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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冥轩上前一步，看着桌上那副歪七扭八宛如四脚蛇的东西，嘴角抽了两下，“你管这叫龙？”

  方巧巧一脸尴尬，又羞又恼地把刺绣抢了回来，不满道：“就是因为奴婢绣得不好，所以才要跟含霜学啊，哪有人天生就绣得很好的？”

  “是没有。”司冥轩揶揄道：“但像你这样，天生就绣得很差的人也没几个。”

  方巧巧撇了撇嘴，有些失落地把刺绣往桌上一放，显然不太高兴了。

  司冥轩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竟多了几分宠溺，“女红不是每个女人都要学的吗？你小时候没学过？”

  方巧巧摇了摇头，坦诚道：“奴婢家境贫寒，小时候要帮爹娘照看庄稼，哪有闲情逸致学女红啊？就连我身上穿的衣服，也全都是哥哥不要才给我穿的。”

  对于她的身世，司冥轩记忆还算深刻，主要是当时他亲耳听见了方家的人有多不要脸，现在想起仍会觉得忿忿不平。

  “你还想他们吗？”

  司冥轩继续问道。

  方巧巧脸色一滞，犹豫许久，还是点了点头，“想？”

  司冥轩俊秀的眉头拧了起来，脸上隐约有怒意浮现，“还想？”

  方巧巧看着他，笑容有些苦涩，“爹娘待我再差，起码一直都黑白分明，从未遮掩，不像陛下你……总是叫人琢磨不透。”

  “放肆！”听到最后四个字，司冥轩像是被踩着尾巴一样，当场拍起了桌子，“你是在嘲讽朕吗？”

  方巧巧吓得跪了下去，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写满无辜，“奴婢不敢。”

  “不敢？”司冥轩气得发笑，“不敢你还说那么多废话？”

  方巧巧愈发委屈，“不是陛下你让我说的吗？”

  司冥轩黑了脸颊，“朕是让你说这些吗？朕是想让你说……”

  说到这里，他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猛地停了下来。

  方巧巧抬

  起双眸，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可却莫名地蒙上了几分阴霾，“陛下是想让奴婢说你想听的，还是奴婢想说的？”

  她直白的话语，让司冥轩罕见地沉默起来，他已经明白这女人的意思了。

  她爹娘再坏，也不会比他待她更坏。

  贫寒的日子再苦，也不会比在皇宫里动不动就要丢掉性命更苦。

  所以她想家了，很想很想……

  司冥轩突然就不敢直视这女人的双眼了，那双清澈的眸子是因为他才变得不再清澈，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半晌透不过气来。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颇为冷漠地开口，“起来吧。”

  方巧巧站起身子，低眉顺眼地站在他的面前，已然不敢再像他刚进门时那样侃侃而谈了。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气闷，索性找张椅子坐了下来，冷冽道：“宫里又有人中了摧心草的毒。”

  “啊，什么？！”方巧巧瞪大双眼，猛地抬起了头，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整个人抖了起来，“陛下，不会又怀疑我吧？”

  第六十七章 你不怪朕吗？

  司冥轩已经很久没看见这女人发抖了，想不到再次见到，竟然是怕自己又冤枉她，顿时有些无奈，“不会，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跟你没有关系。”

  方巧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身子也不抖了，“真的吗？陛下？”她猛地上前几步，有些雀跃地想抓住司冥轩的手，但又意识到这样不敬，迅速缩了回来，怯怯地开口，“真的吗？”

  看见她这副开心又谨慎的模样，司冥轩的心也跟着她一起雀跃起来，“真的，你是清白的。”

  短短的几个字，让方巧巧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接着她竟没忍住喜极而泣，“我是清白的！我真的是清白的！陛下终于知道我是清白的了……”

  司冥轩平时很讨厌有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但这一次，他看见方巧巧嚎啕大哭的模样，心里不仅没有反感，还平添了几分歉疚。

  他没有忘记自己险些掐死方巧巧的事情，也没有忘记自己给她喂了媚药，将她打入地牢。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险些置她于死地，可到头来，她却是清白的。

  司冥轩从未觉得自己这么糊涂过，当皇帝当得久了，他已经习惯了对周遭保持警惕，也就变得不相信任何意外，可偏偏方巧巧遇上了这世上最多的意外，所以他不信她，也从未想过要信她。

  他甚至曾经想过，区区一个婢子，就算他冤枉了她又如何？

  他是天子，是一国之君，难道冤不起一个婢子吗？

  事实证明，冤枉了她的确不会怎么样，只是心口堵得慌而已。

  方巧巧大哭了一场，等到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站在司冥轩面前，而对方一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这个认知让她整个人哆嗦了一下，本能地跪了下去，“奴……奴婢该死。”

  司冥轩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刚刚还又哭又笑，怎么这会儿就该死了？

  “你不用怕。”司冥轩罕见地安慰起她来，“朕今天准许你放纵一下。”

  方巧巧的眼睛一亮，兴奋地从地上跳了起来，“陛下万岁！”

  听见她这简单又直接的恭维，司冥轩的嘴角噙起淡淡笑意，“你不怪朕吗？”

  方巧巧微微一怔，迅速避开了他审视的目光，“怪陛下什么？”

