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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躲了一下我的目光，又欲盖弥彰地转回来直视我。
这一点小动作恰合上了心里最不愿意想的结果，我深吸一口气，轻轻勾起了嘴角，像是冷笑，“意舒，你打过电话了吧？”"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意舒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迟疑了一两秒才说：“打什么电话？”
我嘴边的弧度没变，眼前却忽然模糊起来，意舒扭曲变形的影子倒映在眼里，像是一场荒唐无匹的梦境，“意舒，你从小到大都不会撒谎的。”
我和意舒一起长大，她不像她哥哥，锯嘴葫芦一样的性格，话少表情少，真是天生撒谎的料；意舒脸皮薄又胆子小，一眼能望到底，我们相处这么多年，她稍微动一动我都知道她想说什么。
刚才意舒进门时我脑子一团乱，没头没脑的叫她牵着鼻子走，以至于到现在才看出来她到底有多么反常。
意舒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出卖自己。
我透过薄薄一层眼泪看着她，一言不发。
不是我不想说话，只是已经从她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才发现竟已无话可说。
意舒被我看得红了眼圈，微微撇过头去，伸手抹了抹我眼眶下将滴未滴的眼泪，哽着开口：“小纾，你别太难过了。”
太阳穴一下一下的跳着，却没什么痛感，木然而迷茫就被人家判了【创建和谐家园】，连申辩一声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其实半点泪意都没有，就像是从躯壳中跳出来了另一个林纾，浮在半空中看着我满脸不知从哪来的眼泪，脑子却还是清醒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觉得不该是这样。
他不该这样对我。
我微微垂下眼帘，“他说了什么？”
意舒的声音是飘着的，连带得我也觉得心晃悠着落不到实处，像是上次叶世臻带我去坐跳楼机，从高空一下子坠下来时的感觉，一颗心像被揉搓着扔下去，难受得胃里直泛酸水。
“是他给我打的电话。他让我来看看你，怕你、怕你想不开。”
我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嗯”了一声，“还有呢。”
“他还说，总归是他对不起你，周思静也是。你对他有什么怨气都是应该的，他真是觉得对不起你。两边的父母他来说，该还给你的他都会还。还不起的，只要你开口，他都会拼命补偿。”
我还是“嗯”一声，真是荒唐。
我从前怎么没发现叶世臻是这样荒唐的一个人。
还我什么？还我钱吗？还是我付出的时间和爱？可他要怎么还我呢，从前我给他的是我心甘情愿，本就不需要他还我什么；今后我也不可能对他付出了，他真的不欠我什么。
我想要回忆，也想要未来。
这些都不是他要还的，是他要给我的。
可是他不肯给了。
意舒半晌没说话，我也没抬眼，过会儿才听她说：“但是叶世臻有一个请求。他知道无论是林家还是程家，想毁了他们两个都是像碾死蚂蚁一样轻而易举，但他还是希望，你能给他一条活路。他说他是真心喜欢这个职业，甚至这两年他可以去国外进修，可以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但请你，不要曝光这件事。无论是为了从前的林纾还是今后的叶世臻，他都希望你高抬贵手，放了他和周思静。”
我抬眼，“说完了？”
意舒点点头。
我从鼻子里笑了一声，喃喃道：“放他一条活路……活路……我的活路在哪呢？”
意舒满脸担忧的看着我，说：“小纾，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我哥和程誉恒都有的是办法让他俩混不下去。他提这样的请求，本来就是【创建和谐家园】之尤。”
我摇摇头，“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能把剩下的话说出口：“我想听他亲口跟我说。亲口跟我说，为什么不要我。”
“我知道了，”意舒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打算让我先跟你说。”
我不吭声，只是对着她伸手，想让她把手机递给我。
她手忙脚乱的找了一下才找到，解锁之后把手机放在我手心，支支吾吾道：“小纾你别哭啊。”
我抹了一把眼泪，拨通了叶世臻的电话。
他很快就接起来了，却一直没说话，呼吸声伴着电流的声音，在我耳边很有规律的响着，让我无端端的就落下泪来，扑簌簌的一串。
要是像从前一样就好了。我满心欢喜的觑着他的拍摄间隙打电话，他一停工就第一时间拨通我的号码，听我叽叽喳喳的分享一天的事情，或者仅仅是你侬我侬的互相说“我爱你”。
这样傻气而琐碎的事，我以后可能还会做，只是对象不会再是他了。
不会是我的叶世臻了。
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而他就这样一刀切断了我和他所有的联系，我徒然的什么都抓不住。
我终于忍不住委委屈屈的开口，声音哽在喉咙中，又热又胀，难受得要命，“叶世臻……”
从前这三个字蕴含的回忆与点滴，在这一刹那全部熄灭。
“嗯。”
我一厢情愿的以为他也是哽住了才说不出话来。
我强压着喉中泛涌而上的酸意，忍到浑身发抖，“你……吃饭了吗？”
他果真是哭了，鼻音很重，吸气声也很重，“还没呢。你吃了吗？”
我拼命点头，“嗯。”
“阿纾，对不起。”他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得出这五个字来，随即很急的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他是哭了的，眼前甚至能浮现出他红着眼眶低头看我的样子，眉心皱出浅浅的“川”字，是他少有的神情。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他，也恨周思静，“我不想听对不起，叶世臻，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我想要的也不是这个。”
“我知道啊阿纾，可是你要的我真的给不了你。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
我突然就崩溃了，眼泪汹涌而落，哽咽到话也说得断断续续，“你能给的……就还有一个多月……就能……结婚了的，你凭什么……凭什么不要我了呢？你都……都不告诉我一声……你就扔下我跑了，你为什么呢？我求求你你告诉我为什么。”
