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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冉冉的声音从门口就传入了胧月阁的房中，彩云正给顾璃月梳妆，听得一清二楚，“小姐，可要去迎她？”
“走，去会会她，我还有些事儿要问她呢。”戴上面纱，顾璃月挤出弯弯的眉眼，笑得甜美。
两人刚一出门，就碰上了一脸煞气的宋冉冉迎面走来。
“顾小姐，咱们才几天没见？你这伤就恢复得这么好，是不是偷偷用了什么神药啊？”宋冉冉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听得顾璃月云里雾里。
不过，又有谁不喜欢自己被夸奖？
顾璃月抚着自己的脸，笑道：“我一直按照你的吩咐上药，恢复得好也是因为王妃的药膏好。”
“哦？不应该呀。我的药膏只能恢复你脸上的伤，却不能让你再长一张脸，顾小姐一定是偷偷用药了吧？”
随着声音慢慢扬起，宋冉冉脸上的笑容逐渐落下，一张嘴仿佛吃了火药似的，叭叭叭个不停。
“这种药不仅能让顾小姐再长一张脸出来，还能增加顾小姐的脸皮厚度呢。我宋冉冉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脸皮比我脚下的地还厚的人。顾小姐这样凤毛麟角之士，就应该送去边关筑城墙，什么后兀前兀的，谁都打不进来。”
宋冉冉越说越过分，顾璃月脸上的笑也僵不下去，苦着一张脸委屈道：“殿下，我敬重你救过我，可你也不能这样折辱人！”
“难为你那颗臭鱼烂虾似的心还把我放在心上，可本宫不喜欢被狗东西惦记。从今往后，你这张脸自己治，治得好是你的命好，治不好也是你活该。”
说着，她想起什么似的，高挑起眉毛，一脸惊讶道：“瞧我这记性，怎么就忘了沅水阁的大夫都是顾将军送来的呢？”
听她这阴阳怪气的语调，顾璃月脸色越发铁青。
“顾小姐放心，我这就去将沅水阁的人赶出去。不是淮南王府的心，就不要占着淮南王府的地！只要本宫还在一日，这王府就轮不到别人说了算！”
第四十七章 王爷，结账
宋冉冉从未像现在这般如此满意自己的身份，在她的地盘上，她还能让别人给欺负了不成？
骂完这一段，她高傲地看着顾璃月，却见她鼻翼翕动，两颊颤颤，眼泪如开闸的泉水一般扑涌而出。
“我从没想过和殿下抢什么，王府是您的，王妃之位是您的，王爷也是您的。我确实动了心思，抢了别人的功劳，是我的错，对不起！”
说话间，顾璃月泪流满面，扶着彩云的手缓缓跪下，直挺挺地跪在宋冉冉的面前。
“是不是裴宴要来了？”宋冉冉说笑似的转过身，果然瞧见裴宴的轮椅转过拱门，出现在身后。
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宋冉冉咧嘴一笑，宛如顽劣的孩童：“王爷，我正在虐待你的白月光呢，开心吗？”
“冉冉。”
这是裴宴第一次在顾璃月的面前叫宋冉冉的名字，虽然没有丝毫的温度，却也仿佛一把利刃，在顾璃月的心上划出一道伤口。
扶着彩云的手渐渐紧握，直到指甲嵌入彩云的手背，顾璃月才回过神来。
她的裴宴，她精心维护了这么多年的阿宴，此刻居然在她的面前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
顾璃月的泪珠宛如断了弦一般，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湿了一片。
“行了，我知道了，你又要偏袒她了，对吧？”看着顾璃月一次又一次被偏袒，宋冉冉也有些忍不住红了眼眶。
红霞的命，她的委屈，又或是萧明罗这样的大人物，在裴宴的眼中，都不如顾璃月的一滴眼泪来得重要。
她猛然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顾璃月，笑得轻松畅快：“顾小姐真的很幸福，有这样一个不顾一切偏袒你的人，我就不打扰你们互诉衷情了。”
“这些天我给顾小姐治脸用了不少东西，看到大家都认识的份上，给你们个友情价，二十万两白银。”
