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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见陛下。”

  方巧巧在含霜的搀扶下跪在了司冥轩的面前，一如既往地恭谨卑微。

  司冥轩冷眼看着这个女人，每次不管他有多么愤怒都好，这个女人都能若无其事地跪在他的面前，好像从未触怒过他一般，她是如此地云淡风轻，而他是那么地歇斯底里，到头来，他更像是一个被人戏耍的小丑。

  “不是有骨气撞墙寻死吗？”司冥轩冷脸道：“现在怎么还好端端地活着，不索性多撞几次？”

  方巧巧觉得这男人可恶极了，嘴里从来没一句好话，但她已然习惯了，“陛下不让奴婢死，奴婢不敢死。”

  “哦？”司冥轩挑了挑眉，浚冷的脸上露出几分兴味，“可朕看你敢得很啊，光是寻死的把戏，就玩了一次又一次！”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骤然拔高，成功将方巧巧吓得哆嗦了一下。

  她跪在地上，把头埋得低低地，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司冥轩看见她这副一拳打不出个屁的模样就来气，他的大手一扫，将桌上的食盒扫了一地，那碟糖冬瓜也猝不及防地被他摔了下去，一颗颗散落在地上。

  方巧巧不敢抬头，但心还是揪了一下。

  为什么？

  就连她唯一的温暖，这男人也要毁灭？

  东西打碎的声音让司冥轩心中的戾气得到了缓解，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了内心的躁动，“朕向来一诺千金，说过你能熬过去就饶你一命，昨晚你把自己撞晕了，勉强算是熬过来了，但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好运，同样的把戏玩一次两次就够了，多了就没意思了。”

  说着，他把手一甩，径直离开了现场。

  见他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自己，方巧巧不由眯起了双眼，这男人可不像是这么好说话的样子，这次怎么突然就良心发现了？

  第四十五章 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看见司冥轩就这么走出来了，夜烛忍不住上前问道：“陛下，你真的就这么放过她了？”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简直就像一颗随时都会引爆的火药，即便她现在对司冥轩没有威胁，将来也说不准她会做些什么，夜烛不希望司冥轩赌这一把。

  司冥轩睨了他一眼，唇角噙着冷笑，“如果连你们在朕身边，都不能确保朕的安全，那朕要你们还有何用？”

  夜烛浑身一震，立刻低下了头，“卑职该死。”

  司冥轩冷哼一声，背起双手向外走去，之所以留下方巧巧，无非是因为这个女人让他那犹如一潭死水的心泛起了涟漪。

  即便这涟漪是被她气出来的，也总比过去的三年里，他的身体对女人没有任何反应要好。

  他不相信自己爱上了方巧巧，对他而言，她只是他疗伤的一个引子，他需要这么一个女人来敲碎他的心墙，越用力越好。

  等到他心墙崩塌的那一天，他就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做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

  司冥轩走了之后，含霜上前搀扶方巧巧起身，不料对方却甩开了她的手，蹲下来将地上的糖冬瓜一颗颗捡起。

  “方姑娘，你回床上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就行。”

  含霜试图阻止她的动作，方巧巧却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想自己收拾。”

  见她坚持，含霜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

  方巧巧将所有糖冬瓜捡起，用丝帕小心地包起，捧在了自己的掌心，就像是拿着什么珍宝一样。

  她如此地明目张胆，反倒让含霜有些看不透了，她就不怕自己去告状吗？

  其他人不清楚，她这贴身伺候的人可清楚得很，糖冬瓜是只属于她和许青云之间的小温暖，之前陛下已经介怀到不准许青云过来给她诊脉了，刚才又假装不轻易间将糖冬瓜扫了一地。

  倘若让陛下知道，她又亲手将这些糖冬瓜捡起包好，恐怕少不了又得发一顿脾气。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方巧巧将那包糖冬瓜藏于自己的枕头下，才慢悠悠地开口，“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将我捡起糖冬瓜的事情告诉陛下，他几次三番地饶过我，说明他目前没有杀我的意思，你把事情告诉他，只会徒增我跟他的烦恼，对你没有半点好处。倘若有一天，我一不小心哄得陛下开心，成了你的主子，到时候新仇旧账一起算，你猜我还会放过你吗？”

  听见她如此直白的威胁，含霜的眸子闪了闪，下意识地跪了下去，“方……方姑娘，奴婢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方巧巧笑了笑，主动伸手将她扶起，“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不承认不代表他不存在，陛下已经禁止了许太医再来看我，我跟他之间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之所以舍不得这糖冬瓜，无非是因为这段时间

