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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原来,真正的悲伤,是发不出声音的。
这种悲伤,是当初亲眼看到珊珊的尸首时,都不曾有过的,绵绵密密,侵入了他的每个毛孔,只觉得浑身都凉透彻骨。
回忆是无数把尖刀,一齐向他袭来。
当初,珊珊死后,他万念俱灰,魂不守舍,终日流连在各大酒吧、游戏厅,彻底放纵。恰在此时,顾家发生了剧变,顾氏企业内部出现了叛徒,将公司的大半钱款卷走,不知去向,顾母气得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震慑于母亲的离世,他回到家里,开始无精打采的涉及公司内务,尽管满怀希望做好一切,结果总是事与愿违。
就在这个时候,赵安暖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有一天,父亲告诉他,与顾家联姻的赵氏集团出事了,赵父赵母因公司【创建和谐家园】问题外出调解,不幸与一辆大卡车相撞,双双抢救无效离世,他们的独生女儿赵安暖正在回国途中……
没过几天,赵安暖就带着赵家的遗产和一纸婚约住进了顾家,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赵安暖……
他已然沉浸在珊珊离去的悲伤中无法自拔,断不肯承认这段婚约,坚决要求父亲取消这桩婚事。
可父亲就是要认下这门亲,说这是双方父母的决定,不可更改,并且,赵父赵母如今已经不在了,于情于理,他们顾家都要好好对待赵安暖。
那一年,赵安暖十七岁,他二十岁。
没有想到的是,赵安暖似乎是秉承了她父母的所有商业细胞,硬是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凭着她超人的智慧和才能把公司的业务做得风生水起。
所有人都对她刮目相看,可是他不爱她……
如果没有这个女人,他第一次带珊珊回家,父母就不会反对,如果没有她,也许珊珊就不会死……
顾氏企业在赵安暖的带领下,越做越好,赵安暖越优秀,父亲就越喜欢她,急不可耐的要把她变成顾家真正的儿媳妇,于是,逼他越紧,而他对赵安暖的抵触和厌恶就越深……
在父亲的逼迫下,他和赵安暖同居了,无数次上床,无数次感受到她的温存,却也无数次感受到她带来的沉重……
他把自己的这些烦闷全都告诉了江柔儿。
江柔儿给他出了个主意。
她说,可以和他假扮情侣,故意在赵安暖面前秀恩爱,以赵安暖的性格,绝对容不下自己的未婚夫在外面找别的女人,一定会主动退出,到那时,他顾余生就可以摆脱掉这可笑的婚约,真正做自己,去爱自己想爱的人。
他同意了,并答应,事成之后,给江柔儿五百万。
第16章亲手熄灭了那一点光
时至今日,顾余生想起自己做出的混账决定,恨不得立刻拿出一把枪来崩了自己。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赵安暖的眼神。
他带着江柔儿回到公司,故意在所有人面前开始你侬我侬的亲昵行动,故意让赵安暖看到。崴筆。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当时赵安暖第一眼看向他的眼神,是那么绝望,双眼里尽是慌乱无措,悲伤从她全身弥漫出来,连嘴唇都在颤抖。
但他却假装看不见,继续和江柔儿调情,任凭江柔儿在赵安暖面前毫无节制的大呼小叫,任凭她嚣张的让赵安暖滚开。
然后,他直接把江柔儿带到他和赵安暖一起生活的别墅,当着赵安暖的面搂抱亲吻,嘻戏上床……
其实,当时在卧室里,他根本就没有和江柔儿有什么亲密的接触,但他任凭江柔儿故意制造出让赵安暖能够听得到的动静,还制造男女交欢后的龌龊不堪展示给赵安暖看见……
顾余生回忆不下去了……
他故意制造的每一个场景都让他此时只想把自己撕碎,自己怎么会做出那么糊涂的事情,怎么会那么混账,明明,他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心里也是不好受的,明明当他看到那个女孩小小的身躯、苍白的脸时,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明明他已经看到了那个女孩眼睛里的无助和最后一点点期望的光……
是他亲手熄灭了那一点光,把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今,他已经身在比深渊还要更深的深渊,一败涂地……
如今回想起来,他不仅混账,还蠢,江柔儿身上有那么多疑点,为什么当初他没有看出来?
