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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拒绝，“不用了。陈大哥，你的心意我领了。我房子已经租了，退也不合适。”
他自知道她的顾虑，“温伯父的去世，实在突然。我当时还不太相信，如今看来，确实是世态炎凉了。怎么说，温陈两家也是故交。我理应有照顾你的义务，你莫与我客气。”
送她至家门口。四下望了望周围，都是些穿平布的百姓。楼道里不知名的气味，青砖墙上一团一团的污渍，皱眉道：“你今晚上收拾下吧。明日一早我便遣人来给你搬家。这里实在没法住。”
既然陈屹宁打着先父的名义，要照顾她。她此刻若再拒绝，未免矫情。
也就点头：“谢谢陈大哥。”
陈屹宁走远，温斯咏收起伞准备回楼道，却正看见街角似乎立着一个颀长的人影。
她正要走过去，那人却已经举伞走了过来。
绀青的呢质大衣显得整个人清瘦挺拔，昏暗的光线映衬得面部轮廓立体而凌厉。
是宋稚晖。
真是冤家路窄。
温斯咏见到那张脸就浑身发抖，却努力稳住。
她开始后悔自己好奇走过来，随即转身就要走。
他却叫住了她：“斯咏。”
听他继续道：“春天歌舞厅很复杂，【创建和谐家园】这个职业抛头露面，对你来说，也太过危险。”
温斯咏目光讽刺：“你在担心我吗？”
他当然知道她不会听，却还是倔强地继续道：“陈屹宁亦非好人。我建议你离他远一点。”
“你用什么身份来建议我？杀父仇人吗？”
“我没什么身份。但希望你明白，我实在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去害你。我之所以给你建议，纯粹是希望你能少些危险。”
他低头脱去了手套，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你现在无所依靠，很容易成为他人下手的目标。如果他是以帮你找住处为由接近，这个地契，我希望你能收下。”
鬼使神差的，温斯咏接过了地契。
看着上面的字，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脑顶！
“宋稚晖！你可真是卑鄙！所谓的好意提醒，所谓的人情！竟是霸占了我温家的老宅，再还给我？”
第十章 真真假假
“你对我误会太深。既然是霸占，我又何必还给你。”
他四下望了望瓢泼的雨，又看了砖墙上的门牌号，“你家好歹在租界内，相对安全。住回去吧。”
“我住回去，就能保证安全吗？你也不会来打扰我？”
宋稚晖点头，“是。”
温斯咏当然知道，若宋稚晖要对付她，实在是有千百万种方法。捏着地契，再转念一想，又觉不妥，“这地契可是你阴谋的一部分？暗地里没办法对付我，便用这种光明正大的办法？”
他说：“不会。”
温斯咏当然不信。
但终究是女人啊……再心痛，也想要一个谎言。
虽然明知是谎言。
还要说什么，那边小车已经开过来，“宋处长。上头让您立刻去开会。”
“知道了。”
他回身，“我再说一遍。春天娱乐城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赶紧离开。”
温斯咏嘴角一丝冷笑。
宋稚晖恐怕早猜到她留在春天娱乐城，是为了巴结政要权贵，来对付他。
这话，是在给她提醒吧。
不要想着法子和他作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提醒又怎么样呢？
她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了，这条路，既然已经走出。她便不会想回头。
看着手中的地契。
拿回老宅自然好，但她不可能住进去。
绝不能着了他的道。
第二日陈屹宁带着人来给她搬家，她也就搬了。
陈屹宁好歹也是财政司司长秘书，至少目前来说，也算是个依靠。
而且待她确实不一般。
她还未上场，便叫人送了十二个花篮。还订了前排的座位，更是连水牌都做了，摆了满满一走廊。
整个春天娱乐城的【创建和谐家园】都羡慕不已，到处议论纷纷。
——那个叫斯咏的，什么来头啊？
——谁知道？这一来就独舞！还是黄爷亲自点的，一晚连上三场！
