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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已经忘记了这个道理，”狐狸说，“可是，你不应该忘记它。你现在要对你驯服过的一切负责到底。你要对你的玫瑰负责……”

  　　“我要对我的玫瑰负责……”小王子又重复着。】

  　　恒感到自己H区的数据链好像有了片刻停滞。

  　　他走上前去。

  第218章 时初（14）

  　　时初的二十一岁生日过得并不盛大，这是时初要求的，她不喜欢自己的生日。

  　　他们已经相遇两年，复仇名单上的名字在一点点减少，不论是谁似乎都已经习惯这样四处漂泊躲藏的生活。

  　　时初的复仇方法不再局限于暗杀，这个时代有太多可以利用的东西，她已经不需要恒如开始时一般细致地教导。更多时候，时初的生长完全是靠着自己的韧劲。

  　　恒于是很自然地退居二线，解决他们生活上的各种问题。

  　　然而这个来历神秘的AI什么都会，但意外地不擅长做菜。

  　　那些菜谱分明就在他的大脑里写得清清楚楚，他却只能做出味道勉强过得去的东西。时初觉得不解，恒也说不出为什么。

  　　“你连盐加几克这种事都不出错，怎么做出来的菜味道就怪怪的？”时初奇怪道。

  　　恒没接话，一向淡然的脸上破天荒地显出有些苦恼的表情。

  　　“算了，以后我来吧。”时初摆摆手。

  　　恒沉默片刻，忽然轻轻地笑了，蓝色的眸子里显出几分柔和。

  　　“这样很好。”他说道。

  　　“什么很好？”时初看向他。

  　　“你很擅长照顾自己了。”

  　　时初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她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那句“你会走吗”在喉口绕了几转，终于还是被沉默驱赶回心里，化为一声轻如尘翳般的叹息。

  　　恒脊背笔直地坐在桌边，眼睛里总是淡淡没有情绪，好像看透了所有的事情。他说自己是最普通不过的AI，可AI的眼神该是这样纯粹的吗？反倒像是俯瞰人间的神祇，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在乎。

  　　“我做了蛋糕。”恒有些突然地道。

  　　时初惊讶地抬起眼。

  　　“或许你并不想这样庆祝生日。”恒道，“是我考虑得不周全。抱歉，我不该提的。”

  　　“说什么呢，你都做蛋糕了我还有什么好挑剔的。”时初站起身，“在哪里？让我见识见识。”

  　　恒像是松了一口气。

  　　“在冰箱里，我去拿吧。”

  　　毕竟是AI做出来的蛋糕，每一寸都涂抹得足够完美，奶油上还立着一小朵用糖做成的玫瑰。

  　　时初足够了解他，“《小王子》？”

  　　“是。”

  　　“为什么没有做一个小王子在旁边？”时初凑上前仔细看那朵糖制玫瑰。

  　　“来不及了。”恒道，“我希望在你回来之前完成。”

  　　时初捧起那只并不大的蛋糕，又前后端详一阵。

  　　房间里的声音都停滞下来，恒站在时初的身边，安静地低头看她。

  　　“非常感谢你。”时初道，“你说得对，我不太喜欢过生日。但我很喜欢这个蛋糕，非常的。”

  　　城市里又下起雨了，雨水敲打着窗玻璃，将投在上面的灯光融成含混而暧昧的一片，变作了流淌的颜色。

  　　“我很高兴。”恒道。

  　　雨声在室内跳动，搅动了此处安静的空气。

  　　时初从不允许自己囿于儿女情长。

  　　可她允许自己的心跳在此刻快一点，因为这个小小的蛋糕。

  　　——恒没有告诉她的是，他并不是来不及做一个小王子。

  　　玫瑰没有小王子也会继续盛放，而小王子会永远遥遥地、遥遥地看着那个属于他们的星球。

  第219章 时初（15）

  　　埃德蒙有些惊讶地打量着他面前的人。

  　　他心里清楚这是个AI，却无法将这个生物当真视为无生命的人造物。这个AI有一双海蓝的眼睛，清澈没有情绪。埃德蒙有些明白霍尔为什么会有些害怕他了，他的内心好像全然不含欲望，人类在这种清澈面前多少会觉得不自在。

  　　“当局已经通缉你有两年多了吧。”埃德蒙率先说道，“我以为你打算永远消失了。”

  　　“我不否认我有过这样的想法。”恒坦诚道。

  　　“可你还是出现了。”埃德蒙饶有兴趣地笑起来，“可以问问你的理由和来意吗？”

  　　“你们在时空上的研究已经停滞很久了，而我是你们现在唯一的突破口。”恒淡淡地道，似乎这件事与自己完全没有关系，“你需要上位，需要民意支持，那就需要拿出成绩，时空研究的突破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埃德蒙的笑容隐没了一瞬。

  　　“看样子你很了解现在的政局。”他意味深长道，“既然你现身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愿意继续这一项目，但是需要我给你一些东西来交换？”

  　　“我需要你们保下一个人，然后送她出国。”恒道，“半个小时后的暮里大街，会有一个刺杀者在那里被逮捕，保证她的安全，送她走。”

  　　“你自己做不到吗？你是个AI，甚至有控制时空的能力。”埃德蒙挑眉，“说真的，我对尖端科技实在是不太了解，在我的想法里，你应该是无所不能的。”

