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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该带你看的。”顾律行解释，“这个时候已经不多了。”
宋洱收回目光，头一次问他：“顾律行，为什么？”
“那我也想问你，为什么？”
“我和顾程是有婚约在先的。”她还是这句回答。
顾律行轻笑一声，似在鄙夷这个完全站不住脚的理由：“你要真在乎这个，当年就应该推开我。”
“我……”
一句话，便让宋洱哑口无言。原来，早在很久之前，这个理由就已经被她亲手推翻了。
宋洱轻咬着唇，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可是我不想继续爱你了，你能不能也放过我？”
“你真以为我的心是铁做的，扎烂了也不会疼是吗？”顾律行的脸色变得阴沉，半眯着眼恶狠狠地质问。
宋洱别过脸，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继续说道：“我累了，不想这样过得提心吊胆。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聪明，猜不到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更不愿意每天为了弄清你的心意胡思乱想，所以，我们放过彼此吧。”
总是需要去揣测他的心思，分辨他的情之深重，太累了。
她不想变成自己都讨厌的人，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蒋京京的那番话确实没错，夹在顾律行和顾程之间的她，连自己都开始厌恶了。
终于，她将他们之间仅存的那一点点情面，也硬生生撕了去。
她注意到顾律行的手捏成拳头，用力得能清晰地看到手背上的青筋。她真担心顾律行下一刻就会扑过来把她掐死，可最后，他也只是那样坐着。
顾律行没有动作，她也只能安静地坐在一旁，四周一下就静下来，只剩下风声虫鸣。
3.
直到周围最后一盏灯熄灭，顾律行才终于起身，宋洱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到最后，顾律行也没有给她回答。
室友都已经睡着，宋洱轻手轻脚，最终还是吵醒了班长：“才回来？”
宋洱轻轻“嗯”了一声，不作解释。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大家聊着聊着，话题带到了宋洱身上。同住的室友好奇问她：“你昨晚突然出去，不会是去和顾程约会了吧？”
宋洱心跳一顿，感受到顾程的眼睛看过来，赶忙解释：“没有，只是在楼下转了转。”
大家显然不相信，直到一旁晚到的顾程室友不知情地打消了大家的好奇心：“这个我得做证，昨晚顾程可是一直躺在我身边，哪儿都没去。”
今天的安排是爬北山，虽然才入秋没多久，但北山的梧桐已经开始泛黄，估计再吹几阵秋风便是一地落黄。
宋洱跟顾程走在队伍末尾，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和顾律行单独出去的罪恶感袭上心头，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一遍遍在提醒她，她对身边这个男孩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怎么了？”感受到宋洱的苦恼，顾程有些担忧地问。
宋洱摇了摇头：“没事。”
“真没事？”
宋洱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顾程的肩膀：“真的没事，快点走吧，都落下了。”
一转头，宋洱居然看见顾律行，同行的还有韩洵和几个面生的人，应该是客户一类的，她下意识地看了眼顾程，好像今早的谎言不攻自破。
顾程并不知道宋洱怎么想，在看到顾律行后，笑着迎上去：“小叔，这么巧？”
“过来谈点事。”顾律行一脸平静地解释，顺便问了句，“爬北山？”
“嗯，活动内容之一。”
顾律行笑了笑，客气地发出邀约：“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
“没空。”宋洱下意识地拒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好在顾程反应迅速，笑着解释道：“晚上还安排了别的活动，恐怕没有办法过去。”
顾律行倒是毫不介意：“那行，你们玩好。”从头到尾，他都没往宋洱身上看一眼。
正巧这时有同学注意到他们落单，催促他们跟上，几人也就顺势分开。
韩洵作为唯一一个知情人，这会儿看了看离开的宋洱，又看向顾律行，算是知道了昨天顾律行为什么会提前下班，还让他将几个并不重要的客户安排在桐西镇。
“顾总？”他试探地喊了一句。
顾律行像是没有听见，换了张笑脸同一旁的客户交谈起来，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这次出行的意外插曲。
和顾律行分开，宋洱明显沉默不少，脚上的步伐也开始跟着加快。顾程跟着她，不免疑惑：“小洱，你和小叔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感觉这次回国你们之间有些奇怪？”
终于，他还是问了出来。
宋洱一怔，勉强地笑了笑：“没有，就是不用补课了，一下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顾程显然有些不相信，但宋洱不想多说，往前跑了几步，回头道：“很久没比了，要不试试？”
“别人会说我欺负女生的。”顾程无奈，却还是追上她。
顾程小时候身体不好，宋洱就经常找理由拉着他一块跑步说是比赛，每次他气喘吁吁，宋洱却还能跑着去买饮料，随着年龄增加，两人差距也开始拉近。直到小学快毕业，他居然意外超过了她，从此，宋洱就再也不说比赛了。
