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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尧整颗心都要碎了。

  他抓着聂乔的胳膊，声音突然变得哽咽，“还是因为……你跟别人在一起了？是宴淮吗？”那个小男孩是她和宴淮的孩子吗？

  不，不可能。那个男孩看起来至少六岁了，绝对不可能是聂乔生的……

  女人却只是冷笑一声，抬眸回他，“我不论跟谁在一起都是我个人的私事，跟霍副官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是宴淮吗？”

  蓦地，霍尧陡然问道，眸色变得幽暗无比。

  聂乔当然很烦男人这种无中生有的样子。她想要推开他往外走，可刚刚转个身还没推开就又被抵在了墙上，力道甚至比刚刚还大了几分。

  霍尧以为她没有回答，就是默认。

  西装包裹下的臂膀肌肉爆起，攥拳的双手骨节也在吱吱作响。“你信不信我杀了他？”

  此时，男人的声音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与阴鸷。聂乔简直要疯了。

  “不是宴淮，也没有其他人。你满意了吗？”

  她死死盯着霍尧，眼圈红了，瘦削的肩膀颤抖着，像是被戳中了某个情绪点一样，整个人都临近崩溃边缘。

  “可那又如何呢？有本事你就再杀我一次吧。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原谅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我求求你别在这里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了，从头到尾受苦受难的就只有我不是吗？你关心过我吗？哪怕一点点？”

  “没有。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听，无论我解释什么你都不信。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得到了什么呢？!”“你现在要我回去了？你凭什么？”

  “你配吗？”

  聂乔说着说着，眼泪就跌落了下来。一大颗一大颗的往外涌，在月光和灯光的影射下，显得那么明亮又那么脆弱，如同散落破碎了的水银。

  她真的不想再去回忆自己那时候有多愚蠢，总是傻傻的幻想着自己的付出能有回报，可是呢？可是到最后都什么都没有。

  但她话音未落，男人便猛地把她抱到怀里。

  无论聂乔怎样猛烈的挣扎，那个男人就那样按着她，把她整个人按进自己炙热的胸膛里，箍得紧紧的。他将自己的下巴放在她的肩膀处，那样不由分说，又那样坚定且固执。

  可是聂乔在看不到的视角，他的热泪却已经淌下来了，就淌在了女人素色碎格棉质的旗袍上。

  他的喉咙又痛又哑，浑身颤抖着，几乎要喘不过来气，却还是努力去开口。哪怕是低三下四的卑微乞求。*“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该死……”

  “你走了之后我才知道，一直以来我都错得那么离谱。”

  “聂乔你知不知道，有无数次，无数次我都想着干脆直接杀了自己算了，可是孩子还那么小，她长得那么像你……我没有办法

  下手……”

  “我应该耐心一点听你解释的，我应该早点看清自己的……我是恨过你，可是我也喜欢你……聂乔……我从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你……”

  “聂乔我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一次。只要你肯回来，无论你想怎样惩罚我都可以，不要抛下我……”他说着说着，便顺着女人的身子慢慢跪了下来。

  聂乔怔了怔，一时有些恍惚。

  她无比苦涩地笑了笑，好像自嘲似的，“这么好听的话，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

  “我以前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但是，那个喜欢你的聂乔已经被你亲【创建和谐家园】死了，她死了。”

  “一切都晚了，霍尧。如果你真的对我有愧疚，就请放过我吧。好不好？”“人生本来就这么短，能不能彼此放过，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也算我求你了。”

  她说得那么真诚，语气是那么的温柔体贴，甚至让霍尧有那么一瞬间误以为他们已经回到了从前。可是她话里的每一个字，却又那么狠心，扎得他满心是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黑暗的巷子里，西装革履的男人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狼狈地跪在地上，再不复风采卓然，头发遮住了眼睛，完全看不清他脸上表情。