那三个男人,怎么可能是赵安暖找过来加害江柔儿的,她是那么善良的女孩,与她一起生活的十年里,从来都没有人说她半个字不好,她总是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别人,她其实对她自己才是一点都不好啊……
最后的时刻,赵安暖一定希望他留下来,她在他面前苦苦哀求,放下平日的高贵与骄傲,求他留下来,救她,救他们的孩子,甚至把自己患了绝症,将不久与人世的秘密都说了出来,渴望他对她能有一丝的怜悯和不忍。
可是他呢,做了什么,他毫不留情说,她活该被毁掉……
短短的六个字,炸在她的身上,比五雷轰顶还要难受,她一心一意的践行着婚约,全心全意的扶持他,深爱他,换来的却是“活该被毁掉”的悲惨结局,他无法想象她当时的绝望……
天地潸然,万物无光,顾余生站在烧焦了的大楼前面,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17章怎么会不认识赵安暖
几个小时前,机场出口。
人群熙熙攘攘,一眼望去,只看得到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人头攒动,因为飞机的延时到达,来接机的亲戚朋友同事同学们都在翘首等待着。
高大英俊的刘祥熙背上背着个背包,手里拖着个密码箱快速的在人群中穿行,他是应交情深厚的黄学弟之邀回国治疗一个病人的。
因为他个子高,来接他的黄学弟远远的就看见了他,两个人久别重逢,都非常兴奋。
“她是我们江城最大的顾氏集团公司的赵总,聪慧善良,可是自己患上乳腺癌岌岌可危,还想坚持生下孩子……”他们一边走,就开始了一边聊着待治的病人。
“赵总……”
“是的,她叫赵安暖。”
听到这个名字,刘祥熙的脚步顿住了,眼睛里一亮:“你让我看的病人居然是赵安暖,她现在怎么样了?”
黄医生看到男人脸上溢于言表的急切,疑惑的问:“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她……她还好吗?”
男人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怎么会不认识赵安暖,那个栀子花一样清新的女孩,笑起来让阳光都失了颜色的女孩,填满了他整个大学的美好回忆,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但在十年前,她回国后,他就再也没见到她了。
“你是说她的病情还是其他,要是病情的话,有你在,应该还有希望,其他方面……不太好……”黄医生想到在医院门口看到顾余生带着的小三,欲言又止。
“她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去找她……”
刘祥熙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话,已经忍不住内心的迫切了,匆匆抓住黄医生的衣服。
黄医生告诉了他赵安暖的住址,男人立马丢下他大步跑走。
万万没有想到,当他找到赵安暖的住处,看到的只是一片滚滚的浓烟与火光……
几天后,警察通过现场勘查和幸存下来的那两个男人的审讯结果,还原了爆炸当时发生的场景。
两个男人承认,是江柔儿找他们来的,目的就是要把赵安暖毁掉。
是江柔儿制定的计划,让他们在顾余生面前演戏,假装是赵安暖找他们来要报复江柔儿,等顾余生真正相信,带着江柔儿离开之后,他们就对赵安暖动手,凌、辱赵安暖,往死里整她,让她彻底失去清白,再也没脸纠缠顾余生,甚至,再也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
江柔儿算计漏了一点,那三个男人都是穷凶恶极之徒,自作主张带了炸药,想着完事后用带来的炸药把现场炸毁,制造成煤气爆炸的假象,这样他们犯、罪的证据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但他们没想到,赵安暖那个女人太狡猾了,假意认命放弃挣扎,然后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点燃了炸药……
一片火光冲天,只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和鬼哭狼嚎的惨叫,肢体被炸碎横飞,屋子里的四个人谁也没有来得及跑出去,是何其惨烈的一幕……
第18章只要你回来
江柔儿买凶杀人的罪名是板上钉钉,被判了五年【创建和谐家园】,无论她怎么呼喊、怎么咒骂都无济于事,一扇铁门把她牢牢锁了进去。
