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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白觉得灰心，哽了一下说：“对，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
他的衣襟已经被我抓得皱巴巴的了，我也不觉得有丝毫抱歉，反正他换件衣服依然可以衣冠楚楚的去做他的上市公司老板。
程誉恒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我连话都懒得跟他说，看了一眼表还不到九点，转身在茶几上拎起包，披上外套就向门口走过去。
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快步走过来拉住我，“你干什么去？”
我甩了一下没甩开，转头怒视，“我去上班，不用你管我。”
“你这样怎么上班？”他好像比我还生气，“你眼睛肿成这样，情绪又不稳定，你连车都开不好怎么去上班？”
我冷笑一声，语含讥诮：“我还得去杂志社给你扫图呢，程、大、老、板！况且当年你在那么愤怒的情况下开车冲出去，不也没死吗？”
他怔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说：“林纾，你说什么？”
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我忽然觉得很畅快，我想我是疯了，“你说够了没有，我要走了。”
程誉恒拽着我的手腕逼近我，脸色青得发白，“我和周思静的种种，你根本都不明白。我要不要娶她，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要交代也是跟我父母交代，我不会对不起任何人，更不会对不起你。”
我又是一声冷笑，“你搞搞清楚吧，如果不是周思宇硬要带惜惜走，她根本不会死得那么惨！”
他怒极反笑，说：“林纾，你究竟在意的是什么？是因为我要娶周思静，还是因为她要嫁的人是我？！”
我刹那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眼前只晃动着他气到微微泛红的双眼。一瞬后我突然反应过来，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眶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冲上来，我却在它流下来之前大步走了出去。
他没有追上来。
我一路坐电梯下去，眼泪终于没有忍住，掉了下来。
他刚才那样对我说话，他对我说那样的话。
我拦了辆出租车，告诉司机杂志社的地址，然后摇下了车窗，一直看着窗外。
希望风声能盖住我抽泣的声音。
程誉恒刚才一定是气昏了头才说出那样的话来。事实是他想要娶周思静，我也要和叶世臻结婚了；而我们从小就是对方最好的朋友，一起长大，一起成熟，互相给对方做幌子。
我曾经在路边摊上，一边吃着他买来的羊肉串，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我们会一直是朋友吧。最好最好的那种。”
他只是笑，回答了什么我却已经忘了。
在我心里他是和大哥差不多的存在，而我甚至可以和他说更多的秘密。
当年我和叶世臻偷偷恋爱的事，也是程誉恒第一个知道的。他当时在闹哄哄的饭局上听我电话，第一遍还没太听清楚，以为我是喜欢叶世臻想要他签名。
我正胡乱回忆着，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说：“小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
我没提防他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抹了抹眼泪才回答：“不是的，不是和男朋友。”
我以为他问完这么一句就算了，没想到这司机挺有意思，操着一口京片子还和我聊起来了：“得了吧小姑娘，你看看你眼睛肿的核桃似的，要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值得哭成这样儿？”
我想起程誉恒方才的种种，一时恶向胆边生，低声说：“我最好的朋友出车祸进医院了。”
司机“哎呦”一声，说：“对不住对不住啊，我不是那意思，那你得挺难过的吧。她没什么大事吧？好好儿的小姑娘别撞出个好歹来。”
我连哭都忘了装，“您可猜错了，他不是女的，他是我最好的异性朋友。”
他倒是笑了一笑，挂档姿势很娴熟，“蒙谁呢小姑娘，我前几天还看那个网上说，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真朋友，指不定谁喜欢谁呢。”