  当然，聂乔也不愿意去看。

  最终，空气里出现了一道女人微不可闻的叹息，随后便是她决绝转身，踩着高跟鞋离开的声音。霍尧的身体动了动，晃晃悠悠爬起来想去追。

  可是，他还未走几步，便被宴淮和一帮人堵在了巷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的身影跑远，直到消失在视线。“算了吧，霍副官。”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盯着一个聂家姑娘不放。若是您实在喜欢这样的，我倒是也可以帮你找几个长得像的送过去。霍尧无比阴冷盯着他，双手攥紧了拳，死死压抑住想要掏枪的冲动，咬着牙吐出一个字来，声色狠厉。

  “滚。”

  可宴淮却不在意似的，眉眼浅笑。

  “别生气啊，霍副官。现在可是和平时期，难不成你还想对我动手么？再说您要是现在对我动手，那聂乔可就知道了。她到时候该多心疼我，多讨厌你啊，是不是？”

  霍尧气得眼底发红，仿佛那抹红一旦滴落下来就是无法撤回的血光。

  可宴淮却还是在笑，无形中有一种妖艳凛冽的美，轻轻道:“顺便告诉你，三年前那个事情，其实是我做的。”什么？!

  一瞬间，霍尧愣在原地。

  他眼眸深陷，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无比苍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宴淮却仍是漫不经心地，几步上前，继续附在他耳边轻道:“聂乔的人呢，我的确抢不过。但想让她对你死心可就简单多了。不过这也要谢谢你，若不是我赌你当年一定会先选霍莹莹，她也不会彻底醒悟过来。”

  “所以，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吧。我早就给了那个人钱，他根本不会伤害聂乔。为的就只是让聂乔亲眼看着你放弃她，让她死心，再把她带出来罢了。”

  “这可真是一箭双雕啊。霍副官，你说是不是？”

  闻言，霍尧整个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似的。可只过了半秒，他便又活了过来，眼底血红，面庞狰狞，变得像一只发了狂的野兽。

  他什么也不管了，挥拳便砸在宴淮的脸上。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第30章一直都很爱你

  说她深情也好，薄情也罢。

  但聂乔就是能在爱的时候奋不顾身，不爱了之后也能完全做到不管不顾不念旧情，心似乎是比谁都要狠。

  后来大街小巷都议论，说霍副官和宴师座那晚不知什么原因大打出手，最后气得司令嘭嘭开了几枪出来调停才算完。这事一时闹得沸沸扬扬，自然也传到了聂乔耳朵里。

  可她心里却平平静静的。

  霍尧既然知道她还活着，而且还跟他处在同一座城市，调查出她住在哪儿便不是难事。

  果不其然，后来霍尧还来过找她很多很多次，似乎什么方法都快用尽了，但聂乔只觉得又累又烦，每次都用一样的话让对方放弃。

  哪怕她已经知道当年的一切是宴淮指使的，她也还是没有办法原谅霍尧，就好像她无法原谅当年愚蠢的自己。

  ……

  若是以前，霍尧一定会把聂乔直接绑回身边再关起来。可现在却不行，因为只要聂乔稍微一皱眉头，一红眼睛，霍尧就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他不能用强的，因为他舍不得，也不忍心。

  而她为了赶他走，让他放弃，刻意对他说了很多重话，有的连聂乔自己都觉得过分。就像他好不容易才捧出来的真心，就这么被她一次次扔在地上，踩得血肉模糊。

  到最后，他累了，她也累了。

  聂乔已经记不清，最终到底是自己的哪一句刺到了霍尧，让他真的隔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再来烦她。她只记得，最后的那天夜里下着大雨。

  霍尧就站在她租的房子的门外，像是喝多了酒，想敲门却又不敢敲，只是一遍一遍地，低低地喊着她的名字。她就坐在门里，双手死死堵着耳朵，但其实却什么都听得到。

  “乔乔，让我再看你一眼好不好？就一眼，看完我就走，绝对不会再来烦你了，就一眼……”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资格让你原谅我……我只是想最后再看看你，哪怕就一眼……”外面的雨声那么大，他的语气又那么悲戚，那么卑微的乞求，听得聂乔的心里都呼啦啦的疼。

  可她到底都没有打开门。

  几乎是整整一夜，直到曙光破晓，门外的声音才没有。

  她好像听到最后，是霍尧头抵着门，无助地笑了笑，温柔而又释然的说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别碰到像我这样的【创建和谐家园】了。还有……”

