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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但是那样你会后悔吧？既然你决定要亲自面对真相，那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能够坚持下去，至少应该对整件事做一个了结。”

  宋洱没有回答，但顾律行知道她在听，所以他柔声慢慢地开导着她。

  他早想过宋洱知道这些会怎么样，但他也清楚，不管怎么样，她都有权利知道真相。而且不管他多么努力找到真相，也只有她才有资格决定怎么结束这一切。

  这样的宋洱，他也不放心将她一个人丢在这儿，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不厌其烦地寻找各种理由来让她慢慢接受这一切。

  一直到第二天一早，宋洱盯着那个U盘看了半天之后，对顾律行说：“你陪我一起吧。”

  宋氏的总裁办公室内，李崇明还在为顾氏的突然换牌而忙得焦头烂额。在他以宋洱的监护人身份处理公司大小事务后，宋氏和顾氏一直保持着紧密的合作，只是大部分的合作都存在问题。

  现在顾铭靖被带去调查，顾氏这段时间又正好在处理这些问题，查到他头上，那是早晚的事情。

  不过，还不等他从中脱身，宋洱居然带着一队警察出现在他面前。

  “小洱，你这是……”李崇明到底也是见过风浪的人，过强的心理素质，让他此刻依旧显得从容不迫。

  替她回答的是一旁的警察：“李先生，有人举报你和六年前的一场事故有关，涉嫌谋杀，你现在需要配合调查，跟我们去一趟警局。”

  李崇明心里“咯噔”一声，好像有什么坠下。他转头看向站在宋洱身边的顾律行，心里已经猜到一二，却依旧嘴硬：“这位警察先生是在开玩笑吗？我一个遵纪守法的商人，怎么会和什么杀人案有关？”

  “证据确凿，李先生，请吧。”

  警察将手上盖着章的逮捕证展开来给李崇明看。

  当手铐铐上手腕时，李崇明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警察先生，你们抓错人了，一定是搞错了，我怎么可能杀人……”

  慌乱无措间，他将宋洱视为救命稻草：“小洱，你替舅舅说说，他们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你帮我说句话，替舅舅澄清一下！”

  宋洱往后退了一大步，和他隔着一段距离，一脸冷漠地问：“舅舅，应月湾，你知道吧？”

  李崇明下意识地否认：“小洱，什么应月湾，你在说什么？”

  “不记得了吗？那我再帮你回忆一下，游艇还记得吗？”

  “小洱，你让他们先放了舅舅，你再慢慢问我，看我能不能够想起来。”

  宋洱忽然冷笑一声，声嘶力竭地吼道：“那你还记不记得我妈是怎么死的？”

  李崇明精神一振，飞快地上前拽住宋洱的衣角，跪在地上告饶着：“小洱，不是的，你听舅舅说，我当时是被鬼迷了心窍，才做了那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原谅舅舅好不好，舅舅知道错了，我也很后悔很害怕……”

  他不能就这么输掉，他不能的。

  她原以为，面对李崇明的时候，她会心软，可现如今听见他这些说辞，她才觉得自己那些想法真是可笑。

  “你这些，要不要也去和我妈说说？”宋洱恶狠狠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崇明像是一个被戳了个洞的气球，瞬间泄了气，嘴唇动了动，最终不再说什么。

  在警察打算带他离开，经过顾律行的时候，李崇明忽然抓住顾律行的衣服，急切渴望地问：“能让我见见她吗？”

  几乎是一瞬间，顾律行的拳头就落在了李崇明的脸上：“王八蛋！”

  站在一旁的宋洱，也被顾律行突如其来的愤怒吓了一跳，在他还想继续打之前，赶紧拦住他，冲一旁的警察说：“快把人带走。”

  李崇明还试图请求，却架不住两个年轻有力的警察将他硬拽着带离。

  李崇明走后很久，顾律行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脸色如墨。

  宋洱伸手碰了碰他：“顾律行，你没事吧……”

  因为宋洱的声音，顾律行才终于有所反应，握住宋洱那只碰他的手：“没事。”

  他突然一下失控，甚至动手【创建和谐家园】，真的太不像他的作风了。宋洱有些担心，最终却还是忍住什么都没有问，跟着顾律行一起离开了。

  离开之前，她看了一眼这间办公室，忙碌搜查的警察正好收走了桌上的相框，她没记错的话，里面是一张李崇明也在的全家福。

  在听到那段录音后，她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她知道，只要她什么都不追究，顾律行也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或许她也可以放李崇明走，给他钱让他离开溆川，从此以后永不相见。

  可她努力了这么久，当年的事情，她必须画上一个句号。做错了事情的人，总归是要接受惩罚的。在经过了漫长的纠结之后，她最终还是将那份录音，连带着问顾律行要的那些资料亲手送到了警局。

