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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借口去药柜里拿酒精棉球为他消毒,走到药柜旁,吸了吸鼻子。
“感冒了?”他坐在客厅里听见了。
“没有,被酒精【创建和谐家园】的了。”她慌张编谎,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哭泣。
她装作找不到酒精的样子在箱子里翻找着,片刻后,把泪水都压下去了,才拿出酒精棉球走回客厅。
“额头上的伤……”她用镊子捏着酒精棉球为他消毒,“磕头磕得?”
“没有,我从台阶上滚下来了。”
“走路这么不小心?”
“没看到台阶上的石头,摔下来,我又重新磕了一次。”他说的轻描淡写,她却心里一紧。
雁荡山有一个规矩,若是想在佛像面前提高诚意,要从山下的最底部的台阶一个个的磕头,一阶阶地往上磕头,磕头一阶再往上走一台阶,继续磕头,直到到了山顶。
若是在半路有任何误差如有一阶没有磕头或者不小心滑下几阶,则代表着心意不诚,要重新磕头。
她以前曾经在家里出事的时候去过一次,一阶阶地往上磕头。
那是一个秋风气爽的日子,她从早上开始,到了下午一点多才完成。
浑身虚脱,大汗淋漓,趴在地上不想动。
她难以想象这么大的雪,他究竟是怎么做到一阶阶地磕头,心中究竟是抱有怎样的信念,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她看着他,颤声道:“值得吗?”
“怎么会不值得呢?”
“你信吗?”
他收回了笑容,看着她,半晌,才认真道:“我信。”
“我刚过来的时候,为了找你,磕过一次,然后再佛祖面前跪了一下午,求他,求他把你交给我,让我找到你。半个月后,你就来了。”
苏温漪愕然。
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做到这样的地步。
她一扭头,颤声道:“真傻。”
裴卿书傻笑着,也不生气。
他没有告诉她,那一天,他在佛像面前跪了整整一下午,把头都给磕烂了,满额头都是鲜血。
他不断哀求,哀求佛像能够睁开眼看看他这个凡人,哀求佛像能够可怜可怜他,让他知道她的下落。
他甚至还许诺,不管是她残了废了,他都愿意养她。
若她有自己的家庭了,那么他就以哥哥的身份陪伴她。
若是她还没有结婚愿意把往后余生交个他,他就不负时间不负青春,把一辈子都交予她,与她厮磨一辈子。
那天起来,他完全站不直,因为长时间跪下双腿充血,站起来又跪在地上。
尝试了好久,他才勉强站起来。
他苦苦哀求,却终于迎来了她,最终,却又葬送了她。
“卿书,”苏温漪看着他,突然开口。
“我想,看看孩子。快一百天了。”
裴卿书看着她点头。
“好。”
孩子被埋在了裴家家坟。
两座墓碑之间,有一个小小的土包子。
苏温漪跪倒在坟前,枯瘦的手指紧紧地抓住小小的土坟,哽咽着。
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伤心。
他站在她背后,想要上前劝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突然很后悔,后悔自己一个人埋葬了孩子,没有让苏温漪看他最后一面。
他扭头看着不远处的空虚,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孩子,穿着她为他买的新衣服,挥着白胖胖的小手,向他们微笑。
他看着她颤抖的背影,最终上前扶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温漪,节哀。别哭坏了身子。”
最后的旅行
一个月后。
苏温漪突然提出想要去城外转转。
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裴卿书迟疑半天,想到自己曾经答应过她带她去城墙上走一圈。那是什么时候了?