  “聂乔，我爱你。”“一直都很爱你。”

  她躲在门里，双手无助地抱着膝盖，眼泪不停的流，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好难受，心脏坠坠地沉下去，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难受。

  霍尧走了，我应该高兴不是吗？

  可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霍尧真的再也没来找过她。半个月以后，她再等来是霍尧曾经的小弟。

  她打开门，看着那个长得并不高的少年站在门口，抱着一个木盒，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当家的让我们把这个给您，请您一定要收下。”“这是……是当家的留给您的。”*

  第31章妈妈会把爸爸找回来的

  她一开始还在原地怔了怔，完全不明白“留给”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才慢慢知道其中含义。

  报上说，西南突发战乱，即将沦陷，急需军力过去支援【创建和谐家园】。可那边局势和地形都颇为复杂棘手，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过去送死，就只有霍尧愿意去。

  而他这一去，就再没能回来。

  聂乔也是听那少年说才知道，原来霍尧冒雨站在她家门前的那天，其实是他的生日，也是他临行前的最后一晚。他提前嘱咐好要给她的东西，是因为他知道此行危险，早就报了必死之心，做好了再也无法回来的准备。

  聂乔这才恍然，原来自己当初爱过的那个少年，早已经成为了烽火乱世之中那个顶天立地，保家卫国的男子汉。她送走人，转身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聂乔坐在床边上，眼泪就忍不住扑簌簌地掉。她低头去看那沉甸甸的桃花心木盒子，上面还有西班牙式样的木雕，此时正安安稳稳放在她的膝盖上，锁得好好的。

  那盒子明明沉默得一句话都不会说，却又好像替霍尧说了好多好多，他以前都从未说过的话。夜深人静。

  她对着那盒子静静地发了好久的呆，最后刚把镀金的钥匙捅进去，便是啪嗒一声，清脆的开锁响。她颤抖而小心打开盒子，就像打开一个尘封已久的心脏。

  一排排码好的金条，在电灯的暗黄光线下发着幽暖的光，已足够她余生作不备之需。而放在那金条上的，有一支已经干枯的栀子，旁边还有一块包好的手帕。

  聂乔一颗心心咚咚咚疯跳，一下子凶猛悬高，不断攀跳。

  她整个人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把手帕拿出来放在手心，再捏着手帕的几个角，一点点打开来。却只见，那干净柔软的帕子里，安静躺着一枚钻戒。

  聂乔突然就笑了，真的是嘲笑霍尧的。

  她觉得他简直可怜可笑至极，甚至有种想把戒指扔进垃圾桶里的怒气和冲动，可笑着笑着……眼里却有了泪。她想，自己以前满心期待的时候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什么期待都没有了，反倒是得来了。

  他们俩好像总是错过。

  说起来总是，细数起来却不过两次罢了。只是错过两次，就是错过了一生。

  ……

  两个月，足以让一个城市，一个国家发生巨大的变故。

  此后的日子，她每天都早早的去买报，试图从上面看到点那人的消息，却总是什么都没有，有也是让她一次比一次绝望又焦心的消息。

  那个人就像从来没在她生命里出现过似的，风一样的走了。言姐姐整理。

  可那枚钻石的戒指却又千真万确，实实在在，每天都呆在聂乔风衣口袋里。还有……他们的孩子。

  聂乔终于鼓起勇气去看他和她的孩子，就像终于鼓起勇气去面对那段不愿忆起，却又真实存在过的时光和责任。

  孩子被霍尧安顿在郊外，一直有人照顾着。霍尧这前二十年别的没有，可是忠心耿耿的兄弟却是真有一堆。YB付费独家。

  那小姑娘长得很漂亮，被霍尧照顾得白白软软的，像个小公主，只是一直躲在娘姨后面，窃窃地看着聂乔。三年了，自然认不得。

  好在那娘姨自然是认得聂乔的，也大方让孩子跟母亲相认。聂乔跟小姑娘坐在客厅里，揉了揉她的羊角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