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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是原来的舒渝，还是如今的舒阙，早就习惯了空荡荡的房间，足够安静，沉陷在黑夜里。

  　　舒家是权势滔天的豪门，而舒渝的职责是扮演一个完美的长子，无懈可击的秘诀就是和所有人保持足够距离，包括父母。在兄弟姐妹足够多的情况下，亲情比纸还薄，他需要不断地为自己增加筹码。

  　　这样的生活于他而言是正常的。

  　　但今夜，在A城无尽的万家灯火中，有一盏为他而留的灯。

  　　「8384:舒阙好感度 +5，当前好感度 -20。」

  　　舒阙站在一边，看着慕映之身穿白日里向监控展示的那条白T恤，在饭厅与厨房间穿行。

  　　“放下吧。”他叹了口气，“我来热。”

  　　“好嘞。”慕映之立马笑着把手上的盘子塞进舒阙手里，好像就在等他这句话。

  　　舒阙：……

  　　「时初：舒狱长还是舒渝的时候算是个挺温柔的人，而且坚守底线。死了一回，对自己以往的坚守产生怀疑，但本性总是能从细节里看出来的。变成原剧情里那个不择手段的人可惜了。」

  　　「8384:宿主大人可以阻止的！」

  　　「时初：说得对。」

  　　慕映之坐在餐桌边，等着舒阙把饭菜端上桌。

  　　“你也一直没吃？”舒阙皱眉。

  　　“等你嘛。哪知道舒狱长的下班时间非比常人。”慕映之道，“尝尝看，我手艺很好的。”

  　　房间里静了下来，一时只有碗筷的碰撞声，在饭厅暖黄的灯光下，两人对坐吃着迟至深夜的晚餐。

  　　慕映之抬眼，表情忽然有瞬间的僵硬。

  　　舒阙注意到了慕映之的异状。

  　　他的手顿了顿，难以察觉地改变了持筷的方式。

  　　“舒狱长是左撇子啊。”慕映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左右手都能用。”舒阙道。

  　　慕映之点头。

  　　——她真是有些疯魔了。居然有一瞬间觉得，舒阙和舒渝那样相像。

  　　舒渝死得毫无转圜，这件事她比谁都知道得清楚。

  　　这是她还不清的罪孽。

  第183章 冷情监狱长的小白花（14）

  　　距离正式开庭还有一个月，慕映之正式地在舒阙家中赖了下来。

  　　虽说舒阙明确的表示了没有必要，但慕映之坚持着等待他下班，两人对坐着完成无话的晚餐。

  　　那盏灯便日日地亮着。

  　　舒阙每天回家，都能看见慕映之蜷在沙发中，手里抱着电脑或一叠资料，听到他的声音，便抬头笑起来。

  　　卫哲一直在寻找慕映之的下落，希望在开庭前能够杀了她。但舒阙的防备较他的寻找更胜一筹，导致卫哲只能如无头苍蝇一般，无从下手。

  　　前半个月出奇的平静，慕映之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生活，而舒阙，自然称不上喜欢，却也渐渐有些习惯。

  　　习惯深夜开门时，家中不再是一片漆黑。

  　　习惯一场安静的晚餐。

  　　直到有一日，慕映之忽然提出了想出门。

  　　“虽然你现在处于证人保护计划里，但这并不代表你已经自由了。”舒阙道。

  　　“我知道啊舒狱长。”慕映之可怜巴巴的，“我只是有一件很需要做的事情。”

  　　“你自己不是也培养了不少线人？”舒阙对慕映之的动向一清二楚。

  　　“这件事一定要我自己去做。”慕映之道，“你放心，现在是扳倒卫哲的关键时期，我一定保护好自己，也一定不会搞什么幺蛾子。看在我这段时间兢兢业业的份上。”

  　　舒阙沉默一阵，还是同意了。

  　　他也想知道，这件慕映之非要自己去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载着慕映之的车辆根据她的指示逐渐驶离了城区，向偏僻的郊区开去，随着景色的变换，慕映之的面色也缓缓改变——她的眼里盛着并不激烈的忧伤，像一朵蒲公英的飘絮，反倒显得柔软。

  　　好像正在满怀温情地追忆着什么。

  　　当汽车行驶到某处时，舒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正前往埋葬着舒渝的地方。

  　　好多年过去了，舒阙尽力遗忘上一辈子的事情，除了那些刻骨仇恨。他从未去过自己的墓地，时间久了，连忌日也忘得干净。

  　　舒阙想叫司机停下，想质问慕映之究竟是什么意思，想让她不要用这种可笑的方式弥补背叛。

  　　但他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看着慕映之下车，长发在风中轻轻地荡了起来。

  　　慕映之停在一块墓碑前，将先前买好的花放下。

  　　装在慕映之身上的【创建和谐家园】器令舒阙听见了她的话。

  　　“虽然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她的声音浮动在空气里，“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总找不到时间来看看你，或许也是因为我不敢吧。我没买到你最喜欢的花，以前我总是自负，觉得自己能够掌控所有，现在看来，我做不到的事情实在太多。”

