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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哥哥也来了吗？”
容垣和杨清越，同是她兄长元祈的伴读，几人自小一同长大，亲密无间。
容嫣摇头，拉着她在亭中坐下。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元亭姝和亲前夕，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恍如隔世，元亭姝满怀激动，并没有留意到容嫣神色异样。
“公主不知，皇上听闻西荻有意同南朔结亲，急得好几日都不能安寝，这才派使者过来，借着朝贺的名义实则看望公主，又怕别的人行事敷衍，而你我自小*结识，遂才遣了我来。”
一番话惹得元亭姝又落下泪来：“皇兄他可还好？是我不好，国事已够他忧心的了，还要分心挂念我。”
元祈自幼身体羸弱，若不是先帝仅有这一子，想必也不会由他继承皇位。
“公主这是哪里话，皇上就公主一个手足，自小就对你格外疼宠。如今公主远嫁，他身为兄长却无法照应，心里不知多煎熬。”
元亭姝心中一叹，强颜笑道：“你我难得见面，莫要再提这些伤心事了，待你见到皇兄，转告他我一切安好，赫连沣他……待我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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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嫣年后才回北燕，两人便也没聊太久，元亭姝直到回到王府中，仍有些激动不已，原本对除夕当晚的宫宴并不甚期待，现今想到能有机会多见容嫣一面，反而有些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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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沣不在，她明显感觉到，整座皇宫中的气氛都轻松不少，想到此，不禁举起手边的杯子，遥遥朝向容嫣所在的位置莞尔一笑。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一趁我哥哥不在，就喜欢到处勾三搭四。”耳边传来赫连涓的冷嘲热讽。
元亭姝不虞地瞥去一眼，正好看到赫连涓身旁的姬文瑜掩嘴轻笑。
这二人的关系不知何时变得极好，从宫宴开始就坐在一处窃窃私语个不停。
元亭姝放下酒杯，轻哼一声：“我生性胆子小，郡主扣下这么大的帽子，我可不敢接。不然等王爷回来了，该恼我人笨心软，由着别人性子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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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算什么本事，”元亭姝抿嘴一笑，眼中却是毫不掩饰地鄙夷，“但也总好过没有虎威可仰仗的猴子好。”
“你！你骂谁是猴子？！”赫连涓气得突然起身，连带桌边的杯碟一并被扫到地上，引来众人的目光。
坐在最高位上的赫连淳早就留意到这边的举动，脸色颇为不悦，刚要说话，殿外有宫人上前，称赫连沣遣人送了东西过来。
“呈上来吧。”赫连淳转怒为笑，优雅地抬了抬手。
宫人却道：“回太后，摄政王言此物无法在殿中展示，请各位移步殿外。”
众人惊诧，纷纷离席走到殿外，边小声议论着。
殿外，夜色深沉，突然间，夜空中乍起五彩斑斓的烟花，一朵接一朵，瞬间将夜晚照亮如白昼。
所有人都被这异象震住，旋即，有人惊呼出声，紧接着便是一片沸腾。
人群中，唯有元亭姝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不觉弯了弯嘴角。
除夕夜放烟花，这是北燕宫廷中必不可少的节目，元亭姝早就习以为常。
可南朔不比北燕盛产硫磺和硝石，要花大价钱从北燕购入，所以很早以前，烟花就是南朔的奢侈品，别说普通百姓，就是皇宫之中，都很少会放烟火。
如今，赫连沣竟破了南朔先例，在除夕当夜，铺天盖地的燃放烟火，众人欢天喜地的同时，免不了有人提及，说赫连沣这是效仿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耗费这么多钱财，就为博元亭姝一笑。
夜空之上的礼花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他们的表情都极为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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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淳默默看着元亭姝的背影，脸上虽挂着一丝笑意，眼神却冰冷如丝；
而远远站在角落里的容嫣，望着那漫天烟火，暗自攥紧了双拳，努力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第十三章 上元
容嫣回北燕的那天，正是上元节。
“赫连沣的确对你很好，待我回去禀报了皇上，他定会放心的。”容嫣轻轻抱了抱元亭姝，脸上突然现出一团红晕，“皇上已有意立我为后，下个月，旨意就会下来了。”
“真的？恭喜你了！容姐姐，不对，该改口叫你皇嫂了。”
元亭姝真心认为这是一件可喜的事，毕竟元祈心仪容嫣多年。
她一心琢磨着送什么贺礼才合适，并没有留意到容嫣的笑容中，隐隐藏了份苦涩。
“王妃，这南朔的上元节不比北燕逊色，也一样热闹呢。”玉藻卷起车帘，向外张望。
元亭姝闻言笑道：“那咱们下去走走吧。”
赫连沣指派给她的侍女忍冬和半夏互相使了个眼色，倒也没拦着，随着下了马车，沿着街市一路走去。
街上人很多，忍冬和半夏紧紧跟在元亭姝身后，玉藻拿起一盏花灯在看，元亭姝却隔着灯，看到对面的两个人影，脸上的笑容倏地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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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那是小孩子才喜欢的玩意儿。”
“我不管，我就要那个，你买给我啊！”
