我让助理送你回去。”
我看着他一脸关切，难过得直想哭，他失去我，被逼得放弃事业远赴英国，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我即使不是主谋，也是帮凶。可我竟然在香港还有脸玩的如此开心，那一周他是什么境遇我都不知道，我竟然还怨过他。
我忍着泪意说：“我没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连累了你。你是因为这个才要去英国的吗？”
叶世臻递给我一张纸巾，笑笑说：“不是，你别多想。我告诉你这个也不是什么别的意思，我不怨思静，也不怨你，也是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知道你的为人，也知道你什么个性，我只说一句，这事程誉恒也不知道，你们后来发生的种种，都是天意。你跟他好好过，幸福就好，知道吗？”
我胡乱擦了擦眼泪，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要送他进去。
他欲言又止，然而最终也没有说什么，戴上口罩跟我一起出了咖啡厅，到登机口的时候飞机还有十分钟起飞，我强笑说：“幸亏来得及。”
叶世臻看着我，忽然一把抱住我，抱得很用力，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的失态，他在我耳边说：“阿纾，好好照顾自己。”
我埋在他怀里点点头，眼泪流得太凶，又不好意思的推开他，说：“我知道。”
他温柔地给我擦了擦眼泪，笑说：“别怨自己，也别怨程誉恒，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嗯？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追我的姑娘大把，你放心吧。我等着喝你俩的喜酒，有空去英国找我玩。”
我用力点头，“你一定保重，到那儿安顿好了给我报个平安。”
他又紧紧抱了我一下，很快放开，拖着箱子走进了闸机。
我看着叶世臻的背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曾经以为我那样爱他，分手时的撕心裂肺还历历在目，又突然间发现我对他似乎并不是爱，我爱的只是一个我臆想出来的叶世臻，可最后才发现，爱与不爱从来就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感情和羁绊，我亏欠他那么多，到最后连弥补都无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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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神，婉言拒绝他的好意，同他告别之后一个人往地下【创建和谐家园】走，只觉得越走越寒浸浸的，冷气顺着足底往上冒，平日里走惯了的路也觉得如此陌生，脚底下踩了棉花似的，跌跌撞撞走了许久，才听见有人叫我：“四小姐，您没事吧？”
回头看见是家里的司机李师傅，才发现家里那辆车就停在不远的地方，难为我走了一路也没看到，忙跟着他上了车。
李师傅一向沉默，除了最开始问了一句我回哪去，剩下不该问的一句话也不说，我索性戴上耳机调出音乐播放器，好巧不巧，第一首就是程誉恒最喜欢的那首《日久生情》，现在看来只觉得无比讽刺。我想了想删了这首歌，调到随机播放。
叶世臻说程誉恒一切都不知道，可这重要吗？我们都是帮凶，谁又比谁无辜？
回到家正好也没人在，陈阿姨看我脸色不好，知趣地没有上来问，只是说：“厨房炖了燕窝，四小姐吃一点吗？”
我疲惫的摆摆手，说：“不用了陈阿姨，我先去倒个时差。”
我径直上了楼，连脸都忘了洗，直接拉了窗帘睡觉。这一觉睡的很长却并不好，我好像是做了很多很多梦，想醒又醒不过来，半梦半醒间好像有谁来过，摸过我的额头，又离开了，我重新睡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我忘记拉窗帘，被园子里的射灯晃醒。
醒来的一瞬间只想躲在被子里再也不见程誉恒，就在这儿躲一辈子吧。我现在到底该以何面目见他，见梦里的周思静？
我直挺挺的躺在那儿想了半天，彻底没了睡意，但又没什么想做的，摸着黑去洗了把脸，回来重新躺下。
既没人来打扰我，我就倚着枕头发呆，一时心无杂念，倒觉得自己像是睁着眼睛睡觉。
没过多久，楼下的玻璃反射出了两柱汽车尾灯的光，我眯了眯眼睛，知道应当是程誉恒回来了。果然过了一会儿听见他跟陈阿姨在门外的走廊里说话，“四小姐回来了之后就一直在卧室里睡着，我中间不放心来看看她，也没有发烧，只是看着精神不大好，睡的也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