我错愕，司机趁着十字路口红灯的时候回头对我说：“搞搞清楚谁喜欢谁，到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直到走下出租车，踏进电梯我才意识到今天是周末，我所在的部门是不上班的。
转念一想这倒是正好，省得我眼睛肿，被人看到后还要问东问西。
部门所在的那一层果然很安静，只有加班的同事在电脑前编辑着什么，我从身边走过的时候也没有抬头。
我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从文件夹里把程誉恒要的内部刊拿出来，动手把程誉恒采访那几页拆下来，拿到复印室去影印，直接把文件发到他邮箱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俩吵成那样我怎么还记得给他扫图，但大概因为这是公事吧。公私是应该要分清的，我对自己说。
邮件发过去之后他迟迟没有回复，我托着腮等了半天，突然就没了耐心，打算关了电脑回家去。
可我不愿意回林家老宅去，自己的公寓又觉得冷清；叶世臻也开工了，一直在剧组里拍摄，没空陪我；意舒这两天赶稿子，我更不好意思去打扰她。
想来想去我竟没有地方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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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志社楼下就有一家不错的云南菜，我看时间还早，打算在杂志社里再磨蹭一会儿，时间到了再下去吃饭。
我随手打开网页浏览八卦新闻，却看见娱乐版面的头条就是叶世臻新戏的大幅照片，配着特意标成红字的新闻标题：《晚来天欲雪》剧组开放媒体探班，叶世臻肖霁寒情事成谜。
标题下面是不停滚动的探班照片。
叶世臻和肖霁寒二人并肩而立，挽着手做出很亲昵的样子。叶世臻微微歪着头，唇角微微上扬，眼神里却没什么笑意。他比肖霁寒高不少，穿了高跟鞋也才堪堪到他的肩膀，角度却是正好，笑得很甜美，靠着他做出小鸟依人的情态。
怪不得肖霁寒出道后上升的这么快，纵是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她的光彩夺目也是很惊人的。
我自觉论漂亮，简直无法和她相提并论。
男女主角的合照过去后，是四个主演的一张合照。
我猜站在叶世臻那边的女孩子就是他所说的后台关系很硬的空降女二号，抑制不住自己那颗八卦之心Y.B独家整理，忙点开大图打算仔仔细细观察一下这个女二号有多美。
一点开大图我就傻了。
这不是，我昨天晚上刚刚见过的周思静？！
照片上的她妆比昨晚浓了些，但虽然妆面不同，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周思静的脸我是不会忘记的，况且她的确美得令人不容易忘记。
我太过震惊，愣愣地看着网页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几分钟后，我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来给叶世臻打电话。
其实我也是被这件事震昏了头才下意识给他打电话，本来没抱着希望他会接，没想到忙音响了几声之后他竟接了起来，说：“喂？”
我愣了愣，才干巴巴挤出个字：“喂？”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给我打电话，接通了又不说话是什么毛病？”
我讶异，说：“你怎么没在拍摄？”
他看样子心情还不错，还有闲心跟我扯，“要不说我和你心有灵犀嘛。我的场次拍完了，刚坐下手机就响了。”
我这片格子间就我一个人，空旷而安静，更显得我说话的声音大。我觉得有点窘迫，忙起身往茶水间走。
进入正题之前，我还得说两句旁的，“你们昨天开放探班了？”
“嗯，是啊。怎么了，报道出来了？”
我站在茶水间的落地窗前，脚下是车来车往、熙熙攘攘的CBD，人和车都小得像是玩具，每个人都面目模糊，却是一样的步履匆匆。
我说：“是啊，我在网站上看到通稿了，也看到了你们那个空降的女二号。”
“她啊，她怎么了？”
我咬了咬嘴唇，问：“她怎么样？”
跟他在一起之后，我很少在他面前提起程誉恒，他自然也不知道程家和周思静的纠葛，于是对我这么关心周思静感到莫名其妙，但他还是很耐心的回答我的问题：“刚一起拍了两天的戏，到现在为止还看不出什么。不过她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拍戏，镜头感很好，情绪渲染也挺到位，没给组里添什么麻烦，后来问才知道她刚毕业的时候当过一段时间的广告模特。长得也不错，她真人比照片漂亮很多。”
他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问周思静的职业水平怎么样，可他哪知道我根本不关心这个。