  司冥轩索性站起身子，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与她四目相对，“怪朕冤枉了你。”

  方巧巧瞬间笑不出来了，她有些仓惶地避开了司冥轩的目光，狼狈地说道：“当时那种情况，的确是奴婢嫌疑最大，换成奴婢是陛下，也会这么觉得的。”

  她没有直接回答司冥轩的问题，只是为他的行为提供了合理的解释。

  司冥轩的眸子沉了沉，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但是并没有用力，“如果朕当时再失控一点，你现在已经死了。”

  方巧巧抖了一下，笑得有些僵硬，“事关生死的大事，哪有那么多如果？”

  司冥轩眯起双眼，把手缩了回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褶皱，若无其事道：“朕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当作对你的补偿，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希望能得到什么。”

  方巧巧有些诚惶诚恐，“什么心愿都可以吗？”

  “嗯。”司冥轩点头，“只要是朕能办得到的，金银珠宝、大宅厚田、甚至是你想出宫，找个好人家嫁了，也不是不可以。”

  说到最后，他的表情明显有几分玩味，甚至在观察方巧巧的反应。

  方巧巧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个可能，一时间有些懵了，“陛下的意思是，能还我自由之身？”

  “嗯。”司冥轩看着她，并不避讳这个可能，“只要你提出来，朕就准。”

  方巧巧捂住嘴巴，脸上写满了惊喜。

  看见她这副模样，司冥轩的心沉了下来，真的想得到自由吗？离开这座皇宫？

  方巧巧独自欣喜了一会儿，接着又犹豫起来，“陛下，奴婢能不能考虑几天？”

  司冥轩背起双手，一副冷冽的模样，“三天，过时不候。”

  方巧巧兴奋起来，立刻跪地谢恩，“多谢陛下。”

  第六十八章 司冥轩的试探

  司冥轩走了之后，含霜立刻上前恭喜起方巧巧来，刚刚他俩的对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由陛下实现方巧巧一个心愿，这不摆明是给她飞黄腾达的机会吗？

  不管是要金银珠宝，还是出宫嫁人，这都是宫中婢女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好机会。

  别看她们宫女一个个衣食无忧，实际上要走出这道宫墙简直比登天还难，

  如果方巧巧能够做到，也算是好福气了。

  “走出宫墙？”方巧巧轻扯唇角，笑得有些苦涩，“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含霜一脸兴奋，“刚才陛下可是亲自允诺你的，你还怕他反悔吗？”

  方巧巧摇了摇头，“活着走出宫墙也是走，死了走出宫墙也是走，你觉得我会是哪个呢？”

  含霜一愣，接着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觉得陛下会杀你？”

  方巧巧看着她，眼里却没有怯懦的模样，“不用觉得，如果我提出离开，他肯定会杀我。”

  “为什么呢？”含霜不敢相信，“你一个婢子，陛下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

  “我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婢子。”方巧巧苦笑道：“你忘了吗？我是被陛下‘宠幸’过的婢子。”

  含霜想起这件事，顿时捂住了嘴巴。

  是啊，被陛下宠幸过的女人，怎么可能送去宫外被别人染指？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恩赐，而是一场试探。

  陛下在试探方巧巧对他的忠诚，方巧巧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真想不到，这件事情会这么复杂。”

  含霜看着方巧巧，愈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聪明极了，幸好当初她选择了帮她，也算是为自己留了条后路。

  “那你打算向陛下提什么要求呢？”她继续向方巧巧问道。

  方巧巧看着她，很快摇了摇头，“还没有想好。”

  不能太随便的要求，司冥轩会觉得她不真诚，不能太过分的要求，司冥轩会觉得她太贪婪。

  含霜也知道自己很难再问出什么了，便站起了身子，“我去帮你安排晚膳。”

  方巧巧却叫住了她，“含霜，刚才我跟你说的，能别说出去吗？”

  让司冥轩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她很有心机，从而对她失去兴趣。

  含霜明白她的意思，朝她挤了挤眼睛，“刚才咱们不是在聊刺绣吗？有什么不能说的？”

  方巧巧笑了起来，她真应该感到庆幸，司冥轩放到她身边的人是含霜而不是夏竹。

  含霜去帮方巧巧传膳，一出门就被夏竹逮了个正着，夏竹挡在她的面前，毫不客气地问道：“刚才陛下找方巧巧说了什么？”

  含霜停下脚步，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什么时候陛下的事情轮到你来过问了？”

  夏竹一噎，当场竖起了眉毛，“你是我的属下，我当然有过问的资格。”

  “很抱歉，姑姑。”含霜丝毫没有要妥协的意思，“跟陛下有关的事情，就算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乱嚼舌根。如果你要因此而刁难我的话，那我只能去找陛下评理，看他觉得奴婢是对是错。”

  “你？！”夏竹怒了起来，“你敢威胁我？”

  “奴婢不敢。”含霜垂着眸子，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只不过奴婢希望姑姑知道，你我都是直接受命于陛下的人，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太绝比较好。”

  “哼！”见她油

  盐不进，夏竹总算退缩了，“你可要小心一点，以后别栽在我手里！”

  “奴婢告退。”含霜径直离开了现场。

  第六十九章 因为宫里有陛下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司冥轩准时来找方巧巧，询问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