  我过得太苦太苦，我舍不得的只是这一点点甜，跟许太医没有任何关系。大家都是下人，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你我朝夕相对，如果这种小事还要彼此提防，那未免也太辛苦了一点。”

  含霜怎么都没想到，方巧巧这张嘴竟然这么有说服力，她恩威并施的样子，哪里像是陛下面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婢子？

  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毕竟一个猎场女婢能走到今时今日，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的眼珠转了转，心里很快有了决定，“方姑娘，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绝不让你为难。”

  “嗯。”见她还算聪明，方巧巧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大家都轻松一点，日子也就不会那么难熬。”

  她现在无权无势，不需要含霜表明态度站队，只要在一些小事上行个方便，对她而言就已经是极大的帮助了。

  含霜也深谙此道，所以只承诺了她这一件事情，其他的事情则闭口不谈。

  但不管怎么样都好，从今天开始，她们二人心里有了一种奇妙的默契，大事不提，小事不知，倒是省去了方巧巧不少麻烦。

  第四十六章 董太妃回宫

  摧心草的事情，为了保住司冥轩的颜面，对外一直宣称没抓到凶手，这让整个后宫忧心忡忡，人人自危，直到董太妃回宫，这件事情才暂时搁置下去，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敢再提。

  董太妃并不是真正的太妃，当年司冥轩父亲被废，母亲被送去教坊司，没多久就寻了短见，是他的奶娘带着他东躲【创建和谐家园】，勉强活了下来，如今的董太妃，便是当年的奶娘，也是司冥轩在宫中最敬重的人。

  这次司冥轩去秋季围猎，董太妃也趁机去了九台山吃斋念佛，直到现在才回宫。

  太妃回宫，自然是大事一桩，司冥轩下令整个后宫女眷都要出来迎接，方巧巧也不例外。

  她的身子恢复之后，就一直以司冥轩贴身宫女的身份待在夜宫，虽然司冥轩也没传唤她伺候，还专门派了宫婢伺候她，但宫女就是宫女，迎接太妃的时候，她也只能站在司冥轩和一众嫔妃的右侧。

  “恭迎太妃回宫。”

  董太妃下了马车，看见眼前密密麻麻地这么多人，不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轩儿。”

  司冥轩赶紧迎了上去，“儿臣在。”

  董太妃抓着他的手，颤颤巍巍地向前走去，“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凡事不要铺张，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司冥轩笑了起来，牢牢地搀扶住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儿时被奶娘训斥的年代，心里暖洋洋的，戾气也少了许多，“别的事情儿臣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情不行，朕就是要让整个皇宫知道，您是朕最敬重的人，看见您就跟看见朕一样。”

  天子桀骜的话语传来，董太妃欣慰地笑笑，“轩儿还是跟以前一样，凡事都要较真。”

  “朕现在是皇帝，没有人比朕更有较真的资格。”

  二人有说有笑，缓缓步入后宫，冷香泠立刻带头迎了过来，“臣妾参见太妃。”

  董太妃停住脚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一段时间没见，冷贵妃又清减了不少，看来这段时间后宫并不太平？”

  听见她似有所指的话语，冷香泠脸上的笑容一滞，她下意识地看了司冥轩一眼，见对方蹙起了眉头，立刻识趣地开口，“太妃说笑了，臣妾素来身体不好您是知道的，等到天气再冷

  一点，臣妾躲在屋子里养养，肉也就长回来了。”

  “是吗？”董太妃笑吟吟地看着她，也没有继续追问，“皇帝，你也别整天忙着国事，有空多来后宫走走，关心关心自己妃嫔的身体，好让她们早日为你开枝散叶。”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冷香泠的脸色明显白了白。

  司冥轩则微微颔首，“儿臣遵命。”

  众人随着太妃一起进了后宫，方巧巧也正想跟他们一起回去，不料没走几步，一个人影就猛地冲过来拦住她的脚步，“方巧巧，你干得好事！”

  方巧巧被来人吓了一跳，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等她站稳身子，才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样貌，顿时满脸诧异，“何采女，你也在这儿？”

  何珍珍怒气冲冲地瞪着她，眼里写满了愤怒，“你当然不希望我在这儿了，枉我之前那么信任你，把你当成好姐妹对待，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方巧巧一脸莫名，“何采女，我怎么对你了？”

