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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越这样我越难受，我明明是在跟自己较劲，却连累的他低声下气。如果换个人来就好了，那现在一定不会是这个局面。
我好像把一切搞砸了，从我喝下那杯酒开始。不，还要再往前，从我认识叶世臻开始。
我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乐了，“道什么歉啊？不是我挑的头吗？”
“不是，不是。我是觉得……唉。”我真觉得没脸见人了，惨叫一声把头埋进水里。
他更一头雾水，连忙把我捞起来，双手托着我的脸，说：“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我依言照做。
浴室顶上是暖黄色的灯光，倒映在他眼里，幻成很亮很亮的光点，我直直的看进他眼里，脑中念头渐渐平息，不知不觉就冷静下来。
“林纾，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什么都没跟你说，就干这种事，很【创建和谐家园】？”
我摇头，“【创建和谐家园】的是我。我跟前男友分手不过才一个礼拜，我就这样对你。不是药劲儿，就算是有这个原因，我也不该真跟你办成这事的。”
一段话说的磕磕绊绊的，却说的很痛快，因为我就是这样想的。即使是被甩了，我也还是觉得自己太不矜持，如果被我妈知道，她真的会很失望。
程誉恒有一瞬间的失神，他闭了闭眼睛，才说：“你这样说就是在怪我了。”
“我没有，做错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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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就想明白了，但听他这么不加掩饰的说出来，还是挺【创建和谐家园】的，我被他吓住，半晌才反应过来，点头说：“我知道。”
他不给我思考的时间，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要从里面找出答案来，“那你呢？”
我看到他双眸中有点发怔的自己，迟疑了半秒，终于认命般道：“我也爱你。真的。”
他脸上的笑一点点绽开，我不知道他就算只是一个笑也能令人目眩神迷，他扬了扬眉，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我哭丧着脸，却仍然没有压下好奇心，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誉恒想了想，说：“你分手时我带你去那个日本小酒馆喝酒，那时你连哭都不肯让我看到，我问你是为什么，你说你觉得自己哭起来太丑了。你知道吗，男人的直觉总是不一样的，你潜意识里在我面前也是不愿意变丑的，而女人只有在心爱的人面前才这样。”
我翻了个白眼表示无语，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过我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他那时笑得那么开心，但我百分百肯定他是会错意了。
他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说：“有句台词怎么说的来着，和有情人，做快乐事。你干嘛害怕？你到底在怕什么？”
浴缸里的水都有些冷了，只有脸颊上被他触摸着的肌肤是热的，凉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我冷得瑟瑟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程誉恒才懊恼的起身，把我从浴缸里抱出来用浴巾裹好，重新换了一缸水，“你先洗澡，我就在门外等你。”
我把自己重新泡进水里，热水直没到我的脸，水压迫得心脏微微有些透不过气，但这温暖让我觉得很安心。
程誉恒在门外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一时没转过这个弯来，才会这么别扭。说真的，如果不是今天这杯酒，你跟我不会这么快就开始，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不会后悔。你真的不必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堪，实话讲，我挺感谢这杯酒的，如果不是它，我跟你还要纠结到哪辈子去？林纾，我喜欢你，但我一直不跟你说，是我的懦弱，因此如果要付出代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都等了你这么久，也不差再等等。今晚的事，是我没推开你，对不起。”
我没说话，只是用浴球狠狠搓着肩，一大片皮肤都被搓红了，狰狞地冲着我笑。
