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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报仇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你的兄长，背叛养育你的北燕？”
元亭姝的耳边一遍遍回想着容嫣最后的那句话。
她被质问地哑口无言。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当时，是什么令她不顾一切，挡在他身前？
她也是想要他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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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人了？”
元亭姝点点头，虽明知是奢望，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开口：“你可不可以饶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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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亭姝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放了她，她又会放过我吗？”
“是你先杀了容垣！她想要为兄长报仇。”
元亭姝红了眼眶，容垣是他们几人中年纪最长的，自小就成熟知礼，在她心中，比元祈更像哥哥一样的存在。
可是他还那么年轻就死了，他唯一的儿子还不足百日，还不会叫“爹”。
“他们都想杀我，”赫连沣走近，单手拧过她的下颚，迫使她那张被泪水模糊的脸看向自己，“连你也想杀我，是吗？”
元亭姝没有回答，她无法否认，却也不能承认。
“我求求你，只要你放了她，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她放下身段，软语央求。
“好！”他轻笑出声，转身取了挂在墙上的佩剑扔向她。
“亲手杀了杨清越，我可以饶那个女人不死。”
元亭姝心神一震，原来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她死死盯着那把剑，颤抖的手一次次伸开又握紧，终究没有力气去捡起来，跌坐在地上，眼泪簌簌而落。
“我会给她留个全尸，送回北燕。”
“王妃，你一整日没有吃过东西了。膳房刚刚送来的元宵，趁热——啊！”
玉藻一声惊呼，眼睁睁看着元亭姝袖子一挥，连碗带里面的元宵一并被扫落在地，甜糯的香气四溢。
她吓得不敢再出声，过了半晌，方慢慢蹲下收拾满地狼藉。
临去之前，玉藻小心翼翼地叹道：“公主，奴婢什么都不懂，可奴婢看得出来，王爷对您是真心实意的好。可是别的人呢？皇上、还有容姑娘，他们一心想要王爷的性命，他们可有想过您的处境？可有想过一旦他们真的杀了王爷，您该如何自处？南朔的人会放过您吗？”
玉藻已经很久没有唤过她“公主”了。
元亭姝又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只是迈不过心中那道坎。
容嫣和杨清越，她只能选择一个。
不论她选择了哪一个，无疑是将另一个亲手推向地狱。
往后余生，她再难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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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慢悠悠行驶在官道上，因车行得极稳，里面的人丝毫感觉不到任何颠簸，袅袅熏香中，萧晏闭目假寐，享受着侍女们为自己舒筋松骨。
“啊！”
侍女惊呼一声。
萧晏缓缓睁开眼，瞥见飞落在桌上那个荷包，抽出里面的字条，一双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
京城之南的鸣翠山建有行宫，历来是南朔皇室冬季避寒、夏季避暑之地，山中不仅四季常青，更有天然温泉池水供人使用，传闻常泡此泉可使肌肤不老，青春永驻。
此时，赫连淳正闲适地泡在水中，目之所及，正是整座山庄中景色最美之处。
“娘娘似乎心情不错。”萧晏踱步而来。
赫连淳摆了摆手，原本在旁侍候的宫女极有眼色地退下。
“自打那【创建和谐家园】出现，确是今日最为舒心，这不都是托你的福？”赫连淳嘴角荡起一丝笑意，侧目望向萧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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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是坐拥美女如云的萧晏，也禁不住这般诱惑，喉结微微一颤，突然魅惑一笑，褪下外衫，迈入池中。
“娘娘既出此言，不知拿什么赏赐与我？”他话虽如此，双手已经不老实地将美人揽入怀中，埋头在颈间轻嗅。
赫连淳被他弄得忍不住笑出声，附在他耳边轻语几句，便是鸳鸯交颈，无限缠绵。
第十五章 折辱
元亭姝整整十日没有踏出过房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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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说会留容嫣全尸，倒是信守了诺言。
元亭姝心底冷笑，吩咐玉藻：“你出去一趟，置办些容姐姐生前爱吃的点心。生前我不能为她做什么，如今……送她一程吧。”
不过半日，玉藻已按照她的吩咐，将东西置办妥当，却拦着元亭姝不让她出去。
