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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生养他不易，这个江勘知道。

  可就算有父母的养育之恩在先，人生是自己，江勘不愿意将自己的人生交托给未来不知道何时才会醒来的母亲。

  真要是那样，江勘总有一天会后悔。

  等到那一天，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埋怨母亲、怨恨母亲。

  与其等到未来去带着满满负能量去恨，不如现在就冲破束缚，在自己还能有力量时去抗争，去争取。

  万一母亲醒来了，不认同他，江勘也还有时间去向她解释和证明。

  起码比做一个不敢吭声的缩头乌龟，带着悔恨过一生要强。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江勘将手机塞还给闻轩，走到闻也面前。

  小沙发上的闻也早就被眼前的一切吓傻了。

  “闻也。”江勘停下，与之相隔着一个安全距离，“我不想瞒你了，我其实喜欢男人。之前几次拒绝你，也并非是你不够好，只是我变心了，你放过我吧。”

  他在闻也无措的注视下走过去，拿起搭在旁边的外套。

  “你是好姑娘，会找到爱你也适合你的人，别再想着不属于你的人了，你得不到他的。”

  留下最后这一句话，江勘再不多停留，转身离开。

  闻也看着他绝然的背影，下意识伸手去抓，可惜只抓到满手空气。

  江勘一口气从医院走出，对着并不怎么明媚的天空大大的呼出一口气。

  虽然今天的天气并不算晴朗，但多日积压在内心中的阴霾总算渐渐散去。

  他来不及去看网络上对于他丑闻的评价和谩骂，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拨通了于厦的电话。

  却在无尽焦灼的等待后，等到一个令他心碎的消息——

  于厦遭遇车祸，正在紧急抢救，生命垂危。

  第37章 发酵

  “于厦现在怎么样？”

  市医院十层手术室外，江勘见到了于厦的继母。

  她一身素白色长裙，头发随意的绾在脑后，一脸土色，眼底尽是乌青。

  看到急急跑来的江勘，她先是一愣，眼里很快蓄满了泪。

  “手术还没有结束，我们也都在等消息。”

  江勘跑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他用力深呼吸，努力压制着心跳，同时放低声音，急切的询问：“怎么回事？怎么会遇到车祸？”

  于厦的继母四下看了看，示意江勘随同她一起到消防通道去。等到相隔的大门关闭，这才叹息一声：“于厦弟弟的事情江老师知道吗？”

  江勘点头：“听他提到过。”

  “就因为他弟弟当初遭遇车祸，在他心里留下过不小的阴影。”继母道，“不过这件事他谁都没说，只是自己的时候从来不去单独坐车。”

  江勘微微一愣，有关于于厦惧怕坐车的事，他还真不知道。

  “于厦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继母叹气说道，“在别的孩子无忧无虑的瞎玩闹的时候，于厦想的是怎么为弟弟的死而赔罪，怎么少挨父亲的一顿打，又如何讨得父亲的欢心。”

  “他太难了，也太累了。”继母摇摇头，眼底都是惋惜，“也就是你，江老师。”她抬起眼，看着江勘，“自从和你相熟，跟你在一起，于厦开朗多了，也在试着脱离他弟弟的阴影，重新做回自己。”

  “我能看得出来，于厦很喜欢你。”

  江勘摸了下鼻子，心里一阵心虚。

  他和于厦相处的这一段时间，当然有感觉于厦的改变。

  于厦是真的有听进他的话，努力的剥离自己，尝试着改变。

  他能明显感觉到于厦的开心，却又在他开心之际狠心的将他推至绝路，再一次深陷更恐怖的深渊。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江勘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江老师不用跟我道歉，你不欠我什么。”继母看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倘若于厦可以度过这次难关，有什么话，江老师还是亲口对他去说吧。”

  那天的手术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

  七点过后，于厦被转回病房，不过因为危险还没完全度过，禁止家属的探视。

  江勘每天都会来，即便护士不允许进入病房，他也会来，或是在门外看一眼，或是在走廊中坐一会儿。

  有时等的无聊，会拿出手机，看一看于厦给他发过的信息。

  这期间，江勘在网络上的视频持续发酵。

  一些认识江勘的人全都不相信视频中的人是他，纷纷提出质疑，并怀疑是有人恶意换头，故意泼他脏水。

  但也有更多不认识他的人，坚定地认为江勘就是个不检点的浪货，用最难听的话做最恶意的键盘侠。

  偶尔江勘也会点进这些人的评论里看一看。

  他本以为自己会接受不了这些骂声，会因此感到气愤。

  但真正看到了，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过多地感触。

  就好像被他们恶语相向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与他并不相干的人。

  “早知道，从一开始的时候，就该让于厦去发布，去散布。”

