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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这天晚上。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人啊!”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声,将一不留神趴在案桌上睡着了的江瑾瑜惊醒,他快速的走出门,只见外面嘈杂一片,随口叫住一个正拎着水桶飞奔的小厮问道,“哪里走水了?”
小厮不敢迟疑,立即答道:“将军,是姨娘的院子。”
“什么!”江瑾瑜脑中“轰的一声”炸开来,拔腿便飞奔而去。
纵然是他步履神速,等他赶到时,眼前早已成了一片火海。
熊熊烈火如一只暴虐的野兽,疯狂地吞噬着院中的一切。
江瑾瑜眼眶通红,随手揪住一个小厮的衣领,吼道,“姨娘呢?傅寒裳呢?说啊!”
“将、将军,姨娘……在里面……没出来。”小厮被勒的脸色通红,断断续续的回答。
谁知他这话一说完,江瑾瑜立刻松了手,险些跌坐在地上。
早就赶到的何易见状,连忙过来扶住他。
江瑾瑜立刻转身看他,又缓缓的问道,“傅寒裳呢?她人呢?”
何易面上掠过一丝不忍,但对上他慑人的眸光,也不敢隐瞒,“将军,姨娘已经葬身火海,请节哀。”
“不可能、她怎么会就这么死了?”这句话,像是对何易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在苍狼山被山贼追赶她都能逃出生天,而且那日她也没有死在我放的大火里,这一次,肯定也能活下来。”
“将军,水火无情。”
江瑾瑜不理他,对着一众小厮丫鬟仆人婆子厉声道,“给我扑火,谁敢不尽力,本将军立刻杀了他。”
闻言,众人皆心中悸怕不已,纷纷前赴后继的提水救火,不敢懈怠。
江瑾瑜更是身先士卒,别人提一桶水亦是极限,他却是来来【创建和谐家园】两桶,连半刻也不曾停歇。
好似在他眼里,只要早一刻扑灭火势,傅寒裳就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
直至启明星升起,东方的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这场大火才被彻底扑灭。或者也可以说是没有东西可烧了,自己熄灭的。
终归,是烧成了一地灰烬,半件物什也没留下。
“将军,回去吧。”何易对着怔怔看着废墟出神的江瑾瑜劝道,“你一夜未眠,该歇息了。”
江瑾瑜不答,仍旧怔怔出神,过了好半晌,才凄楚道,“她真的是恨极了我,连尸骨也不肯留下。”
“姨娘是不忍将军伤心,想将最美的模样留在将军心中。”
江瑾瑜默然不语,转身缓缓朝书房走去。
那个女人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怎么能?
何易遣散了众人,连忙追上去。
二人进入书房。
江瑾瑜那双原本尽透着疲惫的星眸登时射出一抹冷厉的光,凝视着何易:“这火,因何而起?”
何易连忙如实禀告:“我去的时候,火势已经吞没了姨娘的屋子,似乎,是从姨娘的屋子先燃起的。”
江瑾瑜眸中一痛,“难道是她自己放的火?”她难道真的就恨他恨到连同出一个屋檐下也不愿意?
“不是。”何易摇头否定,“我去的时候,闻到了火油的味道。”
“火油!”江瑾瑜脸色更加阴沉,“即刻去查,别放过一丝线索。”
“是。”
“等等,需暗中查探,不要打草惊蛇。”
“将军放心,属下一定谨慎小心。”话罢,告辞离去。
江瑾瑜目送他离去,才颓然的躺倒在靠椅上,闭目长叹一声:“寒裳,终究,是我负了你。”
第二十一章
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搭在自己身上,江瑾瑜才缓缓睁眼,瞳孔中却未过多映画那鲜亮的眉眼,便坐直了身躯,假装翻看起兵书来,口中语气淡淡道,“有什么事么?”