  　　“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我说过的，所有人都会付出他们应付的代价，包括我。”

  　　“你该恨我的，因为你不会知道了，我做这些终究只能安慰自己，你不会知道了。舒渝，我……”

  　　话音忽然便停下了，只有风声瑟瑟。

  　　漫长的停顿后。

  　　“再见，舒渝。”

  第184章 冷情监狱长的小白花（15）

  　　「8384:舒阙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 -5。」

  　　慕映之回到车上。

  　　她的脸上没有残余墓前的情绪，只是显得无比平静。

  　　“来看看以前的……工作伙伴。”慕映之道，“是你们舒家的人啊，舒狱长应当也认识吧。”

  　　舒阙不回答，只是叫司机出发。

  　　他没有转头看向慕映之，脑中却不自觉出现了她的眉眼。

  　　不知为何，有关舒渝时认识的那个慕映之的记忆忽然便淡去了，那时的她是卫哲派来潜伏自己身边的人，或许一直在隐藏自己真实的模样。

  　　直到他成了舒阙，再一次认识了慕映之。

  　　生动的，鲜活的，张扬恣意，会笑得跌坐在地上，会不顾形象地耍无赖。喝醉之后胡言乱语，打起架来不要命。

  　　和曾经那个内敛的人截然不同。

  　　他并不天真，清楚地知道，慕映之现在是在利用他，或者说，他们在互相利用。慕映之为他在夜里留一盏灯，等他一起吃下已近深夜的晚餐，是因为慕映之需要舒阙的信任，从而达到目的。

  　　但这个背叛过他的人，将一束花放在了曾经的自己面前。

  　　她做这一切，是为了舒渝吗？

  　　“舒狱长？”慕映之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

  　　舒阙眼神淡淡地看向她。

  　　“手拿开。”

  　　慕映之收回手，坐正了身体，“是我僭越，舒狱长。”

  　　她一手摊平，另一手伸出中指与无名指作小人状，两根指头忽然弯曲在摊平的手掌上模拟跪下，还不忘给自己配音。

  　　“小的给您跪——下——了——”

  　　舒阙：……

  　　这个慕映之以前究竟是怎么装出那副内敛克制的模样的？

  　　此刻慕映之似乎把方才在墓前的伤感全部忘得干净，又开始挂上熟悉的轻佻笑容。

  　　“你的助理前两天在冰箱里放了些海鲜，我琢磨琢磨该怎么搞好吃。舒狱长你可以吃生食的吧？有些鱼处理之后反倒不好吃了……”

  　　“今天我不用去昆图。”舒阙忽然道，“我来吧。”

  　　慕映之睁圆双眼，“真的假的，舒狱长你还会做菜？”

  　　“自己生活，多少会一点。”舒阙道。

  　　“我真是好运气，还能尝到舒狱长的手艺。”慕映之高兴道。

  　　舒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说出了那句话。

  　　或许是慕映之一直在解决他们的晚餐问题，而他向来不喜欢亏欠别人吧。

  　　回到公寓已是傍晚，绚烂的夕阳涂抹在天边，金色光辉透过落地窗淌进来，布满了半个客厅。

  　　慕映之抱着一叠材料窝在沙发里读着，夕阳披在她的身上，侧脸被金色勾勒，轮廓柔和。

  　　舒阙穿着围裙走出厨房，想去储物柜里拿一些调味品，不经意间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这是一场很柔软的夕阳，A城的半边天际都浸在金红色中，远处的高楼似乎通向穹顶，玻璃窗与霞光交相辉映，在这一切之前是一个女孩，半低着头，眼神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资料。

  　　她似乎感受到了目光，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视线与舒阙相交。

  　　在满世界的金色中，她笑了起来。

  　　「8384:舒阙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 5。」

  第185章 冷情监狱长的小白花（16）

  　　人死可以复生吗？

  　　慕映之这样问自己。

  　　她原先以为是自己因为思念发了疯，然而证据桩桩件件地出现。慕映之查过，舒阙从小都不是左撇子，是这几年突然有的改变；相同的握笔姿势；一样的饮食习惯；在她去看了舒渝后，舒阙复杂到难以言明的眼神……她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渴盼。

  　　她在太多夜里祈求能够再与舒渝见上一面。只需一面。

  　　那些因为立场等诸多顾虑隐匿在眼底的情绪，不曾说出口的话语，被生死间隔成永远无法抵达的遗憾。

  　　这一次，我会竭尽所能地守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