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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巧巧站起身子，迅速摇了摇头，“没事。”
她望着司冥轩，目光盈盈如水，眼里沁着几分笑意，“陛下怎么来了？”
司冥轩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刮了下她的鼻子，“还不是因为某人不让朕省心，害得朕大老远地跑来救她。”
方巧巧怔了怔，她猜到了褚林生多半会把遇见她的事情告诉司冥轩，却没想到对方真的会丢下国事过来找她，也不知道司冥轩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真的对她动了心？
“陛下忙得连晚膳都不吃，却特地跑来救我？”
少女眉眼弯弯地望向司冥轩，眼里满满都是期待。
司冥轩愣了一下，他只是一心想着过来救人，倒是没想那么多，“是啊。”他顺着她的话道：“谁叫有人总是不让朕省心呢？”他一边说一边将方巧巧揽进怀中，大手狠狠地在方巧巧的腰间揉了一把，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酥软了下来，险些站不住身子。
二人紧紧依偎着，晨露识趣地退到一边，不敢再打扰他们。
“何御女有没有为难你？”司冥轩搂着方巧巧，主动询问她的遭遇。
方巧巧迅速摇了摇头，“没有，她身上有伤，也不会真的对臣妾怎么样，陛下大可放心。”
司冥轩却忍不住叹了口气，“都是朕把她宠坏了，纵得她无法无天。”
方巧巧抬起眸子望着他，见他一脸的惋惜，心里只觉得可笑。
当初宠何珍珍的是他，现在厌弃她的也是他，说白了不过就是喜新厌旧，还在这儿装出一副情深不寿的样子，真叫人恶心！
司冥轩搂着方巧巧走了几步，这才想起褚林生还在御书房等着他，立刻又松开了手，“既然你没事，那朕就先回御书房了，褚林生还在那儿等着朕。”
他突然提起褚林生，方巧巧猜不准他的意图，只得顺着他的话道：“幸亏今晚有褚大人，不然臣妾肯定跟晨露一起困在湖心亭了。”
见她还算坦白，司冥轩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好好地怎么想起来湖心亭？大晚上的也不嫌冷？”
方巧巧嗔了他一眼，顺着他的心思埋怨道：“送饭吃了个闭门羹，自然要好好冷静一下，陛下不会连冷静的资格都不给我吧？”
司冥轩弯唇浅笑，他喜欢方巧巧嗔怪他的模样，就像是寻常夫妻一般简单拌嘴，这让他刻板的帝王生活变得没那么枯燥。
“好了，朕真的要回去了。”司冥轩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许是担心她们回去的路上发生什么意外，很快又补充道：“朕让夜烛送你们回去。”
“嗯。”方巧巧微微点头，目光望向夜烛，似笑非笑地开口，“有劳夜烛大人了。
”
第九十二章 后宫的法则
回夜宫的路上，夜烛始终跟在方巧巧的身后，一直没有说话，之前他跟方巧巧的很多次沟通都不算顺畅，他一直认为方巧巧居心叵测，即便后面证实是自己冤枉了她，他也始终没有道歉。
方巧巧一直不太确定，他有没有改变对自己的看法，亦或者他还是坚持心中所想，认定她不是一个好人？
三人一路无言，直到走到夜宫门口，方巧巧才停下了脚步，“这里已经是夜宫范围，你可以安心地回去保护陛下了。”
看见她疏离的表情，夜烛颇有几分尴尬，“娘娘，之前的事情……”
“之前的事情无需再提。”方巧巧罕见地打断了他，“你那么紧张陛下，早晚还会再怀疑我的，与其一次次向我道歉，倒不如学会尊重彼此。”
“尊重彼此？”夜烛一脸疑惑，他什么时候不尊重方巧巧了？
方巧巧笑着补充，“比如我尊重你过分紧张陛下的安危，希望你也能尊重我在后宫生存下去的法则。”
“法则？”夜烛眯起了眸子，他没想到方巧巧会如此直白。
“就是法则啊。”方巧巧毫不避讳自己的心计，“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猎场女婢，进宫之后三番两次险些丢了性命，再不遵循后宫的法则，岂不是随时坐以待毙？”
“那后宫的法则是什么？”夜烛忍不住问道。
方巧巧看了他一眼，忽地莞尔一笑，“当然是不惜一切地讨好陛下啊！”
她踱了两步，才继续说道：“我们这些女人又不像你们做臣子的，就算平时不溜须拍马，也能凭战功讨陛下的欢心，所以你们瞧不上我们的手段，觉得我们整天勾心斗角，上不得台面。可后宫佳丽三千，要想得到陛下的垂青，除了勾心斗角以外，难道有其他办法？别的嫔妃都能斗，我为什么不能斗？在这后宫里，不斗就会死，我只是不想死而已，有错吗？”