“外面出了什么事吗？”
玉藻的脸色极为难看，但也知道终究是瞒不住的，这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如今外面正乱着，忙着布置王府，王爷……王爷……要迎娶那个西荻公主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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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藻扑通一下跪下去，拽着她的衣襟恳求：“公主，您别难过，奴婢斗胆猜测，兴许王爷现在是在气头上，奴婢求您别再跟王爷这么僵着了，放下身段哄哄，也许王爷就回心转意了。”
“没用的，”元亭姝苦笑着摇头，“赫连沣是什么人？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改变。我是难过，可我不是为自己，玉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玉藻茫然摇头。
“意味着在他心里，我已毫无用处，北燕，已是他囊中之物了。”
若说在此之前，北燕还能在他赫连沣的铁蹄之下残喘几年，那么容家这一次精心谋划的刺杀，则彻底将灭国之灾推到眼前。
而自己这颗棋子，已是风雨飘摇，彻底沦为弃卒。
元亭姝再没有出门，将偏院布置成灵堂，整日焚香诵经，祭奠容家兄妹，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再无关系。
姬文瑜进府那日，极为热闹。
及至戌时三刻，元亭姝吹灭了蜡烛准备睡下，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掼开，她猛然惊坐起身，就见赫连沣大步走近床边，见她一副安然准备就寝的样子，不禁失声大笑。
原来这个女人，当真这般毫不在意。
玉藻闻声赶来，见到此景，又默默退了下去。
元亭姝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稳了稳心神，嗅到他身上明显的酒气，了然道：“王爷便是心情再好，也不该饮这么多酒，更不该走错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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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气喷薄而出，熏得元亭姝左避右闪，频频皱眉。
“洞房花烛乃人生四大喜事之首，西荻公主又是世上难得的美人，且一心想要嫁给王爷，难道王爷不该心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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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清明的眼，哪有半分醉意？
元亭姝力气不敌他，索性也不躲了，直视赫连沣，冷笑一声：“王爷想听真话吗？”
赫连沣望着那张不服输的脸，眼中则是毫不掩饰的嘲笑和憎恶，心里的那团火犹如被一盆冷水浇灌，瞬间清醒。
“呵，你就这般恨我厌我，连一丝虚情假意都不肯施舍吗？”
元亭姝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难过，这样的赫连沣，她从不曾见过。
在她眼里，他是骄傲自大，狂放邪恶，却又偏偏对自己总是无限包容和宠溺，连性命都可以舍弃。
可她从没有想过，他也会难过和绝望。
心底的那根弦，崩得紧紧地，险些断掉。
忽见他一挥手，扯下帐幔，带着可以摧毁一切的力量，将她按在床上，衣衫撕裂的同时，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既然要恨，那就恨地彻底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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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全身上下每一处骨头都酸疼无比，动弹不得。
玉藻打水进来为她擦身，看着她浑身的青紫，眼泪不争气地掉落下来。
“哭什么，如果这也值得哭，那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似是为了要印证她的话一般，没过多久，姬文瑜便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过来。
她穿着正红色的喜服，头上的金步摇一颤一颤，端坐于主位之上，趾高气扬地望着元亭姝，仿佛她才是这座院子的主人。
元亭姝才刚刚起身，披着一件水蓝色的常服，青丝未绾，粉黛未施，被玉藻扶着站在一旁，反倒像个不起眼的侍女。
“听说，王爷昨晚在此留宿。”姬文瑜淡淡开口，目光却如针一般，似要贯穿了元亭姝的身体。
元亭姝漠然看向她，并不否认：“我劝过王爷莫要冷落新人，是他执意不肯——”
啪——
姬文瑜以谁都没有预料到的速度起身，径直甩了元亭姝一个耳光：“【创建和谐家园】！”
玉藻挺身挡在她面前，喝道：“你敢打王妃？！”
“我凭什么不敢？王妃，呵呵，她还敢自称王妃？昨日，王爷已然昭告天下，褫夺了她‘王妃’的身份。如今，我才是摄政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玉藻瞪大了眼睛，犹自不敢相信，被人扯到一旁，姬文瑜走到元亭姝面前，捏着她的下颚，猩红的指尖划过她的脸庞。
“我倒要看看，一个没有了家族做靠山，又失去男人宠爱所倚仗的女人，能有什么本事，和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