“还有，既然王爷说我整整消失了两天，为何没有见到我的药材？若今日太阳落山之前我没有见到我想要的东西，今晚我就带御猫进宫，找父皇聊天。”
扔下这一通威胁，宋冉冉心情舒畅，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开。
路过裴宴的身边时，她还不忘招招手，送给他一个无比温柔的笑：“王爷，记得结账哦！”
从胧月阁回闲月小筑的路上，她一直顶着那笑容，仿佛遇到了什么开心事。
可回到闲月小筑，她脸上的笑就如坠落悬崖一般消失，乌青的脸色就连小玉也不敢开口。
回到房间，宋冉冉顺势躺在床上，从枕头下摸出那半个荷包，不一会儿眼眶就湿了。
荷包的侧面是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若非小玉提醒，宋冉冉绝对看不出这是绣了一半的鸳鸯，唯一能看出来的便是相依偎的半个身子。
她将荷包贴在眼前，挡住了所有的视线，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至耳边，从温热变得冰凉。
宋冉冉啊宋冉冉，就算你受了委屈又怎么样？那个人可是顾璃月，是救过裴宴的顾璃月，是为裴宴试过药的顾璃月，你拿什么和她比？她有裴宴偏袒，你呢？
脑海中，一幕幕画面迅速闪过，爷爷告诉她吃错药的真相，父亲替她取名的离索阁，还有裴宴光明正大的偏袒。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是那个不那么重要的宋冉冉，没有人真的把她放在心上。
“小姐，你怎么样？奴婢能进去吗？”
门外突然传来小玉的声音，宋冉冉眨了眨眼睛，卷翘的睫毛划过柔软的荷包，带来一阵奇怪的酥麻感。
“进来吧。”她缓缓开口，话音没落，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紧接着又被合上。
“奴婢一直没听到小姐的声音，就想过来看看。”小玉缩着脑袋，站在宋冉冉的床边，满脸担心地看着她脸上的荷包。
听到小玉声音的一刹那，宋冉冉仿佛活了一般。
“……小姐要是想绣荷包，奴婢继续教您，这次奴婢一定不会说小姐的荷包丑了，我发誓！”
“把剪刀拿来。”此时此刻，宋冉冉对绣荷包半点兴趣都没有，她想做的是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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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剪刀，宋冉冉将荷包剪成了几瓣，“把这荷包烧了吧，本小姐现在是个大富婆，想买什么样的荷包买不到？”
“小姐说的对！”小玉坚定的回答道。
宋冉冉惊讶地看着她，才发现小玉不知何时也红了鼻头。
察觉到小姐的视线，小玉抹了一把眼泪道：“是奴婢没用，还觉得王爷一定会找到小姐。”
小包子的脸上竟然露出了苦笑，宋冉冉看着极其心疼。
“以后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小姐，绝对不会再弄丢小姐！”
“好，以后我就把你别在腰带上，走到哪带到哪。”宋冉冉笑着应道。
好在，她还有小玉啊。
第四十八章 永安街
见天色还早，宋冉冉让小玉将红秀叫来，接着便让她回房休息去了。
“奴婢红秀见过王妃。”红秀心惊胆战地缩着脑袋，不知道王妃叫自己是为何事。
“起来回话。”看出了她的紧张，宋冉冉放缓了声音，“昨儿你说，你和红霞的名字都是顾璃月赐的，那与你们同期进府的都有谁？”
“回殿下，除了临江渚的人，府上的下人都是和奴婢同时期进来的。”红秀闷声回答道。
“都是顾璃月买回来的？”
宋冉冉精明的眼眸盯着红秀，心里揣度着顾璃月的心思。
临江渚是裴宴的地盘，她自然不会动，那别的院子，想必都有她的人，也难怪红霞替她做暗桩。
“是的。”
红秀的回答也印证了宋冉冉的想法。