夜烛无言以对，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把耍心机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方巧巧说得是对的。
跟在司冥轩身边这些年，他
也没少见过其他妃嫔为了得到司冥轩的宠爱而使出浑身解数，怎么到了方巧巧这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事情？
或许方巧巧说得没错，从一开始他就没尊重过她，他打心眼里把她当成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猎场女婢，所以不管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可他似乎忘了，人都是会变的，进了这道宫墙，女婢成了娘娘，所以她不再怯懦单纯，努力适应后宫的法则，倒也没什么错。
“对不起，娘娘。”夜烛真心实意地向她道歉，“你没错，错的是卑职过于狭隘。”
方巧巧看着他，平静地笑了笑，“狭隘的不是你，而是这道宫墙。”
它困住了后宫的所有女人，强迫她们学会生存的法则。
这法则并不高级，却足以压垮每一个底层的背脊。
夜烛觉得自己好像被方巧巧给震撼了，他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但却莫名地觉得大气，而这样大气的话语，却是出自一个曾经他瞧不起的猎场女婢口中，她的改变还真是突飞猛进。
第九十三章 我必须去！
方巧巧跟夜烛聊完，便直接回了夜宫，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今晚跟司冥轩的这次见面，竟然成了他们短暂离别前的最后一面，司冥轩跟褚林生开了一晚上的会，最后决定亲自去边疆一趟，以鼓舞三军士气。
他这决定下得突然，走得也十分匆忙，临行前只去见了一眼董太妃，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皇宫，等到方巧巧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人已经在去边疆的路上。
这件事来得猝不及防，打乱了方巧巧所有的计划，边疆一去一回起码得好几个月，等司冥轩回来的时候，她不敢保证对方还记不记得他们之间的那一点点情意，后宫本就新人倍出，几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司冥轩找到新欢，又或者想起跟他感情更深厚的冷香泠、庄思渺之流，方巧巧觉得自己不能赌这一把。
“含霜，去太医院请许太医，就说我身体不适，让他速来见我。”
司冥轩刚走，她就毫不避讳地提出这种要求，含霜的步子没动，脸上写满了狐疑。
方巧巧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禁淡淡一笑，“放心，若我真的跟他有什么，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在夜宫里，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含霜这才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去办了。
许青云匆匆赶来，他还以为方巧巧真的有哪里不舒服，看见她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的心里才松了口气。
将人带到之后，含霜便下意识地想要避开，没想到方巧巧开口叫住了她，“含霜，你不用走。”
方巧巧望向许青云，开门见山地说道：“陛下出发去边境了，我有些放心不下，希望你能帮我出宫去找他。”
许青云：“……”
含霜：“……”
二人大眼瞪小眼，心里的想法难得地统一，那就是方巧巧疯了。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最后还是许青云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娘娘，这种事情还是别乱开玩笑比较好。”
方巧巧一脸严肃，“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许青云也笑不出来了，“那娘娘恐怕高估了微臣的能力，微臣没本事偷运宫中妃嫔出宫，更加没本事送去边境那么远。”
方巧巧定定地望着他，“你不是没这个本事，你只是不想帮我。”
许青云黑了脸颊，“喎哔DJ娘娘既然知道微臣不愿意，又何必强人所难？”
“我必须去。”
短短的四个字，已然表明了她的态度，许青云心里一长串拒绝的理由，在这一刻突然就哑了火。