我磨磨蹭蹭地洗了半个小时才出来，拉开浴室门的时候就看见程誉恒还站在门口，我半句话也没说，只是一踮脚吻住他。
他愣住，半晌没反应，“什么意思？”
我还是没学会换气，喘息着说：“这就是我的答案。做都做了，矫矫情情给谁看？酒是我喝的，人是我睡的，不反悔了。偶尔放纵一次，感觉挺不错。”
他笑说：“你这样子终于有了点邱姨女中豪杰的气质。”
我舔舔嘴唇，说：“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嘛。”
话音未落，他又捧着我的脸来了个法式深吻，亲的我晕晕乎乎的，良久才恋恋不舍放开，说：“再这样我这澡是别想洗了。”
我还是免不了脸红着落荒而逃，郁闷的想，我什么时候能跟程誉恒一样厚脸皮？
他终于肯放过我，大笑着洗澡去了。"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最后一天上午我们俩都起得很早，因为之前约好了最后一天去烧香拜佛。选的这间庙宇据说极为灵验，因而香火很盛，程誉恒是托了关系要在开门之前请住持帮忙通融一下，于是天不亮的时候我俩就上了车。
前一晚折腾的很晚，统共才睡了三四个小时，我不住打呵欠。
港人信佛，因而香港庙宇也多，文化中许多都与佛相关，连多年前一部轰动两岸三地的卧底电影也是以佛家偈语做的片名，可知传统根深蒂固。
程誉恒见我上了车就没什么精神，不由好笑道：“一会儿你进去可别打呵欠，对佛家不敬呢。”
我困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信这个？”
其实我知道他也不怎么信，只是近年来做生意，于是也跟潮流拜一拜。
果然他说：“心诚一点总没坏处。”
我往后缩了缩，找个地方靠住，“想许什么愿？”
他摇头晃脑道：“没有了，钞票在手，佳人在怀，岂不快哉。”
“油嘴滑舌。”
他俯身过来飞快的亲了我一口，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放开了我，挑眉说：“你尝尝是不是油嘴滑舌？”
这个流氓！我狠狠白他一眼，从后视镜里瞥见小徐憋笑憋的满脸通红，我也一视同仁给他飞了个白眼。
其实我早上醒来的时候想起昨晚的事，依然尴尬的无以复加，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纠结反而显得矫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都培养了快二十年的感情，进展快点就快点吧。
到了庙宇果然没开门，我们抄小路上山，住持亲自出来迎接，慈眉善目的一个老人家，我有点不好意思，双手合十回礼。
他引我们进去正殿，果然很气派，正中央供着一尊千手千眼的【创建和谐家园】像，微低头俯视着芸芸众生，面目慈悲，宝相庄严。
巨大的塑像会令人本能地心生敬畏，这敬畏与信仰无关，不过是在神佛面前不由自主的心生渺小之感，忍不住就低下头去叩拜。
其实我很读过一段时间的佛经，因为外婆年轻时在教会学校念过，后来对各式宗教都起了兴趣，曾在普林斯顿旅读过一年的宗教学，因而在她的书柜里我曾读过圣经、【创建和谐家园】与金刚经，原文晦涩又拗口，我只读了个囫囵吞枣，外婆却以为我对这个有兴趣，从中挑了她认为好的段落叫我背下来。
过了这么长时间我早忘光了，只恍恍惚惚还能把《心经》记个大概。
背到“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时我就彻底想不起来了，那边程誉恒也已经装模作样的磕头完毕，我俩从蒲团上起身，冲着住持又是一礼。
出来的路上我问他许了什么愿，他倒痛快，说：“也没许什么愿，就是公司明年挣大钱，买个小岛去做团建。”
我才晓得他是唬我，作势就要打他，他还一本正经说：“是真的，谁不要挣大钱呢？”
“我还以为我们程公子出淤泥而不染，视金钱如粪土呢。”
他说：“滚滚红尘，大家都是俗人，我也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嘛。”
我从不知道他能有这样多一套一套的歪理邪说，转过脸去不再理他。
上山时忙着赶路，这时才发现这条山间小径很是清幽，石板上还存着清晨的薄露，风一吹，泥土与青草的香气混合着往人鼻子里钻，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说不出的惬意。
我不由得放慢脚步，程誉恒不知从哪掐下一朵沾着露水的花别在我头上，我噗嗤一笑，“你怎么这么老土？”
他牵着我的手在石板路上一跳一跳的，活脱脱孩子模样，“我不仅老土，还幼稚的很，你后悔啦？”
我之前跟叶世臻谈恋爱的时候，因为他的大明星身份，去哪儿都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连出趟国玩都能在大街上被人【创建和谐家园】，何曾有过这样的从容有趣。我这才知道，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无论多么无聊的事情，居然也是这样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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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时候还早，程誉恒于是带我出海去，一进舱我就看见那张床上摆了很大一捧香槟色的玫瑰，还沾着露水，这时节早已过了花季，可是却开得如此盛大，在我眼前盈盈绽放。
