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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将军府,陆随像是已经冷静下来,梳洗换衣,一如往日般上朝。
时辰不早,将尽散朝,顶着今上略带恼怒的眼神,陆随将所有罪证一一呈上,毫无前兆地开口:“臣要参大将军顾怀,他德不配位,草菅人命,心如豺狐,陛下若继续放任不理,终有一日,他定会对您露出獠牙!”
这话,无异于指责顾怀有谋反之心。
今上震怒之下,将所有罪证细细翻看,又传见陆随早就准备好的人证,一一跟顾怀对峙,最终气得摔了身边一切能摔的东西。
今上一直以为顾怀是一面坚不可摧的护盾,能护得自己高枕无忧,岂料他暴虐无道,为了一己之私,竟吃活人……那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呢?
理所当然的,顾怀倒了。
顾家被抄,昔日富丽堂皇的宅邸,眨眼间就变得凄凉破败,而顾怀本人经三司会审,被拔去舌头,废除手脚筋脉,流放到西南荒芜之地。
当日,陆随陪着今上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在短短数日里变得老态龙钟的顾怀,带着枷锁艰难远走,眼底杀气弥漫。
今上不杀顾怀,只判流放,可他不会让顾怀活着到达西南。
“陆爱卿,”今上忽地出声:“凤凰族,当真如此神奇?”
没有人不怕死,今上也不例外,若凤凰族当真懂得起死回身之术,他自然也会心动。陆随并不意外,慢慢抬起眼:“陛下说笑,若当真有此等逆天之法,臣妻又怎会死?顾怀又怎会栽在我手中,变得暮景残光?”
他的眼神冷酷肃杀,像是凝着万年冰霜,一字一字,铿锵有力:“陛下若是有疑,不若随臣去瞧瞧顾氏女,她而今,活得比死了还痛苦。”
今上明白他的意思,没再多问:“爱卿冒险进谏,可谓立了大功,恰好大将军一职空缺,便由你顶上罢!”
陆随缓缓跪倒在地:“陛下,臣无意大将军之职,斗胆求您两件事情。”
“何事?”
“恳请陛下,焚毁一切记载凤凰族的书籍,让他们做回普普通通的百姓;再请陛下,允臣南下,长驻福州。”
“准。”
第二十章:你被休了
在离开京都前,陆随特意前往地牢见顾西棠。
而此时的顾西棠,已经快疯了。
陆随所做的这一切事情,没有半点隐瞒她,他甚至命人绘声绘色地向她讲述顾家如何倾塌,顾怀被拔舌抽筋时又是如何的痛苦……。
顾西棠恨得目眦欲裂。
可陆随仍不放过她,他特意找人打造了一百六十八把薄如蝉翼的匕首,用它们轮换着,每日往她身上剜下一块肉,然后当着她的面煮熟,再迫使她吃下去。
难以忍受的痛苦,以及残酷无道的折磨,压垮了她所有神智。
然而陆随怎么会轻易就让她疯掉呢?唯有清醒着,方能感受到痛苦,唯有生不如死,方能向青禾赎罪。
“陆随,你不得好死!”远远瞧见穿一身素白衣裳,像是在戴孝的陆随,顾西棠崩溃地嘶声怒吼:“你哪来的脸哀悼她?是你逼死了她,她什么都没做,可你因为我的谎言,日复一日的伤她,她是血流光了,才会变老的吧?”
陆随脸色顿白。
这些天他一直不停地在给自己找事情做,忙得压根就没时间去思考过往,可既然已恢复记忆,他又怎会不知沈青禾的秉性?出身在凤凰族的她,立志悬壶济世,以救人为己任,最见不得世俗疾苦……这般良善的她,又怎会无故下毒害人?
