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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冥轩惊叫一声，总算睁开了双眼，一扭头看见小盛子跪在他的床边，哆哆嗦嗦地开口，“陛下，方姑娘醒了。”

  短短七个字，将司冥轩拉回了现实，他坐起身子，昏昏沉沉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什么时辰了？”

  小盛子乖乖跪着，老老实实地答道：“巳时了。”

  巳时？

  司冥轩眯起了双眼，他不过才睡了半个时辰。

  见他的脸色难看，小盛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是打算继续睡，还是去看看方姑娘？”

  司冥轩轻咳一声，站起了身子，“醒都醒了，就去看看她吧。”

  反正他也不怎么睡得着。

  在小盛子的服侍下，司冥轩很快穿好衣服，赶去了方巧巧的寝殿。

  此时方巧巧正在收拾包袱，专心致志到连司冥轩进门都未察觉，“你又在干什么？”司冥轩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惊得方巧巧一个哆嗦，手中的包袱散落了一地。

  “参见陛下。”

  看见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司冥轩好笑极了，进门的时候他特地阻止了太监的通报，就是为了不想吵到她休息，结果人家压根没有休息，一心想着收拾包袱离开这里。

  方巧巧跪在地上，犹豫了一下，才回答起司冥轩的问题，“奴婢在收拾包袱，好尽快离开夜宫，免得让陛下碍眼。”

  最后一句，显然有几分赌气的意味。

  司冥轩听了，嘴角噙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你在跟朕闹脾气？”

  方巧巧不假思索地开口，“奴婢不敢。”

  司冥轩背起双手，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真的不敢？那为什么不听朕的话好好休息？”

  方巧巧抿紧双唇，没有回话。

  司冥轩看着她倔强的小脸，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中了毒，气性反而变大了？”

  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方巧巧便知道自己赌对了，刚才司冥轩没来的时候，她一直在回想自己跟司冥轩的几次见面，他那反复无常的态度，似乎是因为厌恶她的懦弱而起，他不喜欢懦弱的女人。

  想想也是，她一心想着模仿冷香泠，却忘了把握当中的分寸。

  冷香泠虽然是个软骨头，但却是柔弱而不是懦弱，她装得太卑贱，反倒惹人嫌恶。

  “奴婢哪敢有气？”方巧巧跪在地上，腰板却挺得笔直，“只不过去鬼门关走一遭，对很多事情都看淡了，也不敢再妄想留

  在陛下身边。”

  “妄想？”司冥轩有些意外，但更多地却是得意，“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方巧巧苦笑起来，“之前奴婢太过天真，以为还有很多的时间，直到死了一次，才知道人应该直面自己的内心。”

  “是吗？”司冥轩俯下身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声音里充满了蛊惑，“那你的内心是什么？”

  方巧巧抬眸望着他，不算美艳的五官露出几分媚色，“陛下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到吗？”

  司冥轩挑了挑眉，突然觉得这女人也有几分有趣，他松开了她的下巴，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起来吧，才刚刚苏醒，不用行那么大礼。”

  方巧巧笑了起来，想不到司冥轩还真的吃这一套。

  她眼珠一转，突然向司冥轩伸出了右手，“陛下不扶我一把吗？”

  司冥轩一怔，记忆瞬间穿梭回了童年，曾几何时，有个少女练习骑马的时候摔倒在他面前，也是这样向他伸出了右手，“臭乞丐，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扶本小姐一把？！”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把手伸了过去。

  不同的是，方巧巧握着他的手站了起来，而那个女孩儿看见他手上的污泥，却一脸嫌恶地避开了，“臭乞丐，滚远点！”

  那个女孩儿便是苏染，而当时的他，因为父亲被废，正是最狼狈的时候。

  苏染可能到死都没有再想起过那个乞丐，而他却到死都不会忘记，曾经有一个骄纵的大小姐，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踩了他一脚。

  第三十三章 的确是她最有可疑

  方巧巧握着司冥轩的手站起身子，突然感觉到对方的手猛地发力，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陛……陛下！”

  听见她惊叫的声音，司冥轩才骤然清醒，有些慌张地把手松开，结果发现方巧巧的手都被他捏红了。

  方巧巧痛得甩起了手掌，五官拧成了一团，这家伙还真是跟有疯狗症一样，说发作就发作，每次都让她措手不及。

  “怎么样，很痛吗？要不要传太医？”

  司冥轩罕见地紧张起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上的伤势。

  方巧巧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奴婢没事，请陛下放心。”

  看见她隐忍的模样，司冥轩的眉头蹙了蹙，觉得自己愈发可笑，面对这样一个懦弱的女人，竟然不止一次地想起了苏染那个毒妇。

  她没苏染那么恶毒，苏染也不会像她这么卑微。

  看见司冥轩的眼神，方巧巧心里一阵打鼓，这家伙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恨她似地？

  但那眼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很快装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事就好，安心在这里休息，朕不会再赶走你。”

  留下这个承诺，他便像怕被戳穿一样，急速离开了现场。

  方巧巧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觉得这男人喜怒无常、捉摸不透，以往他面对苏染的时候，好歹是彻头彻尾的冷淡，现在变成这样，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跟他相处。

