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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过年那天，他必定是全家团聚，热热闹闹的，脑海中浮现的是他们家人的欢声笑语，就像电视里的主持人笑得那么璀璨明亮。

  我放下手机，家人都期盼不上，我怎么能将期盼放在Y身上？

  正当我坐在沙发上发呆时，手机又响了，是Y的短信：你想什么时候去？明天我可能没时间，后天晚上可以吗？

  我咬咬唇：好。

  可能那是唯一一个除夕夜，因为他的短信显得不那么孤冷落寞。

  其实在此之前，我跟Y见过一次面，已经忘记了是什么原因又重新遇见了，只觉得那一年的Y又好看了一些。他向来都是惹眼的少年，高高的个子，穿着黑色的风衣，风度翩然。

  那天不算很冷，我们没地方可去，便去爬塔。

  我们家乡有一座塔，在山的最顶上，上山的路途中有一条很歪的阶梯，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Y却一点事都没有，在他笑我运动能力居然这么差的时候，我瞪了他一眼。

  他一愣，然后又笑了起来。

  他笑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眼睛润泽明亮……真是让人想不顾矜持地吻上去啊！

  我们爬到山顶上时，零散地有几个人在散步，我们走了一圈之后，他提议坐下来休息一下。

  我看着空荡荡的，只有一座塔屹立在那里的山顶，问：“坐哪？”

  他也看了一圈，然后走到围着塔的栏杆边。栏杆是石头做的，大概有半个人那么高……他轻而易举就爬了上去，坐下来。

  我正犹豫怎么上去，便见他朝我极自然地伸出了手掌心，我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的眼神，我的心一下跳得飞快。

  虽然喜欢了Y那么久，但是很少与他有肢体接触，即使他伸了手，我也不敢把自己的手交给他，自己试着爬上去，爬了几次没成功，最后还是他握住我的手，把我拽了上去。

  和他手心相触的时候，我脑袋一热，只觉他的手心温温的、软软的。

  记得有人曾说手心温暖并且肉肉软软的人，从小到大都不缺爱。或许因为如此，所以Y从小到大都不缺女生爱。

  坐上去后，两人都没有说话，我坐在那里，拼命地想要稳住心跳。生怕周围太安静，我的心跳太大声，会被他听到。

  随后，便听见他问：“巧克力好吃吗？”

  我想起圣诞节他送我的心形巧克力，笑道：“好吃，但是以后别送心形的，这样会让女生误会的。”

  “误会什么？”他低低的声音沉沉的。

  “误会你送这个有爱慕的意思。”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噢”了一声。

  话题好像被我聊死了，我深呼吸一口气，问：“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去放烟花？”

  “晚上八点可以吗？”

  “好啊。”

  还记得那天，我跟Y坐在一起，抬头是星光璀璨的夜空，低头是整个城市的灯火阑珊，偏头，是他在身边。

  那是我印象最深刻的夜晚，整个夜晚都因为有了他而泛着光。

  好几次，我都偷偷打量他的侧脸，眉宇疏朗，清风朗月，他微低着头跟我说着话，声音很好听，我能看见他轻落的刘海下，深邃的双眼比那晚的星星还要亮。

  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要上前抱抱他，什么都不做，就想要抱抱那个我倾慕已久的少年。

  后来，我跟Y在一起，可以光明正大地抱着他的时候，我有事没事就喜欢赖在他身上，像个小树懒。

  那时候的Y特别不能理解我为什么那么喜欢抱着他，我任性地说，我就想抱，只想抱你，他便无奈地随我了。

  在我们的感情里，Y是被动接受我的那一方，也是爱得浅的那一方，所以他永远不能理解，我能跟他在一起，那种“好不容易”的心情。

  因为得到太不容易，所以才加倍珍惜、小心翼翼对待我等了那么久的你。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在我家楼下便有个烟花批发部，我买了一些烟花回到家里。

  放烟花的那天，天气微凉，那一年的冬天都不怎么冷。

  提着烟花去的路上，我没有想太多，就是想跟他做一些想做的事情，这样，即使最后我们没有在一起过，也不觉得遗憾。

  我们在家乡唯一的一条大河边，放了烟花。

  印象深的是，有一个烟花看起来很小，声音非常响，点燃，放出来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往后面退了几步。