恶毒的人分明是顾西棠,而做错事的人是他。
青禾曾哀求着向他解释,她曾盼着他信她,可他没有回应她的期盼,固执地认定她是在推脱狡辩。
是他将她一点一点地逼上绝路。
他也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之一。
他会赎罪。
“沈青禾好可怜,不过爱上一个人,却误了卿卿性命,”见他面露痛苦,顾西棠深觉痛快,语调愈发尖锐:“对了,你可知在我们大婚之日,她闯入新房是想做什么?她是来杀你的,她在新房中洒了毒粉,她想让你死……。”
为了让他也尝尝痛苦的滋味,顾西棠歪曲事实,将言语化作尖刀,狠狠插在他心上。
“只可惜她太弱了,没毒死你,反倒毒死了她自己。我要是她啊,就不过奈何桥,哪怕是化作厉鬼,也要还阳来寻你报仇……毕竟黄泉路又冷又黑,多拉一个人作伴,总好过自己孤孤零零地上路!”
陆随确实受她言语【创建和谐家园】而情绪激动,但还不至于糊涂到看【创建和谐家园】她的目的……她分明是知道他不会放过她,便故意激怒他,挑衅他,她想他死。
她自己也想死。
“一百六十八刀,你若能撑下来,我送你个痛快。”
顾西棠亏欠青禾那么多,不还清,怎么能死?何况青禾是那么干净的一个人,怎会需要他们这些肮脏的灵魂作伴?
“不,不是我的错,是你伤的她,该被千刀万剐的人是你!陆随,沈青禾死了,这个世上再无人爱你,你下半辈子将孑然一身,死无葬身之地……。”
连日非人的折磨,让逃脱无门的顾西棠惊恐到极点,她满脸癫狂地大喊大叫,陆随却不再理会。
“顾西棠,你被休了。”他拿出休书丢过去,亲手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这是他来见顾西棠的唯一目的。
他想清清白白的去见沈青禾。
第二十一章:死了
陆随抵达福州城的时候,春天已经先他一步到了。
这座刚刚遭受过袭击的城市,飘了花香,染了春色,变得安宁又热闹。
陆随接任了郡守的位置,却没有第一时间前往郡守府,而是独自来到清风巷。
这是他初次遇见沈青禾的地方,是他们的开始。
小巷变化不大,仍是三年前的模样,不规整的青砖砌筑成墙,嫩绿的芽儿肆意攀爬,间或夹杂两朵娇俏的小花,清风过畔,耳边响起的依然是青禾清脆悦耳的声音。
“公子,你怎么不说话呀?不想告诉我姓名吗?你莫要误会,我无意冒犯,只是家父时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公子刚刚帮了我,我必须得报答你。”
陆随身为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出行必掷果盈车,怕被黏上,他不敢胡乱报上家门,故当时沉默着离开,没有搭理她。
眼下,他步伐沉重地走上前,站到当日自己站立的位置,然后向着身侧的位置伸出手,笑容哀恸,却携着温柔:“我名陆随,在家中排第二,姑娘唤我二郎便可。不知姑娘可曾婚配,若是不曾,可愿嫁给我?”
无人回答他。
连风都停了。
陆随伸出的手,却不愿收回来。
他好想她,想的骨头都在疼。可是,他把她弄丢了。
再也找不回来。
“将军,”侍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怀死了。”
陆随一怔,回神后危险地眯起眼眸:“怎么回事?”
因是流放,顾怀需步行去西南,算起来此时怕刚离开北边的地界,离目的地起码还有过半的路程。怕引起今上不满,他想等顾怀临近西边再动手,倒不知他怎会突然身故?
“有人在他的饮食中下毒。剧毒,眨眼间就死了,没来得及救。”
毒?陆随立刻想起凤凰族,毕竟擅医的人都擅毒,而且眼下最恨顾怀的人非沈恪莫属……可眼下的沈恪分,身乏术,沈母由于受不住接连失去亲人的打击,在某个夜晚悬梁自缢。
沈恪既要操持母亲的后事,又要带领族人寻找新的避世之地,没有功夫去杀人。
那么,是谁毒杀顾怀?
