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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要看看，一个没有了家族做靠山，又失去男人宠爱所倚仗的女人，能有什么本事，和我斗！”
她狠狠甩开元亭姝，转身喝令下去：“封了这座院子，把这两个女人带下去，自有粗使的活等着她们干呢！王府虽不缺几个下人，可也不会凭白养活吃闲饭的人！”
第十六章 冲冠
“磨什么功夫呢，晚上又想饿肚子是吧？快点洗！”
眼见管事手里的鞭子就要落在元亭姝的背上，玉藻扑过去替她硬生生挨下。
只听呲地一声，背部裂开一道口子，瞬间染红了衣裳。言言整理。
“玉藻！”元亭姝低呼一声，回头只见她苍白的脸上浸满了冷汗，却咬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公主，我帮你洗吧，两个人能快一点。”
元亭姝瞥了眼堆在她们周围的那些脏衣服，暗自苦笑。
这么多，便是洗到天亮也洗不完。
不记得是第几次饿着肚子摸黑爬上床铺的，元亭姝放轻了动作，生怕吵到了别人，否则连个安生觉都别想睡了。
粗使下人的屋子，通铺挤了十个人。二月寒风刺骨，上好的银丝炭是没有的，只有呛人的黑炭，也快用完，被褥散发着难闻的霉味，冰冷潮湿。
她缩进被窝，紧紧抱着自己，双手肿胀的又疼又痒，根本无法入睡。
想起玉藻前日讨来的艾草汁还有一些，元亭姝正准备去取来一些敷手，一翻身，却听见身旁的玉藻轻哼出声，犹似梦呓。
她轻轻推了下，没有反应。
手覆上额头，触手可及一片滚烫，吓得她不禁缩回手，茫然无措。
“玉藻，你烧得厉害，我……我去给你打点水来。”她爬下床，找到一个略显干净的盆舀了水，拧湿帕子，不断给玉藻擦身，边擦边哭，祈求她快点好起来。
这一番折腾吵醒了同屋的人，都是自进府就开始做最粗使的杂役，对于失势的元亭姝，自是少不了各种欺负，此刻更不惯着，骂骂咧咧地让她消停些，否则就把她们二人扔出屋去。
元亭姝顶着谩骂再一次摸向玉藻的额头，仍是高烧不退。
她抹去脸上的潮湿，出了屋子跑向管事所在的院子，拼命拍门求人。
一个贱婢的性命管事何尝放在心上，不耐烦地吼道：“吵什么？她当自己是谁？还能大半夜去给她请大夫来？明日再说吧，生死看她造化。”
寒风吹透了她薄薄的衣衫，直凉到心底。
眼前逐渐模糊，记忆飘远，仿佛看到好多年前，那个梳着双髻的小宫女端端正正地向自己行礼，清脆地回答：“奴婢玉藻，从今日起侍奉公主殿下。”
和亲的圣旨下来，她躲在寝殿里不吃不喝足足哭了三日。
玉藻走过来抱住她，柔声安慰：“公主别怕，有奴婢陪着您，殿里其他那些姐妹家中都有父母兄弟，唯有玉藻孤身一人，无论是南朔还是更远的地方，奴婢都会陪在您身边。”
顶着模糊的视线，她一步步往前走，每走几步就要滑一跤，待祁缨看见她时，已是满身狼狈。
元亭姝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这儿来，也许明知是徒劳，可不去试试，总是不甘心的。
赫连沣从书房出来，就看到她跪在门外，满身泥泞，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你以为，这样就会博取我的怜悯？”
“王爷会错意了，”她埋首磕在地上，重新抬起头，凄然一笑：“玉藻受我所累，现在高烧不止，我求救无门，现今只能来求王爷，只有您才能救她一命。”
“呵，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是求我，还是逼我？”
“奴婢愚钝，请王爷赐教。”
赫连沣看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明明口称“奴婢”，眼神却依旧高傲倔强，心底无名火起，一把将她扯起来，拖进房里。
“今日我就教你如何取悦男人。”
“王爷，玉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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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亭姝抬起酸胀的手臂，望向身畔男子的睡颜，去掉了面具的遮盖，露出完好无损的右脸，与清醒时的他判若两人。
她还是第一次仔细打量他的容颜，眉峰入鬓，鼻梁高挺，薄唇即使深睡时也紧紧抿着。
似乎同记忆中的某一张脸慢慢重叠，又好似哪里不一样。
她像是要极力想起在哪里见过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赫连沣睁开眼，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直刺入心，骇得她一惊，心脏险些蹦出来。
他伸手覆上她的眼睛。
“别这样盯着我看，我会以为你恨不得一剑杀了我。”
她微惊，旋即轻笑起来，声音有些沙哑：“王爷说笑了，我在你眼中，如同蝼蚁一般渺小无力，只能任凭宰割，哪里有那般能耐。”
若是有，早在大婚那一夜，便杀了，何苦多添后来的纠缠折磨。
“别人自然没有那个本事，但你……”他松开手，转而握住她的指尖，明明没有用力，却见她眉心一皱，倒吸了口冷气。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那双原本如葱尖般的柔荑，此刻却又红又肿，胀得犹如一根根胡萝卜头，在他的注视下，不安地蜷起。
他瞳孔微缩，一把掀开覆在她身上的锦被，在那些毫不掩饰的欢愉痕迹中，则是累累鞭伤。
一道道红痕，虽没有皮开肉绽，也足够触目惊心。
昨晚太过疯狂，他恨不得将怀中人揉碎，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些伤痕。
“呵……我的女人，也是他们能动的？”
元亭姝被留在了书房，自有人送来一日三餐，服侍周到。