毫无意外，宋洱很快就被顾程追上，看着搭在肩上的那只手，她不悦道：“顾程，你的绅士风度呢？”
顾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追不上你，很丢脸的。”
宋洱一下没再说话，也没再提那些事情。爬到山顶，大家一起拍了一张大合影，在山上的饭店吃过中餐，下午决定在桐西镇随意逛逛，一直到晚上再【创建和谐家园】。
从山上下来，到湖边的时候，宋洱看到有船，遂提议坐船游湖。游湖其实没有什么实际目的地，但躺在船上吹吹风，就很惬意。
“还是喜欢溆川啊。”宋洱枕着头，闭着眼睛感叹着，“在英国的时候，别提多怀念了，那里动不动下雨，冷起来的时候简直能够把人骨头冻碎，真是要命。”
顾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电话里你可是说，英国什么都好，还要带我去看看呢。”
“我那是不想让大家担心，出国可是我答应舅舅的，总不能因为受不住天气吵着要回来吧？”宋洱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睁开眼，看向顾程，“顾程，如果出国，你更喜欢哪个国家啊？”
“你呢？”
“意大利吧。”宋洱仔细想了想，“千万不要是英国就好。”
“好，那就意大利。”
“嗯？”
顾程弹了弹她的额头：“我以后出国，能不带上你？”
宋洱浅笑着别过头去，看上去像是害羞，实际上，她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明明当时已经准备好接受顾程，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游湖结束，两人在镇上随便逛了逛，回到民宿时间刚好差不多。晚上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活动，不过是大家聚在一起玩玩游戏，没有奖励，但是输了会有惩罚。
游戏是考验默契的，宋洱自然和顾程分在了一组，因为两人从小认识，又朝夕相处，问题基本难不住他们。
只是当问题渐渐深入后，宋洱接连被难住，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最后还是顾程帮忙：“这些问题超纲了，拒绝回答。”
两人被罚喝杯酒，宣布告饶，才总算放过他们。宋洱酒量不好，酒劲一上来，头就有点晕。顾程提议送她回房间，宋洱想了想，最后答应。
到门口的时候，宋洱忽然转身看着顾程道：“刚刚，抱歉。”
刚才他们从两人谁先告的白，什么时候牵手，问到两人第一次接吻的地方，她都回答不上来，他们没有那些经历，也从未有过亲密举动。
明明是从小就在一起，也是即将准备订婚的人，论起来，却什么都不像。
“干什么，我答应过会等你的。”顾程拍了拍宋洱的脑门，将她推进房间，又不放心地嘱咐，“好好休息，我下去了。”
“再见。”
回到房间，宋洱去洗了把脸，明明头晕着，意识却开始清晰起来。
无论如何，都是她对不起顾程，哪怕现在她想要补偿，也总觉得心有余力不足，还真是难受。
第四章
多云
1.
按照计划，周日上午回去，早餐过后，大家就忙着收拾行李。这时候班长接到电话，说事先安排的车出了一点故障，只能临时再安排一辆车过来。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等大家到了之后才知道，临时派过来的车比原来那辆小了很多，座位不够，坐不下那么多人。
再找别的车子也来不及，桐西镇开往溆川的班车今早已经走了，坐别的车需要走路到镇外去。一时间，大家拿不定主意，毕竟让谁和大部队分开都不合适。
顾律行的车从旁边经过的时候，他们这边的事情还没解决，见一群人愁眉苦脸地围在一起，他叫韩洵停了车。
“怎么回事？”
“事先约好的车坏了，临时安排过来的车没那么大，多出来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安排。”顾程将事情缘由同顾律行解释道。
顾律行大方提议：“我正好回去，要不你俩坐我的车吧？”
宋洱其实并不愿意，但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何况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上车宋洱就戴上耳机，闭眼靠在车座上一言不发，倒是顾程，上车后简单和顾律行聊了几句。
“小叔，你怎么突然来桐西镇了？”
“谈点事情。”
“来桐西镇谈事情？”
他没有记错的话，家里在桐西镇并没有产业，再加上桐西离溆川也算不上近，很少会特意来这里谈事情，而且都过来了，也没和他们招呼一声。
“临时安排的。”顾律行口吻冷淡，明显不愿多谈。
宋洱听到这里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顾律行，眉毛皱成一团。
她或许更清楚那临时决定的缘由，不过一切都结束了。无论是那场错误的意外，还是多出来的可能性，都在前天晚上，被她结束了。
可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为什么还是会那么难受？这两天，她尽量不去想顾律行，尝试去和顾程相处，可她发现，她做不到。
回到顾家，她一下车就回了自己房间，连行李都懒得收拾，捧着一本《时间简史》，却一页也看不进去，只是对着窗外发呆。
直到苏歇的电话打来。
宋洱接起电话：“苏歇？”
“小耳朵，演出准备得怎么样了？”
“应该没问题。”
苏歇忍不住多嘱咐了一句：“那加油，这可是你在国内的第一场演出，得做到最好。”
“嗯。”宋洱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苏歇一下就听了出来：“有心事？”
宋洱沉默了好久，像是在做某种决定，最后郑重地问：“苏歇，我现在开始怀疑自己和顾程订婚这个决定到底正不正确，我好害怕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