  　　“我没有经过最后一次提升，对时空的控制能力非常有限。”恒道，“同时霍尔在我的基础数据里留下很多限制，这些根本限制是我绕不过的，我不能以任何形式伤害人类，不能大范围入侵网络。不存在无所不能。”

  　　“能问问，你这位同伴刺杀了谁吗？”埃德蒙问道，“这决定了我要叫多少人去办这件事。”

  　　“沃伦·德尔。”

  　　埃德蒙的笑容骤然消失了。

  　　“你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没有这个必要，我的同伴已经成功了。但因为有线人背叛，她现在无法逃脱追捕。”恒顿了顿，“人类向来是事件发展中最不稳定的因素。”

  　　像是在应和恒的话，埃德蒙面前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他快速接通，面色一点点变得凝重。

  　　“被杀的可是德尔。”埃德蒙挂断通讯，叹气道，“这一定会演变成一场对峙。”

  　　“或许，但这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恒神情不变，“我相信我给出的筹码已经足够丰厚。”

  　　“确实。哎，我还是喜欢和聪明人聊生意。哦不对，你是聪明的AI。”埃德蒙站起身，“成交。请你在这里等着吧，要保下刺杀了德尔的人，我应该要亲自到场扯扯皮。”

  　　埃德蒙作势离开，却又在出门前一刻忽然回过身问道,“不过说真的，你们AI为什么会这样保护一个人？”他顿了顿，“抱歉，这个问题不礼貌，但我实在忍不住。人类做事都会有自己的动机，我的意思是，额，可你毕竟是个AI不是吗。”

  　　“动机很重要吗？”恒转过脸看向他，那张似精心雕刻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点情绪。

  　　“问得好，难倒我了。”埃德蒙短促地笑了一声，“那就不重要吧，结局皆大欢喜就行。”

  　　埃德蒙离开了，恒脊背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却慢慢闭上了双眼。

  第220章 时初（16）

  　　时初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重而急促，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明晰。

  　　她在决定复仇的第一天就已经预想过自己失败时的画面。毕竟刺杀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多数时候的轻描淡写只是因为她做起事来不要命而已。

  　　刚才刺杀的这个人是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因此时初的内心甚至称得上满意。

  　　她只是有些担忧恒该怎么办。

  　　时初当然知道恒会照顾好自己，却总止不住内心涌上一阵类似钝痛的情绪。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其中的万种艰难不足为外人道，但时初知道，如果不是恒一直默默支持她，她不可能毫发无损地走到今天。

  　　那个有时缺乏情绪到甚至显得有些木讷的AI，那个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身影。

  　　时初的耳朵捕捉到了右侧逐渐嘈杂起来的脚步声，止住了脚步。

  　　她现在正站立在城市的地下排水道中，这里漆黑一片，在时初停下脚步后，除了偶尔的流水与不知什么生物路过的窸窣声，寂静几乎完全攫住了此处。

  　　下一秒，异变突生。

  　　时初攀上右边的梯子将身子从地面支起，将将躲过一阵向她射来的子弹。

  　　密闭的地下空间霎那间热闹起来，回声阵阵。

  　　灯光打向时初的方向，子弹牢牢追随，时初原本有些脱力的身体不知又从哪儿来了力气，硬生生撑着她飞快向上攀爬，一把挪开了井盖。

  　　只是片刻停顿而已，脚踝处就传来中弹的剧痛。

  　　她恍若不觉，撑着身体爬离了排水道。这里是富人区的街道，哪怕近深夜，来往的人流量依旧可观，看见下水道里突然爬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群众纷纷尖叫着跑开。

  　　时初早就不抱能逃脱的希望了，她只是想多撑一会儿，就像在玩一个游戏，明知道最后一定会死亡，却总想把分数再刷高些。

  　　警笛声隐隐约约地传来，她听到空中有响动，微微抬头，甚至看到了直升飞机在较高处盘旋。

  　　不是吧。时初没忍住笑了。

  　　抓一个人而已，还要动用直升飞机吗？

  　　追捕的人已经跟着从下水道里爬了出来，警车开进了街道，将她堵在中央。刺眼的灯光从四面八方传来，将时初整个人映得像是在发光，似乎连几绺随风飘动的发丝都能看清楚。

  　　她抬起手，挡住了正对自己射来的车灯光束，微微眯起眼睛。

  　　好大的阵仗啊。

  　　时初忽然有些可惜，如果恒也在场就好了，他们就可以一起欣赏这样的大场面。

  　　随即她又觉得幸好，她把自己的身份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人能顺着她查到那个潜逃的AI。

  　　半年前她知道了恒来自哪里，一段儿时记忆也随之重回脑中——原来那个木愣愣的，还总喜欢听她念书的机械人就是恒。

  　　他是逃出实验室的，因而被政府通缉。

  　　时初没有告诉恒她的发现，但她觉得这样很好。他们都被这里抛弃，他们无处可去，只有抓住彼此。

  　　她不否认自己自私。

  　　但是没关系，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第221章 时初（17）

  　　梅瑞狄斯端着餐盘坐在了那个有着东方面孔的女孩身边。

  　　这个女孩叫时初，两个月前入狱，进来没几天就把几个想霸凌她的囚犯揍得鼻青脸肿。梅瑞狄斯受了她的帮助，现在总喜欢往她身边凑。

  　　在她眼里，时初是个过于冷静的人，乃至于显得有些淡漠。她唯一一次见到时初失态是在半个月前的晚餐时，餐厅的电视里播放了一则通缉犯被捕的新闻：时初猛地站起身，两眼紧紧盯住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