我怔住，也不是第一次收到花，最最俗气的九十九朵红玫瑰，别出心裁的黄水仙，甚至还有千里迢迢飞到阿姆斯特丹的，只是为了带我去看一片开的最灿烂的金色郁金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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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背后抱住我，耳根被他吹得痒痒的，“我是不是真的很俗？喜欢吗？跟你的指甲油一个颜色。”
我哭笑不得，“你这也算是别出心裁吗？”
他对我的反应不满意，不依不饶道：“你快说喜欢，不然我就送别人了。”
我佯怒：“不喜欢。”
他一口咬在我的耳垂上，我差点笑软在他怀里，“我知道你最喜欢山茶，但是这花还是盆栽好看，回头我找花匠师傅来，种在你家楼后的园子里，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小时候总觉得自己一定要有一段最脱俗最惊心动魄的爱情，但原来和心爱的人做一对红尘中的俗人，也是不可多得的乐事。
他拽着我上甲板去钓鱼，其实他技术十分好，我从前跟着哥哥们到南美海钓，一群人里就程誉恒战利品最多，满满的一篓子鱼，活蹦乱跳的。
海钓的确蛮需要技巧，他全神贯注，然而我存了心不让他钓上来，鱼线一动我就从篓子里抓一把活虾扔下去，半天他连鱼影子都没看到，终于半真半假的恼了，追着我跑，“你再捣乱我们中午没得吃了！”
我笑嘻嘻的举手投降，肯在他边上安安静静的看他钓鱼了。
远处是一成不变的海天一线，就这么看着居然也不无聊，只是觉得悠然自得，“就这么这打发时间居然也很有意思。”
程誉恒说：“嗯，那你以后安心在家当全职太太也不错，没事跟我出去玩，在家上上烘焙课，是不是很向往了？”
我白他一眼，“谁要当你太太啊。”
“你呀。”
我趁他不备，又撒了一把活虾下去，刚刚上钩的鱼一惊溜走，“你想得美。”
午餐就是吃程誉恒钓上来的鱼，他这次配了专门的【创建和谐家园】傅在船上，四五条鱼被他用各种不同的烹饪方法做熟，全鱼宴竟然也不觉得单调。
有一道是宰了活鱼来片，Y.B独家整理薄薄一片鱼肉直接放在滚烫的石板上烫熟，做法残忍，但的确十分美味，我说着不吃不吃，还是吃了一肚子鱼肉。
鱼汤也很绝，不知道用了什么汤头来吊，鲜得连舌头都能吞下去，问了师傅才说竟然只是清炖，程誉恒说：“是我的鱼钓的好，才这么鲜美。”
太鲜美的后果就是我们两个都吃多了，撑得坐都坐不下来，消了一会食之后他撺掇着我去浮潜，他高中时很迷恋这项运动，后来考了很专业的潜水证，业余赛里还拿过奖，大大风光了一番。我水性一般，但经不住他磨叨，手牵手下了水。
我套上装备，说：“我可把命交给你了。”
其实浮潜讲究的是配合与信任，明明就是互相把命交到对方手里，他带上潜水镜，正色道：“这可是咱俩的爱情经受的第一次考验。”
水果然冰冷刺骨，我立时有点慌，程誉恒经验丰富，镇定道：“没事，我们不往深里去，也不游远，你抓紧我，没问题的。”
他这样说我才略略有点放心，不过虽然浅，却还是玩得很尽兴，还看见了好几条我们刚刚吃过的鱼，滑不溜手的一条，就从我脸边游过去，要不是嘴里咬着东西，我就真的要大呼小叫起来了。
他始终牵着我的手，紧紧的，即使身边的一切都漂浮不定、深渊在望，也总还是有一只手能牢牢握住，就怎样也不会丢。
我俩筋疲力竭地上船来，已经有管家备了毛巾来擦，程誉恒随口问了时间，连声叫糟。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晚上在餐厅订了位置，我差点忘了。”
他急急忙忙的叫了小徐来接，其实到餐厅时应该时间还早，食客三三两两的坐在大厅里，他挑了靠窗的位置，俯瞰下去是入夜的灯海，正值傍晚，远处天际是一片迷人的紫色，和我身上穿的礼服意外的相衬。
晚餐定在中环，是家很地道的法式餐厅，当时我和程誉恒大学二外修的法语，因此毕业旅行时跟几个同学约了去巴黎，对当时吃的一顿纯正法餐念念不忘，随口讲的一句，他竟然就记住了。
当天的套餐一共是九道，每道分量都不大，但是吃到第五道主菜时还是五六分饱了，可那道和牛肉很好吃，炭烤的牛肉上洒了马山椒酱汁，配菜是舞茸，肉质鲜美多汁，还带了一丝熏烤的香气，配上主厨特意搭配的莎当妮酒，很特别。
当然酒我是没有喝的，程誉恒一上来就把酒杯夺走了，生怕我又晕掉。
其实我也对自己的酒量心有余悸，于是很自觉的要了一杯沙棘汁。
“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次法国吧？”他晃着手里的酒杯，半透明的液体在他手中缓缓流淌，琼浆玉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