“夫君,听说我妹妹她……”傅寒衣一脸泫然欲泣、语带悲戚状试探的问道。
“寒衣,昨夜起的火,你为何到现在才来问我?”江瑾瑜眼中掠过一丝冷然,凝视着她反问道。
“我、我这几日总是难以安睡,所以昨夜睡前喝了一碗安神汤……”她来之前早已想好言辞,此时不过信口拈来,面上自然无半分慌乱,甚至还很好的演出了几分自责的表情。江瑾瑜自然找不出破绽,心中一软,还好言安慰了几句。
傅寒衣便索性一装到底,打算在江瑾瑜面前树立一个好姐姐的形象。
“夫君,妹妹的尸骨已经随风化了,可魂魄总该有个落脚之处。她从前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的母亲,不如就将她的牌位送回傅家,与她母亲放在一起,也好圆了她母女相见的心愿。”
她打量着这么说,江瑾瑜必然会同意,还会夸赞她一番,却不知,江瑾瑜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我打算为寒裳建一个衣冠冢,她毕竟是嫁给了我,牌位岂有再送回傅家之理,等衣冠冢建成,我便将她的牌位摆在我杀生丸&铃江家祠堂。”
“这……只怕妹妹不愿吧。”
“她若不愿,自会来找我。”
“……”
江瑾瑜心中主意已定,第二日便登临傅府。
傅寒裳的叔叔傅正书自知道了诬陷自家大哥【创建和谐家园】害得大哥锒铛入狱,而且身死狱中的人竟然是傅寒裳的丈夫之后,心中一直有些郁郁难消,对江瑾瑜便不似从前热情。
当江瑾瑜告诉他傅寒裳身死的消息时,他更是如五雷轰顶一般,指着江瑾瑜就是一顿痛骂:“你这个禽兽!先是陷害老夫的哥哥,强娶裳儿,后又娶了衣儿,然后一直冷落糟践裳儿。太子殿下仁爱,为我哥洗清冤屈,还我傅家清白,我不要你赔罪,为的只是你善待我的两个侄女……可你、你竟然,让裳儿丢了性命……”
“是我对不起她。”江瑾瑜垂首听着他的怒骂,面上没有半分愠色,只有深深的黯然。
傅正书心中也知水火无情,非人力可以挽回,见他这幅黯然神伤的模样,心中怒意渐减,取而代之的,是老来丧女的悲痛。
二人正沉默无语,各自哀痛。
不防一个粉衣小丫鬟从门外冲了进来,直接一桶冷水泼到了江瑾瑜身上。
“画儿、你这是做什么?”傅正书连忙喝止。江瑾瑜再可恨,也是将军身份,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大胆……
“他害死了小姐!我要为小姐报仇!”画儿眼中泪水涟漪,恨恨道。原来她早在门外听了清楚。
“唉!画儿、水火无情,非人力可挽回。他虽有错,却不是他害死的裳儿。”傅正书尽管悲痛,心中却是十分明白。
“何况,他这回来,是想要些你小姐的旧物,为她建个衣冠冢。”
画儿听了,眼中恨意顿时少了几分,她常听人说,衣冠冢只有将军夫人,王侯王妃死后才能建,且若不是伉俪情深,难舍难分,也不会费此心机。
“是真的么?他真的要为小姐建衣冠冢?”
“是真的。你快去把你小姐往日最爱穿的衣物取几套来,素日喜欢的书也择几卷封好。她在那边也好打发时间……”说着,不由得老泪纵横。
画儿也哭的哽咽不休,边擦着眼泪边往外走。
第二十二章
画儿走后,傅正书也离开了正厅。
半个时辰后,二人一齐回来了。
丫鬟画儿手上捧得是几套折叠整齐的衣裙,和一摞用油纸封好的书卷;傅正书手上拿的,却是一个巴掌大的红漆锦盒。
江瑾瑜细细摩挲着画儿捧着的衣物,神色微滞,良久,才将目光移到傅正书手中的红漆锦盒之上,问道,“这是何物?”