  被人知道了又怎么样，人生带点污点又如何？

  “没点疤的男人不完美。”江勘这样评价着。

  声音才刚落下，就听一个虚弱的声音，轻轻自耳边响起。

  “那我现在，算不算是个完美的男人了？”

  第38章 抱我

  脱离了危险期后，江勘终于可以进到病房里探视。

  虽然于厦在术后一直没有醒来，但江勘乐此不疲，日复一日的跑来病房，就坐在他的病床前守着。

  空旷的病房内就只有他和于厦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昏迷不醒，因此这么多天的时间，江勘一直都是处在安静地环境中，偶尔也会自己和自己说说话，解解闷。

  一连多日这样的生活，几乎已经让他习惯。

  如今突然多了一个人搭腔回话，一时之间倒让江勘没有反应过来。

  他手还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整个背脊绷直，垂着头看向病床上的人。

  刚刚苏醒的于厦脸色还不怎么好看，嘴唇也干涩的起了皮，见江勘一副呆愣愣的样子盯着自己看，居然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你别这么看我……丑……”

  再次发出声音，才终于让江勘的神魂归位。

  他开心的几乎跳起来，一下自座位上窜起：“等等我，我去叫医生！”

  江勘全身的稳重全无，兔子一样的跑了出去。

  身影才消失在门外，不足片刻又跑了回来。

  于厦仰躺在床上，身体还不能随意动弹。

  眼见江勘这么快就回来，以为他忘了什么东西，努力侧过头看他。

  “？”

  “你是真的醒了没错吧？”江勘像是傻子一样的靠近，待看清于厦是真的苏醒过来而非自己白日做梦，终于傻笑出声，然后飞速的在于厦干裂的唇上亲了一口，再一次跑出去。

  于厦艰难的抬起手来，冰凉的指尖掠过自己的唇。

  有一点开心，还有一点……不太真实。

  医生听说于厦醒了，很快跟随江勘抵达病房。

  在对他进行各项检查时，于厦的眼睛一直锁定在江勘的身上。

  一刻不肯挪开。

  就连医生这个外人都险些被他的灼热目光烫伤。

  因而检查一结束，医生带着一众护士，Y.B独家整理急匆匆的离开，以避免更大面积的伤害。

  江勘一直站在病房中，直至其他人走了，还是一动不动。

  两人一个躺一个站，就这么无声的对视着。

  好一会儿后，于厦才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吃力的对他勾勾手指。

  江勘马上走过去，按照他的指示，将他扶起来，又在背后塞了一颗软软的枕头。

  然后两人再次陷入沉默的僵局。

  江勘有一点尴尬。

  明明在他昏睡时，自己已经预想过一万个他醒过来的画面，但真的苏醒后，他反而有点窘迫，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个，你想喝水吗？饿吗？要不……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他努力在头脑中搜刮，却也只能搜到这些不痛不痒的问话。

  “你是以什么身份在和我说这些话呢？”于厦直视着他，虽然脸上、身上病态犹在，但那份探究玩味的眼神，依旧是令江勘熟悉的，“老师？长辈？陌生人？还是……前男友？”

  江勘的心尖没来由的刺痛了一下。

  他快速的看了于厦一眼，马上又将目光挪开。

  “我……我们、待会儿再聊这件事好吗？”

  “不好。”于厦果断的拒绝，“在没确定你的身份之前，我没法决定要不要让你离开。”

  话说至此，江勘再无退路。

  他垂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眼神坚定的慢慢撩起。

  “对不起，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江勘喉结滑动，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手心里也因为过于紧张而沁满了汗，“于厦，我可能……没办法离开你了。”

  屋内静谧无声，几乎落针可闻。

  江勘说完这句话后，便紧张的将视线垂下，生怕面对被直面拒绝的尴尬。

  他竖起耳朵，等待着于厦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