第三日傍晚，病好后的玉藻也来了。
“公主，奴婢眼睁睁看着浣衣坊的管事被杖毙，还有一些人被打断手筋脚筋扔出府去，浣衣坊的院子里全都是血……”玉藻颤抖着捂住脸，不敢去回想那一幕。
“东院那边呢？”
摄政王府分东西两院，她原本住的那处在西院，如今已封，而姬文瑜自入府后，就住在东院。
“没听到什么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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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适才来的路上，有人塞了张字条给我，让我交给您。”
她接过玉藻藏在袖中的字条，缓缓打开，半晌，递到烛边燃尽。
“公主，你真的要按照那人说得去做吗？”玉藻满脸愁容。
“只有他，能解那蛊毒。”元亭姝挥袖擦去桌边残留的一点灰烬，“不过，不用走那步险棋了，他现在要我做的，只是偷一样东西而已。”
她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那幅美人图。
第十七章 拼图
赫连沣快马加鞭赶回王府的那一刻，火势已经太过凶猛，火蛇一路从书房蔓延向东，周遭全是乱哄哄的人，拼命抬着一桶桶水去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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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警告过你，不准动她，你当我是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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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文瑜全身都止不住发颤：“我……没有，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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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你……”他咬牙切齿地模样令她从心底胆寒，伏在地上一步步往后缩。
“给我剥了她的衣裳，锁上手链脚链，塞进笼车，一路送回西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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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你，也配？”赫连沣狠狠地掐住她的下颚，冷笑着看她的脸在自己手中扭曲变形，“我赫连沣的王妃，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无人可以取代。”
“你敢这么对我，我父皇定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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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空之上，遥遥可见远处冲天的火光。
玉藻望着那片大火，不禁打了个寒颤，走到元亭姝身侧，见她也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天边的那头，神色难辨。
虽然趁火燃起之前，她们已经跑了出来，可是现在回头看去，不免唏嘘。
这火，未免太大了些。
马蹄声渐近，打破一片寂静。
“啧啧，可怜赫连沣对你一往情深，你放火烧他的府邸可是眼都不眨，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
萧晏从容自马车而下。
元亭姝无视他的调侃，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马车上。
“我要的人呢？”
“我要的东西呢？”
两人同时开口，元亭姝从袖中抽出一张羊皮拼图，萧晏嘴角一弯，抬手示意，马车帘被掀开一角，露出躺在里面的人。
正是闭目沉睡的杨清越。
“毒蛊已解，不过他需沉睡三日，清醒后便会恢复全部记忆。”
“我怎么知道你所言是真是假？若是三日后他没有醒来，或是依旧不记得我，我还能去找你对峙不成？”
“自是不能。”萧晏淡笑一声，“你此时必然巴不得立刻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以免赫连沣回过神来，发现你并没有被烧死，到时哪还有机会跑来和我对峙？”
元亭姝气极，现今才发现这人果然是个无赖，不然也不会用这种卑鄙手段来对付赫连沣。
“你说得很对，所以与其等到那时，不如我现在就把它烧了。”元亭姝怒极反笑，抽出火折子就要动手。
萧晏闻言色变，下意识就要上前拦住她。
元亭姝身后所立，乃是悬崖峭壁，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想如何？”
“我带他走，三日后若真如你所言，我自会想法子将这图送交给你，否则——”
“好。”萧晏阴恻恻地应道。
“你别想耍任何花样，人在图在，人亡……图毁。”
鸾城，南朔边城，过了此地，便是北燕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