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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殿里，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而他们的帝王凌昭，此时正坐在太后的榻边，沉着脸听太医直述病情：“娘娘她刚刚小产，又遭劳累，兼之情绪波动才导致晕倒。
而且……”
说到这儿，太医瞧了瞧左右，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日后，娘娘再无法有孕。”
闻言，凌昭呼吸一滞，许久才道：“朕知道了。”
“呵——”
话落，他耳边响起了笑声，却是云雪妩不知何时醒来，唇边噙着丝冷笑，显然是听到了太医方才的话，看向了他：“皇上可满意了？”
这一句，直戳他的心肺。
凌昭张了张嘴，又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就在这一刻，云雪妩突然暴动，她飞快地抱起榻上的瓷枕，竟是直接朝着凌昭的头部砸了过去，可还没挨上，旁边的太医更快地做出反应，挡在凌昭身前。
“哗啦——”
瓷片碎了一地，太医捂着划伤的手臂不敢说话。
而凌昭，在那一瞬猛地站起身，指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后倒在榻上不停咳嗽的云雪妩，厉声质问：“你想杀朕？”
方才若不是太医，只怕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她怎么敢！闻言，云雪妩扯着嘴角反笑：“我不能吗？凌昭，我自问除了嫁给先皇，可还有哪里对不住你？为了你，我赔上自己的一辈子，赔上了我的孩子，甚至赔上了小十六和我家满门，最后又得到了什么？是你的愚蠢和无情！我恨你，凌昭，这辈子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会杀了你给他们报仇！”
杀了他吗？听到她亲口承认，凌昭原本的几分疼惜尽数化作了无边怒火，一甩袖，道：“那朕等着你，朕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么本事！”
说着，他转身就走，临出门时，他吩咐着所有人：“从今天起，你们给朕好好看着太后，倘若她踏出这殿门一步，朕就将你们全都砍了！”
众人跪地齐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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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这样就能困住自己吗？总有地方，是她能去而他不能阻止的，她只恨，自己恐怕报不了这个仇了……屋外，凌昭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云朵这才敢走进内室，扶着云雪妩坐正了身子，愁道：“娘娘，如今皇上将慈安殿都封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那就将它烧了，没有慈安殿，就不怕被封。”
云雪妩幽幽的说，刚说完，云朵就吓了一跳，连忙想要宽慰她，却被她摆摆手吩咐着：“哀家饿了，你去给哀家找些吃食来。”
云朵顿时松了口气，太后愿意吃东西，那定不是自己所想的意思。
思及此，她赶紧又出去了。
等到四周真的安静下来，云雪妩所有的表情乍然消失，她只默默地挣起身子，继而拿起了烛台，走到放着自己箱笼的地方，一一打开。
凌昭为她画的画像，烧了！凌昭送她的礼物，烧了！还有一切一切和凌昭有关的东西，通通都烧了！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骗自己的婢女，她只是不想自己死了，还拖着一条人命罢了。
望着四周的火海，云雪妩咧起了唇角痴痴大笑了起来……
第十章：慈安殿走水
“站住！”
此时，云朵刚出去，就被迟迟没走的凌昭叫住，“你不照顾太后，跑出来做什么？”
云朵回答：“太后饿了，吩咐奴婢找些吃的。”
饿了？凌昭觉得哪里不对，现下，那个女人会有心思吃东西？正这时，福公公忽然指向他身后，一脸惶恐：“皇，皇上，慈安殿走水了！”
回头，竟是火光冲天！凌昭顿时人都傻了，然而，大火里又响起了女人尖利的声音：“凌昭，你这个负心人，我云雪妩今日对着大火发誓，便是我死，也要化作厉鬼，叫你日夜难安！”
她的话，响彻了云霄。
凌昭身子一震，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掉头就冲了过去，却被大火拦在殿门外，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火里女人的身影，声嘶力竭地喊她：“雪妩，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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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错……”
屋内，烧断的梁柱“轰”
地倒下，正压在那道人影上，凌昭所有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头，化作一声呼喊：“雪妩——”
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抬脚就要冲进火海救她。
可是，一双手陡然抱住了他的脚，福公公拼命拦着劝着：“皇上，不能进去啊，龙体为重，太后她，她已经……”
“滚！”
凌昭红了眼，使出全力踹开福公公，可这一次，更多的人挡在了他的面前，下跪求他：“皇上，您若要进去，便先杀了我们吧！”