  唯一感到庆幸的是，他还算有点人性，答应了让她留下。

  只要能留在他身边，摸清楚他的脾气是早晚的事，以前苏染没这个耐性，可她方巧巧却是只剩下耐性。

  ——

  暗影司查摧心草的事情，一查就是三天，这三天里，他们基本上翻遍了整个夜宫，将所有有可能下毒的人都审了一遍，可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事情回归到原点，他们又再一次地怀疑起了方巧巧。

  “陛下，倘若下毒的人不是夜宫内的人，那么整件事情只有两种可能：一，皇宫里出现了连我们都察觉不到的高手；二，整件事情根本就是方姑娘自导自演，假装中毒来博取同情。”

  说到后者，夜烛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如果是前者的话，对方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打败我们刺杀陛下即可。但他没这么做，足以证明整件事情有古怪。”

  他的激动，显得司冥轩异常平静，“你始终觉得，是方巧巧自导自演？”

  夜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卑职不敢妄自揣测，但就目前的线索来看，的确是她最有可疑。”

  司冥轩冷眼凝视着他，一张高深莫测的面容，不知

  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缓缓吐出了四个字，“朕知道了。”

  看见他平静的样子，夜烛忍不住追问，“如果她真的对陛下存有异心的话，陛下把她留在身边会很危险，不如让卑职将她调去别处，以免有意外发生？”

  这话出口，司冥轩轻笑一声，一双锐利的眸子径直望向夜烛，“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朕也很想看看，到底是你冤枉了她，还是她真的那么有本事，连朕都骗了过去？”

  夜烛一怔，很快点了点头，“卑职明白了。”

  第三十四章 何采女来了

  方巧巧被获准离开寝殿的时候，已经是她被下媚药的第八天，八天的时间说长不长，可对她而言却度日如年。

  她每天都要担心司冥轩会不会改变主意，将她赶出夜宫，又要防止那些伺候她的宫人们看出异样，所幸这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她可以走出夜宫，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

  就算最后还是要回到司冥轩身边，至少她也享受到了一刻的清闲。

  “方姑娘，你想去哪儿，让我陪你去吧？”

  说话的人叫含霜，是小盛子派来伺候她的宫婢，这几天她们相处得还算不错，但因为她是司冥轩的人，所以方巧巧始终对她存有戒心。

  “好啊。”

  方巧巧淡淡一笑，性格怯懦的人是不会拒绝他人的陪伴的，更何况含霜还是司冥轩的眼线，她不会蠢到将她甩掉。

  二人走出夜宫，方巧巧说想去御花园看看，含霜便主动给她带路。

  她进宫这么久，除了夜宫以外，别的地方还真没去过。

  苏染已经死了，她现在是猎场女婢方巧巧，必须得装作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对皇宫的每一处都充满好奇。

  三年的时间，御花园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同的是，这里以前种满了海棠和牡丹，如今却只剩下了梅树。

  见她对着梅树发呆，含霜主动上前介绍，“这些梅树是冷贵妃娘娘最喜欢的，要杏月才会开花，现在还不是时候。贵妃娘娘常说，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她就是喜欢梅花的品格，所以才对梅树情有独钟。”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呵呵……”

  方巧巧冷笑起来。

  她也配？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冷香泠从入宫开始就顺风顺水，被司冥轩一眼相中，宠冠六宫，即便苏染在世的时候，她也没受过什么委屈，怎就寒彻骨了？

  跟她相比，苏染在外与六国厮杀，在内受司冥轩冷眼，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处处受人忌惮，过得举步维艰。

  到最后被人挖出了心脏，又有什么地方可以诉苦？

  司冥轩那个蠢货，怎就瞎了狗眼会看上这种只知道抱怨的女人呢？

  含霜看见她的脸色不佳，以为她在吃冷香泠的醋，迅速转移了话题，“其实陛下向来对自己宠爱的女人很大方，方姑娘喜欢什么花，下次也可以让陛下为你种啊。”

  “是吗？”方巧巧的脸色稍有缓和，很快流露出了怯懦又渴望的姿态，“我……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含霜耐着性子安慰，“陛下现在不是对你宠爱有加，今天早上还赏赐了你一大堆东西呢！”

  这倒是事实，司冥轩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不仅恩准她可以自由出入夜宫，还赏赐了她一大堆物品，当中有绫罗绸缎、珠宝玉石、甚至还有之前害她中毒的果脯，如今整个皇宫都传得沸沸扬扬，认定了她是司冥轩的新宠。

  但比起喜悦，方巧巧更多地是惶恐。

  她知道司冥轩没那么好心，如果他真的宠爱一个女人，必定会给她位分，但他没有，赏赐一大堆东西，除了能让

  她得到六宫妃嫔的嫉恨以外，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司冥轩这一招，分明是在试探她，摧心草的事情抓不到凶手，暗影司必定会怀疑她自导自演。

  如今司冥轩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她得意忘形，好露出马脚罢了。

  万幸的是，当初她下毒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会被他们怀疑，如今的局面，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不好了，方姑娘。”含霜突然开口，打断了方巧巧的思路，“何采女来了！”

  “何采女？”方巧巧一脸疑惑。

  “她是户部侍郎的女儿，今年刚入的宫，出了名的骄纵，也曾被陛下宠幸过几天。”

  “原来如此。”方巧巧微微点头，但还是有些不解，“这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知道。”眼看何采女离她们还有一些距离，含霜赶紧说道：“她是出了名的骄纵善妒，跟她同期入宫的秀女，几乎个个都被她收拾过，最近你风头正盛，还是避开她比较好。”

  说着，她就想拉着方巧巧离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