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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不曾摆宴，宁素婉也忙碌起来。
让他二人没想到的是，宴席日沈府竟是来了许多客人。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是沈铎当年一手带出的属下，如今做到了指挥使的位置。
“倒是没想到，你小子这般出息了。”
沈铎拍着那人肩膀，很是洒脱。
就在大家暗道沈铎胆大的时候，那位名声震慑南北的新晋锦衣卫指挥使却是眼中发红，一撩衣摆给沈铎行了个跪拜大礼。
“小人愧对您，这些年也无颜去临阳村见您……”
沈铎毫不在意一挥手。
男人间的兄弟情意无需多言，便是十几年不见也并未生分。
众人热闹非常，对待沈铎的态度也恭敬了许多,只是假山中躲着两个年岁不大的少年。
“伯明，这沈府究竟是什么来头，竟是能让你爹爹下跪参拜？”
被唤作伯明的少年探头探脑，寻摸一圈发现没人注视这里后，才幽幽开口：“我说太子殿下，您快回宫去吧，这宫外不安全。”
“你管这沈府是做什么的呢？若是被我爹看见我带着您乱跑，怕是明日要扒了我的裤子，打板子的。”
伯明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二人齐齐转头去看，却是直接楞在了当场。
沈若浓被他二人直愣愣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她脸上一红，转身便走。
谁都不知今日之事在两个少年心中掀起多【创建和谐家园】澜。
第二日一早，沈铎搂着宁素婉还未起身，就听府上门房下人来报，说是有人上门提亲。
“谁家小子这般大胆？”
“回主子，是锦衣卫指挥使卫大人家的嫡子，卫伯明来府上向小姐提亲。”
还不等沈铎反应，外头又有人来报，说是东宫太子送了东西来给小姐。
宁素婉惊讶，不知若浓何时跟太子扯上了关系。
沈铎捏了捏眉心，大手一挥：“都拿去给小姐，让她自己做主。”
那门房惊讶，还从未曾听过有人让未出阁的小姐自己看婚事的。他抬头去看宁素婉，想瞧瞧这一府主母的意思，哪知宁素婉也只是点头，让沈若浓自己拿主意。
“听夫人的，这事儿交给小姐自己。”
无论是沈之淮，还是沈若浓都有自己的人生，他二人自是不会过多插手。
沈铎上前牵起宁素婉的手，眼带笑意：“我们自己的日子还过不够，管那两个小东西做什么？”
“让他们该娶妻娶妻，该嫁人嫁人，省得一个两个在我面前晃悠，害我都没有时间陪你。”
第四十三章
宁素婉早年受过伤，身子骨不若沈铎这练武之人那么强健，所以年过五十之后，便整日病恹恹的。
沈铎看得心疼，却是没有什么办法。
好不容易撑过几年，突有一日，宁素婉感了风寒便一病不起。
沈铎看着脸色蜡黄，形销骨立的人，眼眶微红。
“素婉，你再用些鸡汤？我亲手为你炖的，你往日最喜欢了。”
“上头的油沫我都已经拂去，喝着很是爽口，你快试试。”
宁素婉微笑摇头，看着两鬓满是白发的沈铎，很是心疼，她伸出手摸着男人脸颊，眼含热泪。
她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怕是撑不得多久了。
别的事情她都不担心，但唯独她放不下沈铎。
这些年来，沈铎依恋她依恋得厉害，她真的很怕自己离开，沈铎就突然倒下。
宁素婉舍不得，也不忍心。
她想要沈铎慢慢接受这个终将会来到的事实。
拉着男人已经苍老的手，宁素婉一字一句写到：“明日帮我选几件寿服，我想要穿靛蓝色的。”
“你选那种东西做什么？”
沈铎猛地把手甩开，满眼怒意看着宁素婉：“你会好起来的，我明日给你寻太医。你不过是寻常风寒，哪里想得到这些东西了？”
宁素婉无奈，只能再次伸出手，沈铎见她空空伸手，心头不忍，反手附上他的。
女人的指尖已不如年轻时候软嫩，只是每一次拂过沈铎掌心，都让他忍不住心间悸动，一如年轻时候那样。
“我们一起选，选好了将来穿一样的。”
听见这话，沈铎面上才露出个释怀的笑容：“这倒是成。”
宁素婉就这用这法子，硬是哄骗了沈铎从寿服到棺木，再到墓地一点点选好。沈铎的神情也由震怒，转为平和。
她知道，男人这是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新年开春后，宁素婉清醒的时间已经很少了，只是她每次醒来都能看见沈铎就坐在自己身边，或是带着哀思，或是带着心疼的目光。
男人舍不得她，她知道，其实她也舍不得沈铎。
人生在世，以人力可控的事情很多，但唯独生老病死无法拒绝逃避。
春日花开得正艳的时候，宁素婉忽然能起身行走，她拉着沈铎硬要去院中看看往日她二人一起种下的桃树。
桃花盛开，樱粉落地，宁素婉倚在沈铎怀中，很是欢喜。
“前些日子，淮哥儿家的二小子爬上去摔断了胳膊，被淮哥儿按在树下打得噼啪作响，那孩子的震天哭声吵得我头疼了许久。”
“若浓的孙女儿诞生，若浓跟夫婿在下头埋了几坛子女儿红，咱们两个老东西怕是喝不着了。”
“若浓的孙子天赋极好，过目不忘，你若是看见定然会喜欢那小子，只是可惜他怕我怕得紧，每次来府里就跑得飞快，见到我浑似看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沈铎感到肩膀一沉。
他眼中浮现出一丝水雾。
已经明显苍老了许多的声音幽幽响起：“若浓老了，不及小时候好看，昨日来看我的时候，我瞧着跟个小老太太似的，可远不如你。”
从怀中掏出一根红绳，沈铎颤抖着手牵着宁素婉。
看着女子细瘦的腕子，他抿唇一笑，把红绳一圈圈缠了上去。
“上辈子、这辈子我欠你许多，但素婉你莫要害怕，下辈子我还陪着你，护着你。”
剩下的红绳，沈铎慢慢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圈、两圈、直到缠得结结实实后，他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内力一震，心脉俱断。
沈铎淡笑，真好，他又能去缠着自己的小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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