“你们以为朕不敢？”
凌昭咬牙冷笑，转身就拔出侍卫身上的刀，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让开！”
偏偏那人不为所动。
凌昭气急，举刀就要挥过去时，一滴水蓦然落在他脸上，他动作一顿，仰头看着乌沉沉的天空，一滴，又一滴，越来越多的雨纷纷扬扬地洒了下来。
他不禁笑了，笑着笑着，又疯癫了一般继续往火里闯，嘴里喃喃着：“雪妩，雪妩你看到了吗？连老天爷都不想要你死，你快出来呀，听话，我以后再也不做让你伤心的事儿了，好不好？”
终于，福公公等人也不拦他了。
这一场大雨来的这样及时，又来的这样的不及时，他们的命尚且救下，可太后娘娘的呢？那样的大火……福公公叹了口气，不敢提醒凌昭半分。
很快，慈安殿里的火尽数在雨中熄灭，只剩下一地的焦黑和满目的断壁残垣，凌昭立在雨中，循着记忆中慈安殿的格局，先到内室里找。
没有。
再去正堂，还是没有。
他的心忽而就提起了几分欣喜，是不是她还没有……“皇上，太后娘娘在这里！”
一句话，恰似冻了三千年的冰水整盆泼在他的头上，他就那么僵在原地，迟迟不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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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终究，凌昭还是缓缓转过身，抬眸看了过去，只一眼，他喉头溢出了一声哽咽。
那具焦尸旁，胡乱散着的东西，一件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匕首，是他们相识的见证。
那玉佩，是他们定情的信物。
还有许多许多，她竟都保留在身边，凌昭心口大恸，他一步步走过去，抚着满地的东西，最后，抚到那具焦尸。
他陡然抱紧，再也克制不住，落下泪来。
“雪妩，对不起，对不起……”
可再多的对不起，都换不回她鲜活的生命了，沉沉天际下，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默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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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皇宫内丧钟长鸣，一时间，宫内处处换了白幡素衣，宫外百姓亦是纷纷跪地长拜。
只是，等各自回到家中，闭起门来，大家就忍不住讨论了。
“这宫里不是才办了婚宴，三天不到，就变白事了？”
有人好奇问。
“主子们的事谁知道，倒是新入宫的皇后怕是个克人的，不然怎么她一嫁进去，宫里就死了人？”
“嘘——小心些，莫让人听了去……”
宫内。
凤仪宫里，云诗妍一拂袖就砸落了许多茶盏果盘，面上更是忿忿不平：“该死，那些贱婢也敢私下议论本宫，去，将他们都宰了！”
“娘娘，如今正是非常之时，万万不可啊！”
她陪嫁的银月劝告着，刚说完，就见一道人影匆匆踏入宫殿，朝着云诗妍走来，见到他，云诗妍眼前一亮正要叫人，那人就高举着手一耳光甩了下来。
“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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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是来得急，一边喘着气，一边指责云诗妍道：“为父同你说了多少，现在时机还未完全成熟，你仍需事事小心，可你都做了什么？”
“爹爹！”
听见云大人这么说，又委屈方才的那一耳光，云诗妍也红了眼怨道，“女儿忍了这么久，不过是让他们提前死了，又有什么大碍？便是那些爱说闲话的，女儿将他们杀了或者剪了舌头，也是可以的。
您倒好，二话不说就动手打，可有为我着想过？”
说到这儿，她语气更甚，仿佛想起了什么，继续道：“若非我大婚那日，她故意在殿前晕倒就是不想给我金册宝印，我又怎会气急，对小十六下了手。
而且，而且爹爹你可知，她那时腹中竟有了皇上的孩儿，女儿着实害怕啊……”
“竟有此事？”
闻言，云大人也是一惊，这才缓了几分怒气，先令所有人都出去后，才道，“可你也不能这样急，她便是毁了大婚仪式，或是有了皇上龙子又如何，只会让皇上更加厌恶，那样祸乱宫闱的事倘若揭了出来，皇上都坐不稳这帝位了。
再说小十六和你大伯一家，为父还没有完全收拢他们的人手，你这就将人都杀了，他们岂能不疑心为父？你倒是说，若日后皇上问起，为父又该如何交待？”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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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当真是骑虎难下了。
思索了片刻，她咬咬牙，试探着问：“爹爹，皇上一直相信我们，总不会起什么疑心的。
倒是大伯的那些旧人，您要不将他们赶紧……”
她说着，将手横在颈前比了个动作。
见此，云大人也沉默了半响，似乎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女儿竟如此杀人不眨眼，他在心里顿时忌惮了几分，面上却点点头算作答应：“也罢，倘若皇上真的问起，为父说他们在别的任务中殉职了便是。”
经此一番合计，父女俩终于拿定了主意。
云大人匆匆又回到家中安排，云诗妍这才将婢女们重新叫入宫，见面就给了自己陪嫁婢女一耳光。
“蠢东西，也不知帮本宫挡一挡！”
“还有你们，下次再有谁来凤仪宫，必须先通知本宫，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