顾余生再也无心经管公司的事务,他把公司的一切交给助手打理,然后把自己关在家里,终日沉醉在酒精的麻痹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没有了赵安暖的日子,他坐立不安,终于认识到自己只是因为太习惯了赵安暖的存在,才觉得她不重要,可一旦失去,却像是要将他的生命击的粉碎。
他悲观,失望,总是梦到血肉模糊的赵安暖手扶孕肚,凄厉的叫着“救救我孩子!救救我孩子!……”
多少次,他从噩梦中惊醒过来,骇得满头大汗,以至于后来再也不敢闭上眼睛,就那样失神的坐等天亮。
如果不是法医过来通知他最新的进展,恐怕他就会一直这么下去了。
法医过来告诉他,焚烧过的现场,只有一个男人的残肢断骸,暂时并没有见到女人的任何身体部件,即便如此,在那种环境下,生还的几率也几乎不可能……
顾余生一下子从生如死灰的孤寂中燃起了新的希望,他觉得赵安暖还活着,一定藏在某个地方,一定要找到她。
于是他每天早早的出门,在任何他觉得赵安暖可能在的地方认真的搜寻,站台,路口,街角,公园,桥下,湖边……
他一遍又一遍的寻找,到处贴寻人启事,问路过的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他多次追上去叫着“安暖”却是认错了人,只好尴尬的给人家说“对不起”……
他不气馁,还是坚持如常,每天早早出门,晚上深夜回家。
“寻人启事”掉了的地方他又重新补上,生怕漏掉哪怕是微乎其微的一丁点线索和机会。
有人告诉他,警察局刚贴了一张家属领人的通告,他满心欢喜,发了疯似的跑到警察局,结果不是赵安暖。
于是,他就呆在警察局,等候赵安暖的好消息。
每天,都有来自不同地方的老人或小孩,或迷路,或走失,或找不到回家的路而被送到警察局来,就是没有看到他的赵安暖。
只要警察局的电话【创建和谐家园】一响,他就连忙反射似的站起来,十分专注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他多么希望有赵安暖的消息啊!
顾余生甚至不想回家,深夜了,他仍然守在警察局值班室的旁边,希冀上天把赵安暖送回他的身边。
就这样,他在警察局等待了整整一个月,不分昼夜,不修边幅,饿了就啃几口干馒头,困了就慢慢闭上眼睛打几个盹……
他知道,以前自己对赵安暖太过于粗心,太过于疏忽了,所以,现在日日夜夜的焦虑,无以复加的疲惫,刻苦铭心的思念都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
他不止一次的捶胸顿足,在心里撕心裂肺的大声呼唤,“赵安暖,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是我错了,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第19章承认她已经不在了
有一天,顾家的管家去外面办事,路过警察局的时候,看到了顾余生,彼时,他头发蓬乱,眼窝深陷,眼神暗淡,了无生气,整个人瘦了一圈,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他担忧不已,回来告诉了顾余生的父亲顾云轩。
年近六旬的老人,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长叹了一口气,心情沉重。
他的心里充满悔意,深知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若是当初,他不逼顾余生娶赵安暖,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安暖也不会死,那么好的孩子,只要她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算她没有成为顾家的儿媳妇又怎么样呢,他还可以把她当成亲闺女一样啊……
短短的时间里,他头上已经浮上了一层白发,仿佛老了好多岁。
事已至此,他已经失去了安暖,不能再失去顾余生了,要想个办法让顾余生走出来,接受安暖已经离去的事实。
顾云轩带着管家一起到了警察局。
顾余生看到父亲亲自过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心里腾起一丝希望:“爸,你那边是不是有安暖的消息?”
“嗯……”
简单的一个“嗯”字,瞬间点亮了顾余生的生命。
“你是说真的?真的有安暖的消息?爸,她在哪里,快带我去找她……”
顾余生激动的语无伦次,内心涌起的狂喜几乎要让他直接晕厥过去。
他迫不及待的拉着顾云轩的手,语气急促:“我要马上去找她,爸,求你带我去找她,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顾云轩表情复杂的点点头,把他带去了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