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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疼痛最烈的那一刹那,她恨不能挣断铁索蜷缩下去,但那酷刑却还在继续……
到最后,她已经不能在喊疼,连【创建和谐家园】都没有了。
她只想死,只想咬舌自尽。
却没有力气。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叫着宋稚晖的名字,宋稚晖,宋稚晖,宋稚晖……
这三个字,死死支撑着她清醒。让她痛得浑身发抖,却还没有昏过去!
她恨!
恨自己没脑爱了她!
恨自己没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意识终于开始缓慢地抽离,隐隐听到徐曼迪惊叫了一声:“宋处长!你!你不是在出差?怎么会来这里!”
没有声音在回答她,只有一双坚定的脚步踏进了牢房!
身后跟着徐曼迪惊惶的碎步:“宋处长!宋处长!”
温斯咏心里冷笑,宋处长?
宋稚晖终于肯露面了吗?
终于纡尊降贵亲自来折磨她了吗?
两只手被铐吊着,慢慢地抬起了头,眼睛弯了弯。
眼前的人身着制服、挺拔如松柏。
她想问他,是不是很满意,是不是很开心……
可刚一张嘴,一大股淤血就涌了出来。
宋稚晖面色铁青,制服袖中的指甲几乎要被拇指折断!
牙关里挤出两字:“解了。”
“她可是内阁特意交代要办了的女犯!”
他两枪嘣开了她胳膊上的金属铐。
温斯咏一下跌进他的怀里。
宋稚晖眼刀瞥过徐曼迪,在徐曼迪和狱警的震惊中,抱着她就出了经狱!
……
温斯咏醒来,看到宋稚晖惨白的一张脸,靠在床头柜上休息。
灯光昏暗,他牙色的外套,看起来整个人有些憔悴,眼眶下的淤青十分明显。
她不想看他,又闭上了眼睛。
宋稚晖却听见她的动静,“醒了?”
起身,从桌上拿了瓷碗,“把药喝了。”
要去扶她,一触及她的身子,她猛然瑟缩。
他整个人如木偶,仿佛也不敢动,眼眶陡然鲜红。
明明是在对她讲话,却像是在自言自语:“大夫说,都是皮外伤。总会好。”
伸过手去,将药喂在她嘴边。
“咣!”
温斯咏抬起胳膊,那瓷碗连汤带药都砸在地上!
“总会好?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
她看着他英气凛然的五官,就觉厌恶,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却竟然还活着!
还要面对宋稚晖这一张脸!
宋稚晖自然知道她的心思,眉头拧结。
佣人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收拾着。
温斯咏抬起了脸,指着自己睡衣上怎么也洗不掉的血渍,如疯魔般呵笑,“皮外伤而已,看什么大夫?吃什么药?是要让我在床上呆一辈子,好折磨到底?”
他扫过她身上的红,衣袖下的指甲几乎要将手心割出一刀血印来。
却面无表情,立刻道:“再拿一碗来!”
“不用假惺惺!”
温斯咏说话都困难,却恶狠狠地咬牙:“宋稚晖!你不就是想要我爸的商贸公司吗?已经得手了!我爸也死了!只剩下我了。你一刀结果了我不好吗?!真的不用这样拘泥作态的,我死了,就不会成为你和徐曼迪的阻碍了。何必慢刃割肉!叫人生不如死……”
宋稚晖看向别处,喉结颤动。
却不解释。
门外有人道:“宋处长,徐小姐来访。正在前院等您呢。”
眼一眯,眉目不悦不善:“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看向温斯咏,“你正受伤,脑子不清楚。好好养病。”
对佣人令道,“照顾好大小姐。”
起身便走!
温斯咏看着他决绝离开的身影。
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
宋稚晖果然够狠!
二十年的青梅竹马,竟抵不过相见不过几月的新欢!
别说抵不过了,他甚至快要了她的命啊!
她现在还有什么,还能做什么?
只能活下去……
要好好活下去!
刚才因为厌恶宋稚晖,而悲愤痛恨打翻药,真是够傻!
如今一无所有,更要珍惜这条贱命……
她要喝药,她要好好活下去!
为父亲报仇!为自己报仇!
转身,接过佣人手里递来的药碗,咕噜咕噜就喝了下去!
第六章 谁更绝情
这世间,最不值钱的,就是感情!
最易变的,就是人心!
温斯咏这些时日,被伤痛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宋稚晖英俊凌厉的脸庞。
只要那脸庞出现一日,她午夜梦回,都睡不安生!
却几次睁眼,竟在床边,看见了他。
有时候是苍青色的工作服,来不及换,脑袋枕着胳膊,就在卧室的桌上睡着了。有时候是濡羽色的妮子外套,里面淡花青的衬衣领略微褶皱,靠在她床边看英文报纸。有时候就那么瘫坐着,头发乱蓬蓬的,似乎刚卸下警服的帽子,满身风尘,疲惫至极。
却每每在她睁眼的时候,能立刻发现。
声音还带着昏沉:“醒了?喝水吗?”
转身就要去取桌上的杯子。
其实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就恨得整个人战栗。却一想到自己还要靠着他仅存的怜悯之心活下去,就不得不迎合他的话。
“不饿,不渴。”
他的眼底有一瞬失神,随即沉默。
他们之间早就无话可说,又何必惺惺作态!
……
就算宋公馆条件好,温斯咏的伤也足足养了四五月。
从前纤细灵巧的一双手,彻底废了。从前白皙光滑的脊背,也变得嶙峋可怖。
总不能一直在宋公馆待下去。
她真是担心宋稚晖哪天心血来潮,又会拿她开刀!
趁着佣人不注意,拿起客厅的电话就拨号,“梅洛,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买张去沪的车票……”
梅洛是她的在永新女中的同学好友,多年的交情,应当信得过。
听到她的请求,梅洛二话没说:“好。一会儿就叫人给你送家里去!”
送家里去……
她哪里还有家……
当即苦笑,“不用了。我自己去取。”
逃脱宋公馆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宋稚晖虽跟佣人交代了要看紧她,却并未将她禁足。
她要吃的喝的,佣人都会尽力去满足采购。战时物资紧缺,她便要了这永新市极为难见到的枇杷,意欲将王嫂支开。
王嫂以为她是想通了,当即喜滋滋地应了,立刻就离开去采购了。
她立刻换了衣服,翻墙离开。落地的声响有些大,顿时惊动了宋公馆的守卫,“什么人?”
瑟缩进墙角,学了一声猫叫。
“哪里来的野猫!真是的,虚惊!”
总算摆脱。
找梅洛,取了票。在火车站看着喧闹的人流,不禁潸然泪下,这些许年来,她还从未离开过家。永新市里出生,永新市里成长!永新市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至极!亲切至极!这一次山长水阔,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都是拜宋稚晖所赐!
剪票落了座,火车就开动了。她这才从包里拿出还热呼的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