她扯着对方的袖子撒娇，他无奈地摇头，掏出钱袋买了泥人，赫连涓这才笑起来，一手举着泥人，一手牵着他走远。
元亭姝觉得眼睛有些疼，忙低头去揉，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曾经，她才是那个站在杨清越身边肆意撒娇任性的小姑娘啊。
为什么转眼之间，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温柔全部给了别人，而自己，只是他眼中的一个陌生人？
她自顾自地站在街边伤心难过，不想转瞬间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心中一惊，用力去推开对方，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何人惹得本王的爱妻落泪？我定让他粉身碎骨。”
她抬头，隔着模糊的视线望着突然出现的赫连沣，一时间有些发懵，紧接着，抓过他的手臂，像是要发泄什么似的，狠狠咬了下去。
赫连沣一声未哼，任凭她咬着，身边路过之人投来不可思议地眼神，都被他恶狠狠地眼风一扫，吓得【创建和谐家园】尿流。
元亭姝发泄过了，这才放开他的手，打量他的神色，见他似并没有生气，反而伸手揩干她脸上的泪痕。
“哭够了？那就回家吧。”
家，这个字眼惹得她心中一颤，在他转身之际，一把扯住他的手，小声央求：“不回去，我还没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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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他会拒绝，熟料他只是回头瞥了她一眼，便允了。
尽管无人会想到，这个戴着银色面具，单手牵着娇妻在街市上闲庭漫步的人，正是大名鼎鼎、杀人如麻的摄政王，可是那些路过他们身边的人，还是会被他周身的气场震慑，不自觉地保持一定距离。
“烟花好看吗？”
元亭姝点点头，虽然没什么新奇的样式，不过的确算是一场意外的惊喜。
“你若喜欢，以后每年都放给你看。”
她惊讶地侧过头，却见他认真严肃的表情下，带着几分宠溺。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上一次，他豁出性命救她，她问过为什么，他回答丈夫保护妻子是天经地义。
这一次，他千金散尽为博红颜一笑，理由又是什么呢？
他笑了笑，却说：“以后慢慢告诉你。”
元亭姝被他的目光灼地受不了，低头避开，偏偏此刻肚子不合时宜地叫起来，赫连沣一愣，旋即大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我们回去吧，知道你吃不惯南朔的汤圆，我特意命人请了个会做元宵的厨子。”
话落，忽听一声唿哨，原本热闹的街市上，突然冒出一些黑衣人，手持利刃，极快地向赫连沣扑来。
街上立时人仰马翻，刺客虽人数不多，却训练有素，所出皆是杀招，招招致命。
元亭姝被赫连沣护在身后，慌忙搜寻玉藻几人的身影，可是街上乱作一团，什么都寻不到。
赫连沣在御敌的同时还要分神护着元亭姝，被其中两名刺客看在眼里，互使了个眼色，转而攻向她。
熟料，却被为首之人出手拦下，赫连沣趁此机会，一剑刺向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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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黑衣人见状，怒火更胜，叫嚣着要夺赫连沣性命，杀招齐出。
两人被逼退到墙角处，眼看就要寡不敌众，祁缨连同忍冬和半夏，终于带人杀了过来，很快，黑衣人被制伏，赫连沣走到为首之人面前，本以为对方一剑正中要害，又被缴了兵器，谁知那人却突然奋力抽出藏在腿上的匕首，朝赫连沣的胸膛刺去。
元亭姝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了他身前。
这一举动，不但赫连沣没料到，那人也显然吃了一惊，动作猛地迟疑了一下，就被赫连沣瞬间擒住，击落了匕首，连蒙在脸上的黑纱也掉了下去。
元亭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拼了一切也要刺杀赫连沣之人，不久之前，她才刚刚见过，甚至，亲眼送对方出了城。
“容姐姐，怎么是你……”
第十四章 抉择
元亭姝一步步迈下地牢的台阶，耳边尽是痛苦的呼喊，夹杂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如同人间炼狱。
她努力克制住全身的颤抖，走向最深处的牢房。
容嫣双手被吊起，青丝凌乱，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想要扯出一丝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
“公主，我现在这副样子，你还是别看的好。”
“容姐姐，你来南朔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事到如今，元亭姝再也不会相信，她只是元祈派来探望自己的人。
她冷笑一声，目光透过面前之人，仿佛看到更深更远的地方。
“除夕那晚的烟火很美吧？”
容嫣话锋突然一转，元亭姝有些错愕，紧接着，却听她凄惨的笑声回荡在整座牢房上空。
“你可知道，那其中有我哥哥的尸骨？”
去年秋，东翀被赫连沣所灭，有皇室旁支流落北燕寻求庇护，两国都与南朔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东翀的人三番两次入宫游说元祈，最后终于被说动，因北燕盛产硫磺和硝石，而东翀则提供人手，由容垣带领，以朝贺为由混进了南朔，伺机刺杀赫连沣。
谁料赫连沣竟提前得到了风声，派人埋伏绞杀，那些原本要轰炸掉整座南朔京城的火药，最后竟变成了赫连沣向元亭姝示爱的烟花，多么讽刺！
容嫣在看到烟花的瞬间，就知道容垣已经出事。
容家留下的那些死士要护送她即刻离开，她却固执地选择留下。她要等到赫连沣回来，哪怕是以卵击石，也要为兄长报仇雪恨。
“公主，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报仇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你的兄长，背叛养育你的北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