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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繁冷笑了两声：“我也把话放在这里，孩子不回到我身边，别说是一年，五年、十年......就是死，我也要占着陆行知妻子这个名分！我里外里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等得起，苏简等得起吗？她有多少青春能陪我耗下去......”
“你......”陈慧没想到从前看着温软甚至有些怯懦的大女儿会有这么硬气的一面。
“而且你们应该也知道，行知有多厌恶那个孩子，把孩子早点给我，我也好更快的离开不是么......”苏繁从去医院到现在什么也没吃，重病之下，这已经算是极大地消耗，她必须要在自己支撑不住前将事情谈妥。
“妈......我现在除了这个孩子什么也没有了......我一个人，如果将来违背约定，你们想要把这个孩子再弄走，还怕没有机会么......”苏繁放软了语气，“妈......我也是你的女儿，从小到大，我都没求过你什么......”
陈慧想了想，苏繁说得也不无道理：“行吧，明天一早我让人带你过去，你可不要忘了你答应的事情，最多一年，你和陆行知必须断得干净。”
说完，陈慧就站起了身，一秒也不愿多留的离开了。
苏繁单薄的唇蠕动了几下，“再见”两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自己的母亲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他们的眼中，自己已经成了这般避之不及，如同什么污秽之物般的存在了么......
她望着这一桌自己爱吃的菜，这会儿只余下阵阵的恶心......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得知了苏繁病情的事情，这一夜，陆闻尊睡得极不安稳。
那些陈年的梦魇，丝丝缕缕的侵袭着他的大脑，把他拉回那些再也不想触及的过往之中。
很多年前。
一个女人孤独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冰冷和恐惧铺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笼罩其中，让她无处可逃。
陪在她身边的，就只有一个年纪还不足以可以照顾自己的半大孩子。
小男孩很懂事，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断地安慰她，给她力量。
可她很清楚，生死有命，天意难违。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陪这个孩子多久，如果自己离开了，这个孩子该怎么办。
“闻尊......你最懂事，也最听话的是不是？”女人不得已塞给了孩子一张纸条，和一枚戒指，“拿着这个去找你爸爸，妈妈想见他......”
小男孩接过东西，很是踌躇。
他不想去！
第12章 回忆（下）
准确地说，他已经去过了。
他知道，那个辜负了他妈妈的男人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
他还记得那个男人见到自己后鬼鬼祟祟，生怕被人知道，将他拉到一边，又是卖惨又是恐吓的样子。
女人没有看出自己儿子的异样，她现在一心只想再见一见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顺便将儿子托付给他，然后安心离开。
她不能陪着儿子长大，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女人对自己的儿子Y.B独家整理是说不出的愧疚。
她只能寄希望于孩子的父亲，希望他念着旧情，至少能让这个孩子有一个安身之所。
“闻尊......闻尊......你有没有听见妈妈说的话......”
“闻尊啊......妈妈对不起你......”
......
脑海中的画面切换成了陆家森严的大门。
小男孩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站在大门前，门内一片热闹。
“哪里来的小乞丐，去去去！今天可是我们家小少爷的生日，别在这里触霉头！”
意料之外的驱赶，本应回头的小男孩，想到了医院里女人满怀期待的目光，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了进去。
“爸爸！我妈妈快不行了，求求你去见见她！一面！一面就好！”小男孩高声呼喊着，引得一众宾朋的瞩目。
最终，小男孩也没能见到自己的父亲。
而是被这家女主人严令保镖丢了出来。
女人衣着华丽，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在地上的他：“小鬼，回去告诉那个【创建和谐家园】的女人，别来缠着陆鹏了，陆鹏是不会见她的。”
小男孩死死咬着自己的唇，撑着拽住女人华丽的裙摆：“求求你，只要一面，我母亲快不行了，就只见他一面......”
小男孩将自己的傲骨折进泥土，也没换来贵妇人的半点怜悯。
贵妇人一脚踢开他，反身回转了别墅。
想到母亲的嘱托，无计可施的小男孩只能跪在别墅的门前，祈望着里面那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男人能够生出一丝怜悯。
天渐渐变暗，雨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宾客散去，最终男人还是撑着伞走了出来。
只是，男人不是和他去见自己母亲的。
而是极其羞辱的丢给了他一张支票......