他能猜到方巧巧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担心司冥轩一去一回，很快就会将她抛诸脑后，后宫得不到恩宠固然可怜，但贸贸然去边疆，很有可能会丢了性命，难道得到司冥轩的宠爱会比命
还重要吗？
见他沉默不语，方巧巧继续说道：“关于我的出身，我想你们都很清楚，从小到大，我并不是一个幸运的人，直到遇到陛下，我才第一次尝到被人宠爱的滋味，尽管这滋味很不真实，可我依然甘之如饴……”
“够了，娘娘！”许青云并不想听她说服自己，所以试图开口打断，“既然娘娘的身体没有大碍，那微臣显然不该继续留在这里，微臣告退。”
见他真的要走，方巧巧迅速开口，“就当是救我一命！”
许青云停下了脚步。
“就算你不肯帮我，我也会不惜一切地出宫，到时候处境可能比现在更难。许太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我死吗？”
“方采女！”许青云忍无可忍地转身，“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我知道。”方巧巧毫不避讳自己的私心，“可是许太医你，也不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强人所难吧？这后宫困住的何止嫔妃，你也不是在苦苦挣扎吗？倘若你帮我实现了心愿，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也可以反过来帮你。”
她条理分明地跟许青云谈着条件，即便没有任何过激的动作，许青云也能感受到她的迫切。
可她似乎忘了，她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采女，这后宫之中，又有谁会愿意把赌注放在一个采女身上呢？
她凭什么觉得他就是那个例外？
第九十四章 上了贼船
“你讲得很动听。”许青云漠然道：“可我不会帮你。”
见他态度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决绝，方巧巧的眸子冷了下来，“对不起，许太医。”
许青云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求你你不肯，那我只能威胁你了。”
许青云瞪大了双眼，“你……”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方巧巧就把一旁的含霜拽了过来，推进他的怀里，要挟道：“如果你不肯帮我的话，那我就冤枉你跟含霜私通，到时候大家一起死！”
“主子？”含霜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挣脱出来，“你别乱说话！”
许青云黑着张脸看方巧巧发疯，他知道她不会真的这么做，只是借此来表明自己的决心，可心还是被狠狠地扎了一下，甚至有些沮丧，原来在她心里，他只是个随时可以利用的傻瓜而已。
枉他当初还教她要学会为自己争取，如今她倒是学会了，只不过眼里除了自己，便再也没了别人。
“娘娘这样逼我，就不怕适得其反吗？”
许青云冷冰冰地开口，向来温和的人突然冷峻起来，莫名地多了几分锋芒。
方巧巧淡淡一笑，“我逼你，也是在逼自己。”
既然在逼自己，又何惧弄巧成拙？
许青云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嘲地扯了扯唇角，“终究是我低估了你的决心。”
看见他们对峙的模样，含霜默默地退后了几步，你们怎样都行，就是别再拉我下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青云长长地叹了口气，“好，我帮你就是了。”他定定地望着方巧巧，眼里闪烁着几分玩味，“我也想看看，一个猎场女婢能在宫中走得多远。”
方巧巧笑了起来，双手微微抬起向他抱拳，“谢谢你，许太医。”
含霜在旁边听完了一切，觉得这两个人都疯了，一个敢想，一个敢做，当真都不要命了吗？
“主子。”她终于上前阻止道：“宫中女眷擅自出宫可是杀头的大罪，何况还是边境那么远，您别吓唬奴婢了。”
“我没有吓唬你。”方巧巧定定地看着她，“我不仅要去，还要带你去，边境那么远，有你沿途盯着我，陛下便不会怀疑我的忠诚。”
含霜：……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上了贼船？
“你也可以选择去告发我。”方巧巧微笑道：“但我敢保证，这是你这辈子唯一有可能骑在夏竹头上的机会。成了，咱们一起飞黄腾达，输了，你我永远都是个婢子。”
许是最后一句话戳中了她，含霜猛地抬起了头，双眼亮晶晶的，“好，我就跟你赌这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