  她不想心里始终有块疙瘩，只要一想到当年的事，一想到父母当天出海前的模样，便没有后悔的机会。

  韩洵带着律师找到宋洱，说需要她去一趟警局时，她一点也不意外。她不想去管后面的那些事情，所以一并交给了顾律行，只是有些事情，她还是得出面的。

  比如和李崇明签署股份归属的问题。

  看守所的日子并不好过，李崇明才进去不到一个星期，整个人瘦了一圈，显得非常憔悴，全然没有半分之前的影子，宋洱差点没认出来。

  考虑到宋洱并不想和李崇明谈什么，所以韩洵代她处理了所有的事情，不知道是律师摆出的证据不容反抗，还是李崇明已经放弃挣扎，总之转让文件签署得很顺利，甚至没有任何反抗，李崇明就顺利签了字。

  等一切都顺利完成，宋洱对韩洵说：“我还有点事要问他。”

  韩洵看了看两人，识趣地离开：“那我去外面等你。”

  李崇明大概没想到宋洱还会留下来，毕竟不是需要签署文件，她可能根本就不可能踏进这里一步，又怎么还有话对他说。

  宋洱冷漠地看着他，不带任何情感，开门见山地问：“关于当年的缘由，我想知道，全部。”

  究竟是什么，能让李崇明不惜伤害自己的姐姐、姐夫，也要去得到。只是为了一个合作或者是宋氏的掌控权，她不相信。

  李崇明这些天在看守所里，过往的种种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一时犯浑，竟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情来。如今的结局，他也心甘情愿地接受，这是他应有的惩罚。

  “小洱，是舅舅被嫉妒蒙蔽了眼睛。”他说起那些事，已经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与悔恨，“我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她很漂亮很善良，深深地吸引着我，为此我对她展开了各种追求，但她全部不接受。就在我锲而不舍拼命追求她的时候，她居然和一个大了她二十岁的男人在一起了。当时我还年轻，想法也极端，笃定她是爱慕虚荣，才不愿接受我。

  “可就算这样，我还是没有办法忘记她，于是我发誓一定要变得很有钱，比那老头有钱，这样，她就会离开那个老男人，回来找我。后来我进了宋氏，慢慢地爬上了仅次于你父亲的位置，我想要在宋氏做出一番事业来，但是你父亲太保守，又太守规矩，我的很多想法都不能实现。

  “与顾铭靖的合作，一开始是我商谈的，因为我清楚，这份合约虽然违背了作为企业家的原则，却足够让宋氏从此走向另一番天地。可你父亲知道后，不同意，还将我狠狠地骂了一顿。后来我看到了一个故事，我就——”

  说到这里，李崇明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悲痛万分地说：“我当时真是被鬼迷了心窍，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小洱，对不起，舅舅对不起你们……”

  宋洱从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没有插言半句，直到他说完后，才问道：“那个人，是舒乐吧？”

  李崇明没有回答，只是那微愣后深埋下的头，已经充分证实了她的猜测。

  能让他在被带走之前非要见一面的人，对他而言一定非常重要，而这个人竟然会在他一提及时，就令顾律行如此愤怒，又有那样的生活经历，她能够想到的只有一个人——舒乐，顾律行的母亲。

  事情真相都了解清楚，宋洱也没有再在看守所逗留。李崇明犯的错，会有法律来制裁，至于顾律行那边，她也不打算去说。只是在离开前，她多说了一句：“关于舒乐，我希望舅舅以后就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要说出来，因为你不配。”

  宋洱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开始顾律行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一度不肯告诉她真相，原因恐怕也是因为舒乐。虽然整件事情和舒乐没有半点关系，但是李崇明这么做都是因为舒乐。

  既然如此，那舒乐的名声，她也得去维护。

  因为股份顺利转让，宋洱一跃成为宋氏现在最大的股东。因为这个变更，宋氏不得不召开一次股东大会，一是跟众股东解释这几天宋氏发生的事情，二是也需要宣布宋洱继任宋氏的执行总裁。

  股东大会上，顾律行陪着宋洱一起，看着宋洱坐在最前面，用不大却坚定的声音，跟大家解释李崇明因为自己犯的错而受到惩罚，同时提及公司的未来发展，以及对公司及员工的希望，不住地露出满意的笑容。

  明明前一天她还特意跑来他办公室，说她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担心在股东大会上被人轰出去，问他能不能现在后悔，干脆将股份转给他，说什么一个公司也是管，两个公司也是管，现在却依旧做得有模有样。

  只是在说到最后的时候，宋洱忽然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顾律行，接着道：“我知道大家对我的管理能力表示怀疑，同样我也是，所以，我现在以董事长的身份决定，宋氏总裁的位置，由顾律行先生担任，不接受反驳。”

  前一秒还在夸这小丫头进步不小，下一秒连带着他都被算计了进去。

  这样大胆的决定，大家多少还是有些意见的：“宋总，宋氏集团的总裁让一个外人来当，恐怕不合适吧。”

  被人这样反驳，也不见宋洱生气，反而冲顾律行笑了笑，转头跟一众股东宣布道：“我和顾律行先生目前正在交往。”

  事后，韩洵不忘冲宋洱竖着大拇指夸赞：“佩服啊，这道摆得我们顾总都没办法不走。”

  宋洱看了看此刻正黑着脸走在最前面的顾律行，故意大声地说：“我又不懂公司的管理。”

  “不懂管理不会学。”顾律行回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宋洱赶紧凑到顾律行面前，两眼泪汪汪地问：“我有那么多比赛要准备，我有那么多演出要进行，学习管理公司，那我不跳舞了吗？”

  某人啊，还是知道怎么利用自己优势的。瞧，这样委屈巴巴一控诉，顾律行就立刻没了法子，伸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无奈地说：“真是拿你没办法。”

  2.