他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当时她手里有一件做工精美的木梳子,他看到了想要,她不给,他就哄她,说把梳子送给他他就带她去城外转一圈。
城外,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是绝对的乌托邦。
城外有很多小摊小贩,卖着棉花糖,糖葫芦,芝麻糖还有各种纷杂的烤串。卖手工编织的小玩意的也不少,当然还有手艺人当众用不知名的嫩叶子编制草篮子。
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绝对的新奇之物。
没有小提琴的干扰,没有钢琴的烦恼,没有繁琐礼节的要求。
两人可以穿着自己喜欢的运动服,手挽着手,花上一点零钱,手里握着一根糖葫芦,慢悠悠地消磨一下午。
那也是他们童年时代最美好的回忆。
他对她的要求此次有求必应,但是那一次没有。
他把她的木梳子骗到手,玩腻了,转身,就忘记了这个诺言。
也罢,年少时有太多的新奇物质等待着他们,谁又会记得一把在手中玩玩就腻烦的梳子?
他以为来日方长,不急,也就没有在意。
却没有想到,半年以后的大火灾,却永远将这个诺言尘封在记忆底部。
他看着她乞求的眸子,把到嘴边拒绝的话咽回去,艰难地点头。
苏温漪脸上有了少有的笑意。
她换了件新衣服,在镜子前不住地端详自己。她觉得不满意,又脱下来重新换上一件新的。
居住在一起以后裴卿书似乎很喜欢给她买衣服,在国外开会的时候,一有时间就会去商场逛逛,拿着手机看着私人定制商店发给自己的新款衣服,看到有自己满意的就会买下来,也不管苏温漪喜不喜欢,直接空运回去。
室外服装,家居服装,睡衣,棉质的,天鹅绒的,丝绸的。
他都买。
绝大多数,苏温漪都很喜欢。
喜欢的不得了。
他曾经凭着记忆把她喜欢穿的所有衣服的款式都一件件地画了出来,认真研究,又怎么摸不清楚她到底喜欢什么款式?
她真的很喜欢,比自己买的还令自己满意。
但是她从来都不说,只是在他回家后默默地换上一件自己选了半天才决定好的衣服。他刚进家门,就看到她穿着他买的衣服坐在沙发上安静看书,默默地等待他。
他不说,她也不说,直到有一天,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突然伸手摸向她的衣领,排掉上面的灰尘。
她冲他笑笑,整理着刚才被他弄乱的衣领。
“他们说是你买的?我很喜欢呢。”
他听后也不回答,看着她笑。
这就是她,温柔无比却让他沉沦不已。
她换得很慢,一件件地换,裴卿书站在旁边看着她一件件地换,也不催,也不急,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她。
不知想到什么,他嘴角微扬,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如棉。
待到苏温漪换好以后,他走上前伸手将她肩上的一根小到看不见的线条扯断,又蹲下来替她扯了扯裙角,这才起身满意地看着她。
看着裴卿书的表情,苏温漪有些不自在。
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胸口。
“不好看?”
裴卿书笑着看着她。
“你穿什么都好看。”
城门很快就到了,和小时候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熙熙攘攘的街头荒凉无比,记忆中的街头小贩也都没有了。
完全没有了小时候的纷乱嘈杂,只剩下摧枯拉朽的安静。
裴卿书刚下车就有些差异,站在车边呆看半天,苏温漪却见怪不怪地走向城外的雁荡湖。
他赶忙跟上。
苏温漪经常和师之染过来,见证了城外的小摊小贩在三年之中从吵吵闹闹一片火热中纷纷因为城市的改革而扯摊搬进了步行街。
但是他没有。
自从来到这个城市,他就没有再踏足过这个地方。
这让他懊恼不已——怎么会没有时间过来看看呢?小时候珍贵的记忆。
下午的暖阳洒在身上,很暖。
两人并肩走着,在湖边安静地走着,没有说话。
所能听到的声音只有水鸟在浅水滩嬉闹捕鱼的声音。
有风吹过,吹开苏温漪额前的碎发。她今天戴着一条白色的纱巾,顺着风在风中翩翩起舞,宛若蝴蝶。
阳光洒在她脸上,晕开一片橙黄色的暖调。
走到城墙边上,她看着一级级的台阶,突然提出想要上去看看。
裴卿书看着高大的城墙,点头。
苏温漪没有力气,爬两级就爬不上去了。
她抬头看着无尽的台阶,咬牙想要继续往上爬,裴卿书突然走到她面前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