我接着问：“不是，我不是问她演技好不好，我是问，她这个人怎么样？”
叶世臻还是摸不着头脑，但也老老实实的说：“她人……不错吧，我本来以为她是关系户，耍大牌应该是常事，没想到还挺和气的一个人，进组第一天就请全组吃饭。对了，她还送了肖霁寒一条卡地亚的护身符，可惜肖霁寒没收。”
我咋舌。我不知道周思静现在是做什么的，不过想想也知道她花的大概都是程誉恒的钱。倒真是大手笔啊，一掷千金就为搏美人儿一笑。
叶世臻看我不出声，忽然来了兴致，说：“你从前可没这么强的好奇心，周思静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你这么费心费力地向我打听？”
我没接他话茬，只接着问：“你知道你们这次投资人是谁吗？”
叶世臻想了想，估计没想起来，我听见他小声问身边助理，才转脸又跟我说：“是顾宛，顾氏集团的千金。怎么了，你连这也打听？”
他不明白这其中的曲折，可我却什么都明白了。
顾宛是顾容的亲姐姐，顾氏本来是做实业的，如今倒是在很多领域都有股份，顾宛手下管的那几个子公司，就有两个公司做娱乐圈投资，在业内也是有名的。
我和顾容太熟悉了，便是这个蒙蔽了我，我倒忘了他还有这么个做投资商的姐姐。
这样的话，事情就全串起来了。
程誉恒为了自己的女人，自己不愿落人口实，于是拜托最好的朋友的姐姐出面，砸钱给周思静让她能做女二号。怪不得当时大哥连这么隐秘的事都能知道，因为那个所谓的投资商好朋友就是程誉恒啊。
我怎么那么傻，他反应那么奇怪我都没能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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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梦初醒，没来由的想起那天晚上，酒醉后胡同里的一个吻，心里倒是真的愧疚起来。虽说二人都不是有意的，但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他，于是说：“等你这两天哪天有时间，我们去见见伯父伯母怎么样？这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我主动提起这事，他有些喜出望外似的，说：“好啊，你定，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跟我说一声，我可以迁就你时间。”
“不了，你比我忙，还是看你哪天有空，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就去跟主编请假。”
他一叠声地答应。
这两天经历的各种事只让我觉得精疲力尽，于是也懒得想话题来同他讲话，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就先跟他说：“你还要拍摄，休息时间就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忙，就先挂了？”
他“嗯”一声，还是照常等着我先挂他电话。
打完电话已经差不多十点半了，程誉恒依然没有发邮件过来。我倒并不觉得失望，只是他的工作邮箱一向是他助理打理，再不济也会有自动回复，像这样毫无回应的情况倒是少见。
我想了想，为了稳妥起见，还是给顾容发了微信，问他有没有收到我的扫图。
我把电脑关掉，收拾收拾打算下楼去吃那家云南馆子。
因为经常光顾，餐厅领班已经认识我了，一看见我进来就迎上来，笑眯眯地说：“林小姐中午好，又来吃饭啊？”
我强打起精神，换上得体的微笑，边说话边往里走，“是啊。”
我喜欢坐在同一个固定的靠窗位置上，如果客人不多，经理一般都会给我留着。再加上今天时间还早，我想应该没有人坐那个位置，就想也没想的往那个位置上走。
没想到领班一边跟我说话，一边说：“林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有个客人指定要坐那个位置。今天是周末，我还以为您不会来了，于是就把她引到那个位置上去了，您看？”
我是习惯坐同一个位置，却也不是非得坐那里不可，因此我看那领班小心翼翼的样子，倒也觉得好笑，说：“没事的，我换个位置就好了。没事没事。”
我走进大厅，打算在那桌附近找个位置坐下，却听见有人叫我，“林纾！”
我错愕转身，发现正是那个位置的方向传来的声音。
那人在窗边逆光而坐，整个人被笼上一层金色，绒绒的，勾勒出姣好的线条。
虽然看不清五官，我却能从轮廓看出那一定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年轻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