——重点是，连财政司的陈秘书都来捧场！
温斯咏听着议论，一边化妆，却看镜中自己的身后，仿佛站着一个人。
她一转身，那人却不见了。
好奇害死猫，她提裙跟出去，沿走廊一路跑。
前厅是大理石喷泉，欧式的雕像旁彩灯闪烁。雕像之后，是镂空的立柱。立柱后面似乎有人在说话，她走过去，竟然又听见了女人的嘤咛之声。竟是有人在这帘幕之后欢爱。
她脸一红，连忙要逃走，欢爱的男人却抬起头来，“谁？”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话哽一半，正对上宋稚晖的剑眉星目。
“温斯咏？”
他嘴角的笑无端端有些邪性，“昨天就跟你讲了，这里不是你呆得地方。”
“我……”她结巴起来，“我、我现在就走。”
“走？”他伸手过来，“来都来了，想走没那么容易。反正都是卖。卖给我不好吗？一起玩。”
温斯咏是真从没见过这样的宋稚晖，危险善变而玩世不恭。但他本就隐藏的深，千万个面孔也说不准。
她当即害怕了起来，一直在挣扎。旁边浓妆艳抹的女人都看不下去了，娇笑着来拦，“哎呀，宋处长。人家好歹也曾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能这么玩弄她？”
宋稚晖扑哧一笑，一指点在那女人的鼻尖，“就你精。”
温斯咏实在觉得自己碍眼，听宋稚晖对她道，“真没劲。不玩那就滚吧。”
温斯咏求之不得，提裙要走。
“我是让你滚出这个娱乐城。”宋稚晖拍了拍手，“把这个女人给我赶出去！”
有人上来，要拉她。
“谁敢！”
陈屹宁抱着玫瑰花走来，宛如神祗从天而降，“我的女人，就不劳烦宋处长操心了。”
宋稚晖眯眼，黑眸里尽是杀机，“陈秘书的女人？”
“是。您们的婚约已经不作数，怎么，还想一辈子把人占为己有？”
陈屹宁瞥过那浓妆艳抹的女人，“何况宋处长已经佳人在旁了，齐人之福这种事情，就别多想了。”
“好啊。”
宋稚晖哈哈大笑，“既是陈秘书的女人，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伸手，“请吧。”
温斯咏惊魂未定，陈屹宁将玫瑰花递给她，笑眯眯，“不过是被垃圾拦了路，难道还因为垃圾影响了心情吗？别想了。就问问你，我的小公主。准备好了吗？”
她笑着接过花，实在不好意思，“你这样给我捧场。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好表演就好了。”
温斯咏笑：“好。”
压轴曲目是法国舞曲《爱情是只自由鸟》。音乐欢快激荡，她嘴里噙着一只大红色的玫瑰，在舞台上飞翔跳跃，宛如一只真正的自由鸟。陈屹宁不住地叫好，后面竟整个人看呆了，拍手也忘了。观众席却不断有人叫着安可，她越跳越烈，越跳越欢，舞曲结束前下腰旋转，霎时玫瑰花瓣撒了漫天！
所有人站起来，鼓掌。
——好！
雷鸣般的欢呼不绝于耳。
——再来一个！
她喘着气，对着陈屹宁娇俏一笑。
却在余光中，看见有人慢慢地接近了陈屹宁。
那人慢慢地掏出了枪！
“陈大哥小心！”她全身一骇，竟忘了自己的身份，下意识就从台下扑过来！
陈屹宁这才反应，一转头，那人已然开枪！却也打偏，直直擦过陈屹宁的胳膊，将白色西装划出一道口子！
人群尖叫起来。黄老板也惊了，立刻大叫道：“保护陈秘书！”
霎时彩灯大亮，保镖将整个春天娱乐城围得水泄不通。那刺杀者一身黑衣，在保镖中也极不显眼。温斯咏却是识人的好手，快速地跑过去，眼看就要抓住刺杀者，却陡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有人报案，这里发生了枪击？”
再转头，那刺杀者已不见了踪影！
只有宋稚晖手托警帽，身穿警服，大步走来。
领章熠熠生辉，显得人凌厉精干。
身后跟着二十多个警察。
陈屹宁一脸厌恶：“怎么？这栖霞路的枪击，也归宋局长管辖？”
“陈秘书说笑了。”宋稚晖嘴角下沉，“您的安危可是永新的大事。警务局十分重视，未敢耽搁。我刚好在旁边，临危受命，自不能懈怠。”
不等陈屹宁说话，宋稚晖眼尾一扫，“给我搜！把这春天娱乐城拆了，也得把刺杀者找到！给陈秘书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