相隔太远,陆随便是心有七窍,也无法揣测出真相,思虑会儿,他道:“帮着处理一下,伪造成意外死亡。”
“是。”侍从领命告退。
陆随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在他看来,顾怀早已是个死人,早死晚死,死在谁手里,都无甚区别。
何况顾怀恶事做尽,宿敌不少,一旦从高处摔落,自然多得是人取他狗命。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没过两天,顾西棠也死了。
她跟顾怀一样死于剧毒,顷刻间就魂归西天。
太医院院判罗源受他所托,同时查验了他们父女俩的尸体,确定他们死于同一种毒药。
这便是说,杀害他们的是同一个人。
顾怀结仇无数,谁都有可能杀他,但痛恨顾西棠的人,只有凤凰族……然而凤凰族全族都活在陆随的眼皮子底下,不管做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他很肯定,顾氏父女的死跟他们无关。
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什么,陆随冥思遐想,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假使青禾没死,那她会做什么呢?她肯定会报仇,会不顾一切地毒杀顾氏父女……思及此,他的心“嘭嘭嘭”地狂跳起来。
第二十二章:望眼欲穿
陆随怀疑青禾没死,是有理由的。
那日被沈恪火葬的尸体被青斑模糊容颜,细细想来,似乎还敷了粉,像要掩盖什么似的……最关键的是,尸体的眉眼与青禾并不相同。
他最后见到青禾的时候,她的眉梢眼角已遍布皱纹,但一眼就能瞧出她独有的气韵。
在客栈门口的那次偶遇,他就曾起疑心,只是当时不知她未老先衰,故下意识以为她们只是长得相似。
越是往细想,就觉得破绽越多,陆随只恨不得立刻去逼问沈恪,可沈恪一心跟他撇清关系,绝对不会跟他多说半个字。
不过,也没关系,他会自己找出真相!
尽管刚刚来到福州,可陆随一想到青禾身在京都,就完全没办法再保持镇定,连行李都没时间收拾,急急命仆从准备车马回京。
仆从忠心耿耿,闻言不免多嘴询问缘由,陆随心中惶恐,莫名害怕这些事情是源于他的妄想,便把自己的推测悉数告知。
仆从闻言,倒是没有否认,只尽职尽责地提醒道:“若当真如此,公子得万分小心才行,不若奴才去寻个名医来,带上他一起归京?”
陆随怔住,不解地轻扬眉梢。
仆从有些难以启齿,但为了自家主子的安全,还是如实说道:“将军,奴才觉得,夫人她有多恨顾氏父女,就会有多很您……若真是夫人毒杀了他们,难保她不会对您下狠手啊!”
陆随浑身一僵,然后慢慢跌坐回太师椅中。
一旦遇到她的事情,他总是无法冷静,想得竟还没身边的仆从透彻。青禾恨他,她想要他死,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若当真是她杀害顾氏父女,那么她也会来杀他;若顾氏父女的死与她无关,他便也没有返回京都的必要。
故而他眼下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静静在福州城等待。
等她来取他性命。
这一等,就是两个月。春意渐远,百花残落,陆随数次沉不住气,前去寻找沈恪,皆被沈恪拒之门外。
他第一次体会到望眼欲穿的感受,这才明白等待是如此煎熬的一件事情。
青禾被关押在地牢里的那三年,是否也曾像他一般翘首以盼,却无法得偿所愿?在想到自己可能会死在心爱之人的手上时,她是否也曾酸楚难当,终日抽筋剥骨般痛苦?
每每思及这些,陆随就恨不得甩手反扇自己耳刮子。
他太不是人,伤她那么深,害她那么痛,她恨他理所应当,夺他性命……亦然。
他应该先自我了断,免得他的血弄脏她的手……可他太想亲眼确认她还活着的事实,更想再见她一面,故一日一日地苦苦强撑。
好在,上天没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