“这里的钱够你们母子生活了，从今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小男孩攥紧了拳，浑身湿透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支票小男孩收下了，尽管他知道这样很没有骨气，可他同样也知道，母亲的病需要钱。
只是，他受尽羞辱，强撑着回到医院时，母亲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刚刚被医生盖上白单。
“妈妈！”小男孩冲了过去，抓住自己母亲已经没有温度的手，惊惶无措，只有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下落......
“小朋友，对不起。”医生控制住了情绪激动的男孩，“你的母亲......”
“医生！我有钱的，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小男孩从裤兜翻出支票，却发现支票已经浸湿成了一团糨糊，就如同他母亲拼凑不回的生命一般......
“妈！”陆闻尊猛地睁眼，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他大口喘着气，慢慢坐了起来，抚着额头才发现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这些事了，今天是怎么了？
陆闻尊心烦意乱的洗了个澡，披着浴袍坐到窗边，看着窗外一片漆黑，以及窗上自己的影子，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苏繁那张清丽的脸。
第13章 先天性心脏病
陈慧没有食言，第二天一早就派了司机来接苏繁。
司机是苏家的老人了，大半辈子都在为苏家干活。
他不清楚大小姐和夫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两年从没有看到大小姐回去过，这会儿见到苏繁，更是差点没有认出来。
印象中那个温和爱笑，对人谦逊有礼的大小姐如今怎么这么憔悴了。
就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稍稍一碰就会破碎的样子。
苏繁轻咳了两声，将司机的思绪拉了回来。
“忠叔，好久不见。”
“大小姐......”
苏繁坐上车，忠叔按照陈慧给的地址，朝着城南的一所福利院开去。
虽然他不清楚，太太为什么要他带大小姐去福利院，但他是个有分寸的人，知道主人家的事情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福利院的环境还算不错，苏繁去的时候社工正在给里面的孩子发牛奶。
这么多孩子，大的小的站在一起，苏繁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照片上的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瘦瘦小小的一只，抱着小盒的牛奶坐在一边，也不喝，就这么呆呆地一只望着福利院的大门。
苏繁害怕自己吓到孩子，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走了过去。
缓缓蹲下身，眼泪却在眼眶里打着转。
小女孩似乎注意到了苏繁的存在，歪过头看着苏繁，也不说话。
“你在看什么？”苏繁颤着声问道。
“妈妈。”小女孩小声地回了一句。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击在苏繁的心头，苏繁难以克制的捂住嘴，失声痛哭。
“院长阿姨说，今天妈妈会来接我回家。”
苏繁伸出手，将孩子揽入怀中：“对......我们回家......妈妈带你回家......”
小女孩在苏繁的怀里，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小力的挣动了两下：“你是妈妈么？”
苏繁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立刻松开了孩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想尽量给孩子留个好印象：“是，我是你的妈妈，对不起......妈妈应该早点找到你的......”
小女孩有样学样，懂事的擦了擦苏繁存着泪痕的脸：“妈妈不哭，哭哭就不漂亮了。”
“好......妈妈听你的......”苏繁有些吃力的将孩子抱了起来，去找院长谈接人的各项手续问题。
可能是陈慧提前打过了招呼，各项手续办理的很快。
相关的证明材料院长也已经提前准备妥当，一一交到了苏繁的手中。
“谢谢院长这两年的照顾。”苏繁是真的由衷感谢。
院长不是很清楚各中的情况，但有孩子能被自己亲生父母接回去是一件好事，只是......
院长看了一眼旁边的社工，让社工先从苏繁的怀里把孩子接走，带了出去。
看这样子，是有话要单独和苏繁说。
苏繁会意：“院长是有什么要说的么？”
院长叹了一口气：“妙妙是个好孩子，也很聪明，大家都很喜欢她。可惜......”
“可惜什么！”苏繁瞬间紧张起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惜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没有受到妥善照顾，有些营养不良，更严重的是......她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什么？！”苏繁心口传来一阵钝痛，身形有些不稳，“怎么会......她还那么小......”
“你也别着急，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只要前期好好养着，等到合适的时机进行手术，康复的几率还是挺大的。”
“我知道了......谢谢院长......”
苏繁虽然这样应着，可心里早就乱做了一团。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院长办公室的，浑浑噩噩的站在长廊下，看着不远处秋千上笑得正开心的小女孩。
她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一年后女儿该怎么办？
谁来照顾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