打电话之前我告诉自己不能这么纠缠，他既然甩了我甚至出轨周思静，我就应该大方洒脱的跟他说再见。可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失控了，我输的一败涂地，我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我真的舍不得，舍不得他，也舍不得我本应有的未来。
我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他托着戒指向我求婚，他请求我父母把我嫁给他，让我靠在他肩膀上选设计师装修新房，拉着我的手喊我“老婆”，捧起我的脸亲吻在嘴唇上。
可他只是轻轻牵起了周思静的手，我们的过去与未来，一下子烟消云散，连一撮灰都不剩下。
我就这样被他抛弃了，可笑而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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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我每个字都听懂了，可是连在一起就不太明白了，“世臻……我们之前不是……很快乐吗？你为什么突然改主意？用这么……难堪的方式来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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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怒火终于成功被他勾了出来，这一刻我才有种被人甩了的愤怒和难堪，头痛欲裂，进而歇斯底里，“我真的不想听对不起！你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伤害我的话，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来？你连一点余地都不肯留给我，连让我跟你体面的分手都不可能，连一丝一毫的温柔都不给我。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吗，我是从八卦新闻上看来的！真有意思，啊，我自己什么时候分手都要娱记来告诉我。你巴巴儿的叫意舒过来开导我，有什么意义呢？终归是你对不起我？是啊，你当然对不起我！不只是你，你和周思静都对不起我。”
赶在他说话之前，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Y.B独家整理“你会付出代价的，我保证。”
我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来，一下子挂掉并且关上机。
意舒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一气呵成的动作，“小纾，你……”
我犹不足意似的，手机仿佛是一颗烫手的山芋，被我花了大力气狠狠扔到一边去，横躺在沙发的尽头，漆黑的屏幕像是再也不会亮起来。
该骂的已经骂了，该撂的狠话也撂完了，我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
做错事的明明是他，为什么、凭什么我活该受这样的煎熬呢？
心头沉重得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我仰起脸看着意舒，鼻子不争气的又酸了。
意舒叹口气走上前来，把我揽进她怀里，“哭一哭吧，小纾，哭出来就好了。”
我把脸埋进她腰间，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眼泪开了闸似的流，哭得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由爱生恨”都是真的。
他既然是真的不要我了，甚至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我，不论是他意在如此还是无奈之举，这样的收场方式都是极不体面的。
我从没想过这样的分手方式，我从没想过我会和他分手。
他是叶世臻啊，他曾经对我那样好，愿意把我宠成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可是他骗我，曾经的许诺就像一巴掌，抡圆了劲儿打在我脸上；我真不争气，甚至脸被打肿了都不想放手。是不是我不肯放手，他就不会不要我了呢？只要他能回来，只要他能哄哄我，我都愿意继续跟他走下去。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他，是我爱的人而已。
我不是委曲求全，我只是觉得他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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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能甩了我之后，转脸就能和周思静你侬我侬呢，这不公平。
我不愿意让他轻描淡写的就把我这篇翻过去了，如果不能是极度的爱，那就是极度的恨而已，浓烈到让对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只要他不忘记我，是不是就好了？
思绪兜兜转转、重重叠叠，如何解气也好，如何释怀也好，到最后余下的念头也不过是不舍得、不甘心而已。
于是无解，只能是眼泪流得更惶急。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意舒也不拦我也不劝我，只是任凭我在那里哭着。
被打断是因为门铃响了。
我哭的昏天暗地的压根没听见，倒是意舒竖起耳朵听了一声，抬手碰碰我，“小纾，你先放我一下，我去开门。”
我一怔，坐直身子，整个人哭的有点发懵，“什么开门？”
意舒转身向后走去，“你家门铃响了。”
意舒走了我一时找不到落点，自己也觉得哭得怪没意思的，于是坐在那里边揉眼睛边发呆。估计我现在的窘迫样子被哥哥们看见了，又是好一顿排揎。
我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今天已经痛的死去活来了，谁还有力气去管明天呢？
家里玄关离得远，坐在我那个位置是看不见门外人的。
意舒去的古怪，开了门之后也不着急让门外人进来，两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
我等了会儿才出声，“是谁来了？快递吗？”
“对，快递。”
却是程誉恒的声音，他提着食盒走进来了，脸上没什么表情，于是接下来说的玩笑话也没什么效力：“送餐员1号为您服务，请您慢用。”
我想卖他个面子笑一笑，嘴角却是弯下去了，估计比哭还难看，“我吃过了。”
程誉恒细看我表情，皱了皱眉，“你哭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