  不过这仇，顾律行很快就报了回来。在某个来接宋洱的下午，趁她睡觉的空当，某人不声不响就将她带到了顾家。

  宋洱醒来时发现两人正在顾家门口时，吓了一跳：“我们怎么来这儿？”

  顾律行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三个字：“见家长。”

  宋洱整个人顿时紧张得坐立不安起来，试图认㞞：“我能不去吗？”

  “某人在宋氏股东大会说得可是义正词严，就没有想过顾良平在商界的地位与人脉？”顾律行看上去倒是镇定自若。

  宋洱立马后悔自己嘴欠，她并非有意要说这么一句，只是在听到别人说顾律行是外人，就忍不住想要为他正名，却忘了两人在一起的背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

  顾家的客厅里，并排坐着一大群人，从左至右分别是顾老太太、顾良平、舒乐以及周雨微。

  在进去之前，宋洱本还有些犹豫，但顾律行牵着她的手，就直接将她往里拉，导致她现在躲在顾律行身后一直不敢出来，生怕一会儿的炮火她抵挡不住。

  “混账！”顾良平见他们进来，气得扬起手中的茶盏砸向顾律行。

  顾律行除了本能地将宋洱护到身后，自己却岿然不动，承受了顾良平的这一下，被滚烫的茶水浇了一身，也不皱一下眉，反而将宋洱从自己身后拉出来，不卑不亢道：“爸妈，奶奶，大嫂，正如你们听到的，我和小洱确实正在交往。”

  “混账东西，小洱是小程的未婚妻。”是顾老太太的声音。

  “奶奶，我喜欢宋洱。”这是生平第一次，顾律行用这种语气和顾老太太说话，强硬的、不允许任何人来质疑的。

  老太太从沙发站起来，扬起拐杖朝顾律行身上砸去，嘴里不住地骂道：“心狠手辣的东西，把你大哥关进牢里不说，现在竟然还来抢小程的未婚妻，你就这么不待见他们吗？”

  “奶奶——”

  顾律行无奈地唤着她，身体却没有动作，除了将宋洱护在怀里，便任由着那拐杖落在自己身上。

  “别喊我！”顾老太太恶狠狠地说，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一下一下宣泄似的打着顾律行。

  舒乐看着这一幕，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老太太对她不咸不淡，却十分不喜欢顾律行，这一点，顾家众所周知。

  “妈，你先冷静一下。”最后还是顾良平让人拉开了顾老太太，他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要不是事先已经知道这件事，他此刻恐怕不会比老太太好到哪儿去。

  “阿行，你可知道宋洱她是有婚约在身的。”

  “我知道，我自认有愧顾程，但这并不影响我对宋洱的心意。”

  顾律行握着宋洱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几分，让宋洱感受到了这份坚定的同时，也终于鼓起勇气。

  “太奶奶，先生，对不起。”说着，宋洱“啪”的一声跪在地上，顺势把顾律行也拉了下来，“你们对我那么好，是我……是我不懂得知恩图报，还动那些歪心思。我知道应该早点和你们讲清楚的，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顾程。”

  “小洱，你也跟着胡闹什么？”老太太虽然不喜欢顾律行，对宋洱却是十分欢喜的，这会儿见她竟然也做出这种举动，虽然也生气，却远比不得刚才。

  “太奶奶，对不起，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顾程，但我还是得和你们坦白，我爱顾律行，从头到尾，就只爱过他。”宋洱眼眶通红，拼命道着歉，头埋得深深的，不敢面对任何一个人。

  老太太气得手都在发抖，指着顾律行问道：“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是顾律行，是我的错，是我不遵守两家的承诺先爱上了顾律行，是我管不住自己，对不起顾程。太奶奶，你打我骂我，小洱都认。”宋洱忽然握紧顾律行的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我想请求大家，成全我的这份心思。”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老太太气得将拐杖往地上一丢，正准备离开，突然捂着胸口艰难地喘起气来，吓得宋洱赶紧围过去，眼眶通红，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太奶奶，对不起，对不起……”

  抢救室外，宋洱一直紧紧地抓着顾律行，神情焦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直等到医生宣布老太太没事，才稍稍缓和了点。

  顾良平看着两人，叹了口气，最终什么都没说，反而是周雨微来找宋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