  河边都是坑坑洼洼的石子，我一脚踩到了石头上，身体不稳，眼看就要摔倒……还是那种往后面摔倒的……我在心里暗叫糟糕，又要在Y面前丢脸了！

  脑海里想的竟是在香港的阶梯那差点摔跤的画面。

  这时，只觉得腰上传来一股力道将我抱着稳住身体，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Y。

  第二次肢体接触，虽然很意外，但不可否认，那一瞬间是我没有预测到却深感幸福的剧情。

  男女之间，有个词叫暧昧，在阳光温和的日子里，爱未曾来，是一种模糊的关系，是别人无法理解的特殊感情，却格外令人怀念。

  Y把我抱稳了之后，我以为他会很快松手的，可他并没有，他两手抱着我没有动。

  我更不敢动，只能僵直地站在那里，隐隐地可以感觉到他微薄的呼吸在我的发顶，那样的感觉很微妙，仿佛他随时就要吻下来。

  “小心。”他并没有吻下来，而是低低地嘱咐了一声。

  “嗯。”黑暗中，我收回眼神，尽量稳住我那小鹿乱撞的心。

  与Y的那次放烟花的经历，好像把我们的关系拉进了一个暧昧的关系圈里。

  我们之后有几天没有见面。

  后来，也忘记了是什么原因，两人出来散步，只记得刚跟母亲吵完架，心情极差。

  依旧是初冬。

  小城市，稍晚，路上的行人便很少。

  还记得那天两人走累了，在路灯下的一个小亭子里坐着休息。

  一时间，两人都找不到话题。

  我话本不多，只不过在他面前，偶显活泼。此刻，因为跟母亲吵架，心情太差的我完全不想说话。

  我不想说话的时候，我们之间更沉默。

  这样的气氛对于别人而言或许会尴尬，可那天，身边的是Y，我觉得不说话都很舒适，内心很平静。

  沉默了片刻后，我忽然觉得耳朵有些痒，偏过头去，就见Y对着我耳朵贴上了一副耳机，见我朝他看来，他笑笑说：“听歌。”

  其实是一首老歌，低沉的男声在唱：就是开不了口让你知道，我一定会呵护着你也逗你笑……

  这是我跟Y都很喜欢的一位男歌手。

  知道Y和我喜欢的歌手是同一个时，我特别开心，因为彼此有共同的爱好，仿佛离他更近了一点。

  后来，我跟Y在一起的很长一段时间，Y都会时不时地给我戴上耳机，听他喜欢的音乐，以至分开后，只要一听到那些歌，就会想起他，想起他将耳机戴进我耳里的触感，想起他在我身边的气息。

  可是一睁开眼，面前空空荡荡，有个声音在提醒我，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咖啡厅见面，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渐渐到沉默，和以前一样，Y把耳机递给我，说给我听首歌。

  我戴上耳机，听了前奏便摘下丢到一边，说：“我不听。”

  他很诧异地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说原因，只是转移话题。

  我没说出口的是：你一定不知道，是因为那音乐太动情，我怕从此后一听见这首歌就会想起你，那样我会很难过。你总喜欢给我很多很多对于未来的憧憬，可你却从来不会出现在我的未来里。

  Y的女朋友千里迢迢来找他，我觉得Y一定会跟她和好的，他向来心软。

  我离开后，回到了父亲家里，此刻家里没人，他们还在外面跟朋友聚餐。

  我早已习惯了，我往床上一趴，家里养的肥猫过来蹭我，我掐了一把它身上的大肥肉，忧伤地告诉它：“明明没有跟Y谈恋爱，为什么有种失恋的感觉啊？”

  猫咪是一直养着的，拿回来的时候还是一只小猫咪，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老肥猫。

  对于我的抱怨，它无动于衷，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我觉得我被一只猫嫌弃了，更难过了。

  我戴上耳机，开始听歌，爱上他之后，突然听懂了很多情歌。

  用手机刷了一会儿网页后，看见这样的对话——

  “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觉得他会发光。”

  “讨厌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想让他去死。”

  我觉得那天晚上我特别讨厌Ｙ，可我依然不想让他去死。

  假期很快就结束了，Ｙ返校是某天的一个清晨，那时候我正因为失眠了一整个晚上在补觉，醒来的时候看见他发了好友动态，两个字“出发”，时间是早上七点多。

  我的心在那一刻空空落落的，他一走，好像整个小县城都安静了下来。

  自从Ｙ的女友来找他之后，我们一直没见面，临走他也没给我一个短信，我挺失落的。失落了挺长一段时间，某天收到了一条未读短信，点开一看，竟然是Ｙ的。

  他说：我开学了，有空来找我玩。

  我没回应。

  觉得他如果真跟女友和好的话，我应该离他远点吧……

  寒假过去之后，春天到了，整个城市好像变得温暖了一点，我在学习忘记Ｙ。

  我报考了驾照，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充实一点，这样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他。

  学车的日子，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去练车，一练便是一天。

  即使春日里的阳光也毫不客气地把我晒黑了。

  练完车闲暇的晚饭后，会跟表姐出去散步喝茶，聊彼此的开心与烦恼，聊总有些事让我很无力，比如学车时候的倒库，春天里的大太阳，还有遥远的你。

  在我学车学了一个月之后，要去考试的前一天，我收到了Y的信息：在干吗？

  我没出息地立马就回复了：我明天就要考试了，你说句祝福的话吧。

  很快，他回复过来：祝你考试顺利，如果你一次过的话，送你个Surprise！

  那时候啊，因为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只要是他的鼓励，就算前面再多困难再多惊险，也充满了勇气。

  考试的那天，我一次性通过。

  知道成绩了之后，我第一个给Ｙ发信息。

  Ｙ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我接起，他说：“抬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