“是裳儿母亲的遗物。也是她最珍爱的东西,从小就一直挂在脖子上不肯摘下,说是戴上她,就像娘亲陪在她身边一样。裳儿的性子随她娘亲,温和善良,不争不抢,从来不让我们几个长辈操心。这十几年来,她总共就求了我大哥一次,还是为这东西被她姐姐抢去,我至今还记得,她哭的那样子。我从衣儿手里拿回来给她,她就紧紧抱着不肯撒手,后来再也不肯戴了,说是怕丢了,还特意找了个锦盒锁上藏好。她嫁给你时,已知道往后日子不会好过,便什么都不肯带去。如今……唉!你将它放在裳儿的衣冠冢里,陪着她吧。”
江瑾瑜郑重点头,抬手打开了锦盒,一看之下,却是惊的不能言语。
锦盒之中,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环形玉佩。
江瑾瑜却不是第一次见了。
第一次是在一条窄胡同里,他紧紧攥着半个从狗碗里抢的馒头,背贴着堵住他去路的墙壁,咬牙与追了他三条街的恶犬对视。虽看似旗鼓相当,但他实则早已精疲力尽,只消恶犬一个飞扑,他便毫无还手之力。
他想借声势吓退恶犬,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只见那恶犬鼻尖哼了一声,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眼露凶光、龇牙咧嘴的就冲了过来,大有不把他咬出个窟窿便不罢休的架势。
江瑾瑜见状,竟然直接闭上了眼,心道:来吧、反正又不是没咬过!
但眼角不禁渗出的泪珠还是证明了他心中真实的情绪:他在害怕。
哪能不怕呢?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而已啊。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里丢了一个肉包子来……
那恶犬鼻尖一耸,立刻就扭转身子改变方向扑向肉包子去了。
一个未完,又来一个。恶犬便循着香味跑远了。
那恶犬刚走,胡同中立即跑进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眨着一双清澈灵动的大眼,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我见那条狗一直追着你,就用肉包子把它骗走了。”
“谢、谢谢。”小江瑾瑜挣扎着爬起来,红着脸小声的道谢。
“不客气。”小女孩抿着嘴笑,却见江瑾瑜眼神落在自己手里剩下的两个肉包子上,立刻反应过来,将肉包子塞给他,“你快吃吧,待会儿该冷了。”
小江瑾瑜的脸更加红了,支吾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会还你的。”
小女孩闻言怔了怔,随即点头:“好啊。”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轻呼了一声,“我忘了,爹爹还在等我呢!”
小江瑾瑜见她要离开,连忙叫她,“你还没告诉我你名字呢!”
“爹爹说,不能随便告诉男子自己的名字。我只告诉你我姓傅。你若得空,可以来傅府找我玩。”
小女孩似乎很着急,说完这话就跑远了。
小江瑾瑜想要告诉她,自己可能要很久才能去找她,因为他明天就要去参军了。可她已经听不到了。
经年久别,江瑾瑜只记得她大致的模样,以及给自己肉包子时粉白的脖子上垂下来的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
后来他真的随军去塞外打仗,立了军功,有了功勋,重回京城,他心中的第一件事,便是娶当年的小女孩为妻。
他命手下打探到整个京城虽有十几户姓傅的人家,但只有傅尚书家有年纪对得上的女儿,便以拜访为由,亲自上门,正恰此时看到傅寒衣脖子上带着那块玉佩,容貌虽出落得有了变化,但也隐隐看得出儿时的影子。便以为找到了那个小女孩,于是对傅寒衣百般宠溺,又下了丰厚的聘礼,只等择了吉日便娶她入门。
不再和她说起小时候的事,是怕她嫌弃自己。谁料竟是阴差阳错,误认了人。
怪不得,那块玉佩再未见傅寒衣戴过。
江瑾瑜的眸底沉下一片暗影,极度悔恨与愤怒的情绪在瞳孔中交织,渗出骇人的可怖。
第二十三章
傅正书与丫鬟画儿都被他突然可怖的眼神吓了一跳,正不知所以。江瑾瑜忽然一言不发的抱起傅寒裳的旧物转身走了。
三天后,衣冠冢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