“那我倒是不该骂她了，免得这府上都是她的人，倒叫我这个王妃难做。”宋冉冉忽然勾唇邪笑，看得红秀心肝儿颤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婢一片忠心，不敢有二心，求殿下饶命啊！”
“既然没有二心，饶你什么命？”她也不过随便一试，并将红秀试了出来。
红秀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她诈了，也只能颤巍巍说实话：“奴婢……奴婢曾经克扣过您的膳食，但那也是受人威胁，不得已而为之，殿下饶命！”
“哦，受谁的威胁？”看来这背后还有人啊。
宋冉冉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丫鬟，不紧不慢地打量着，似乎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红秀哪儿能受得住，当即便吓得脱口而出：“是裴总管。”
“裴总管又是何许人？”宋冉冉的记忆中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不过，也许人家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呢。
“裴总管是王府的总管，身子不好，王爷准许他回家养老，也就是前段时间的事儿。”
“你这丫鬟好大的胆子！裴总管与本宫无冤无仇，何必指使你做这等下作事？莫不是你做了嫁祸在他的身上！”
“奴婢不敢！王妃殿下明察，奴婢真的是受人指使，若说假话，天打雷劈！”听宋冉冉的语气越来越差，红秀便指天发誓。
见她都发誓了，宋冉冉也不再追问，佯装相信她，“既如此本宫便信你一回，待本宫查清此事，再决定你的去留。”
“先前听你说你娘亲受了伤，家住何方，我去瞧瞧。”宋冉冉忽然来了个大转变，把红秀直接看懵了。
“愣着干什么？”见她半天不说话，宋冉冉抬眼道。
“奴婢家住永安街，但那地方实在不适合殿下过去。”红秀惶恐地看着她，不知道王妃又想做什么。
“无妨，本宫就去看看而已。”
她知道这小丫头怕自己伤害她的家人，但刚与裴宴吵完一架，她也不想在王府呆着，正好借机出去逛逛。
见她再三坚持，红秀也只能将她带去永安街，临走前还叫上小玉。
“咱们王府所在叫长平街，隔了老远才到永安街，永安街几乎要到城门口，都快出城了。”
因为路途遥远，宋冉冉便带人坐马车出行，红秀受宠若惊，倒是小玉习以为常，坐在宋冉冉的手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闲聊之中，马车也到了永安街，缓缓地停在街口。
“殿下，这儿道路狭窄，马车不便进去。”车夫在外面道。
宋冉冉下了马车，却见一条狭窄的巷子横在眼前，那巷子两个人并排走都显得拥挤，别说一辆庞大的马车了。
“无妨，你在这儿等着，我们走去就行。红秀，带路。”
宋冉冉与小玉一前一后地跟在红秀身后，七拐八拐之下，终于绕到了一扇木门前。
推开门里面十分阴暗，唯一的窗户正对着后面的竹林，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潮湿的气息。
直到走进屋里，宋冉冉才发觉这房间竟然连一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只有两个矮木墩子。
“娘，我们夫人来看你了。”未免宋冉冉受惊，红秀改口，压低声音道。
红秀娘拖着残腿，颤巍巍地爬起来，“你们夫人怎么来了呀？咱们这连像样的坐的地儿都没有……”
“您不必担心，我听红秀说您受伤了，过来瞧瞧。”比这更恶劣的环境宋冉冉都经历过，没什么好矫情的。
只是这屋里太暗了，她怎么也看不清床上的人。
忽然，她摸了摸荷包，从里面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交给小玉：“举着它。”
小玉双手接过，高举在头顶，夜明珠的光芒在灰暗的空间里格外耀眼。
顺着这光芒，宋冉冉看清楚了老人的腿，虽然创伤面比较大，但并没有伤及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