  见她还在装傻，何珍珍气得跺了跺脚，直接伸手将她揪住，朝另一条路拖去，“还在这儿装疯卖傻，等回了采兰阁看我怎么收拾你！”

  采兰阁是何珍珍现在所住的宫殿，方巧巧很清楚地知道，一旦自己被何珍珍拖去她的地盘，那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所以她一边挣扎着，一边给远处的含霜使眼色，“何采女，你别这样，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要这样拉拉扯扯的！”

  含霜收到她的暗示，立刻顿住了上前阻拦的脚步，而是转身去搬救兵。

  见她竟敢反抗，何珍珍愈发恼怒，她一把抽出别在腰间的马鞭，狠狠地抽在了方巧巧的身上，“不要拉拉扯扯，那就是想逼我动手了？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啊——”

  方巧巧惨叫一声，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没想到何采女在皇宫之内竟敢这么猖狂，大概是认准了董太妃回宫，没人有空管她，所以才如此地肆无忌惮。

  她的眼珠一转，脸上迅速露出怯懦的神色，主动向何采女求饶，“别打别打，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见她老实起来，何珍珍冷哼一声，不悦地收起鞭子，“奴才就是奴才，非要打了才知道老实！”

  第四十七章 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含霜在方巧巧的暗示下去搬救兵，结果还没靠近司冥轩就被夏竹拦了下来，“大胆，没看见陛下在与董太妃共聚天伦吗？你这样慌慌张张的样子，成何体统？”

  含霜站定脚步，喘了两口粗气，才急忙开口，“夏竹姑姑，不好了，何采女把方姑娘抓走了！”

  “什么？！”夏竹眯起了双眼，“何采女没事抓她干嘛？”

  含霜一脸急切，“之前何采女曾经要求方姑娘在皇上面前帮她美言几句，但方姑娘她自身难保，便没顾得上帮她说话，可能就是这样得罪了她，她才想找方姑娘算账。”

  “哦。”夏竹一脸淡漠，“就为了这种小事，你要打扰陛下与董太妃共聚天伦？”

  含霜一噎，整个人愣在原地，“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行。”夏竹一口打断了她，“难得董太妃回宫，扫了她和陛下团聚的雅兴，咱们谁也担当不起。反正何采女虽然乖张，也不至于闹出人命，等到陛下跟董太妃聚完，你再通知陛下也不迟。”

  “可是……”

  含霜还是有些担心，怕方巧巧在何采女手上吃亏。

  夏竹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禁冷笑起来，“看来你跟方巧巧跟得久了，已经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含霜哆嗦了一下，不敢再继续坚持，“姑姑说得是，一切以陛下为先，奴婢还是再等等吧。”

  她们二人说话间，方巧巧已经被何珍珍带到了采兰阁，采兰阁里住了好几名采女，其中就属何珍珍的住处最大，并且与其他几名采女的住处并不相邻，方巧巧被她关进屋子里，就算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答应。

  “跪下！”

  进了屋子之后，何珍珍显然没了顾忌，直接一鞭子抽向方巧巧的膝盖，强迫她向自己下跪。

  方巧巧跪在她的面前，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知道附近无人监视，望向何珍珍的目光便冷了下来。

  何珍珍顾着甩鞭子，并不知道危险已经将她笼罩，“你这个狗奴才，说好了要在陛下面前帮我美言几句，结果一去就没了音讯。怎么着，以为我就那么好忽悠，连收拾你的本事都没有？”

  方巧巧也猜到了她是为了这件事情找麻烦，所以表情并不意外，甚至有几分冷冽，“采女你误会了。”她慢悠悠地解释着，“奴婢那日回去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没了性命，陛下让我安心养病，很少过来看我，自然没机会帮你说话。”

  “哦？是吗？”

  何珍珍一脸轻蔑，“贱骨头就是贱骨头，连身子都比别人孱弱。”

  太医频繁出入夜宫帮方巧巧治病的事情她早有耳闻，所以并未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假，只不过长时间的等待让她彻底失去了耐性，与其跟方巧巧姐妹相称，倒不如打她一顿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反正她向来都觉得，只要比自己位分低的女人，就是可以随意拿捏的。

  方巧巧这样的婢子，哪里值得她大费周章？

  “先前我可是给了你机会与我姐妹相称的，但既然你不好好珍惜，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何珍珍一边说一边把鞭子甩得啪啪作响，恐吓的意味十分明显，“今天我就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没完成任务的后果是什么，这样你才会长记性，踏踏实实地帮我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