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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乐极生悲”这个词，似乎就是为了麦萌而创造的。上次她因为接到了江珩在野外的电话，一高兴点了个外卖被抓了，这次在她成功地吻了江珩后，肚子疼得死去活来。
校外的门诊室里，没了刚才对江珩胆大妄为的“作劲”，麦萌白着脸躺在床上，丸子头因为折腾了一晚上，早就散成一团，狼狈的样子真应了那句“弱小无知又可怜”。
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说话有点大舌头，例行公事地问：“有没有性生活？”
江珩心急听错，转头问酒醒了一半的麦萌：“有没有新农合？”
麦萌嘴里哼哼唧唧：“在家。”
中年医生神色鄙视，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江珩听后抽了抽嘴角，麦萌红着脸摇头，声如蚊子：“没有。”
问清楚情况后，医生初步诊断麦萌可能是啤酒喝多了【创建和谐家园】了肠胃引起的肚子疼。麦萌的血管太细，打吊针一直扎不进去，哎哟哎哟地叫唤，但目光一遇到江珩明显担心的样子，就不敢乱叫了。她咬着嘴唇，看着医生一次次地拿着针头继续扎。
江珩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医生，要不换只手扎吧？”
医生可能有强迫症，固执道：“不用，就这只。”他再次执着地拍了拍麦萌的手，幸好这次找准了血管。针头扎进去的瞬间，麦萌虽然疼，可也有种终于从医生的“毒手”下解脱了的感觉。
“睡一觉，明天拿点药回去就行了。”医生嘱咐了几句，夹着记录本离开。
房间顿时安静了，麦萌想起她腹痛之前色胆包天“强吻”江珩的画面，猛地倒吸一口气，咽了口唾沫。
“怎么了？”江珩俯下身子，动作略显紧张。
麦萌张了张嘴，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话来，这让江珩更觉得肯定是她哪里不舒服了：“你等会儿，我去喊医生。”
“江珩！”麦萌拉住江珩的胳膊，眼睛不敢看他，“我没事，睡会儿就好。”以身相许，对他负责这种话，她说不出口。毕竟刚对人家做了那么没脸的事情，再说这种厚颜【创建和谐家园】的话，那她真的以后不用做人了。
江珩仔细地看了看麦萌，在确认她没有撒谎后，点头：“睡吧。”
麦萌“嗯”了声，见江珩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她转了个身，将脸面向墙壁，偷偷松了口气。
墙上的石英钟“嘀嗒嘀嗒”地走着，很快麦萌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白色的被子将她裹得严实，只露出来一个小脑袋，像只蚕宝宝。江珩盯着麦萌的后脑勺出神，耳边不断回响着她那句沙哑含糊的话，全身的血液涌上心口，跟烫了个烙印一般，烧得他坐立难安。
将掩住麦萌脸的被子小心翼翼地往下扯了扯，他喃喃自语：“小傻子。”
从小到大，江珩就因为太过优秀成了大家嘴里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他少年老成，随了父亲内敛深沉的性子，不喜欢将情绪流露出来。
然而麦萌，真的是个闯入他生命里的意外。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情绪也会因她而波动，他的注意力也会被她的一举一动所牵扯。
喜欢一个人会死吗？答案肯定是，不会。只不过，现在的他还无法给她全部的爱和时间，这样的喜欢会坚持多久呢？
重重地叹了口气，江珩陷入了无法可解的沉思。
第二天，麦萌揉着眼睛醒来时，已经快八点了。她歪头看了一眼椅子，没看到江珩，却看到了对面床上坐着三张八卦的脸。
王红楠笑嘻嘻地过来，打趣道：“怎么，看到我们很失望？”
张晓也笑，一语双关：“萌萌，你昨晚上表现得有点猛，都把我们给吓到了。”
麦萌坐起来，咳嗽两声，转移话题：“你们怎么都来了，不去上课吗？”
可能是失恋的情绪被酒精给稀释掉了，顾娇娇今天的状态还不错，回她：“上午的大课调明天了，你可以安心在这儿躺一天。”
“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躺这儿干吗？”麦萌噘着嘴，捂着扁扁的肚子，不满，“哎，你们也不给我带点吃的过来？好饿。”
顾娇娇翻了个白眼，看向门口：“有人给你买，哪里还轮得到我们？”
王红楠挤了挤眼睛：“可不是，江珩学长买的肯定比我们买的好吃。”
江珩提着冒着热气的塑料袋子进来了，装听不懂这两位话里的意思，把散发着糯香味道的黑米粥和灿黄的水煎包拿了出来，又细心地把湿巾拆开递给麦萌擦手：“你昨晚喝太多，先简单吃点吧。”
“谢谢。”麦萌现在已经没法掩藏心里的欢喜，欢喜到她恨不得此刻天地间只有她和江珩两个人，连带着看相处了几年的舍友都觉得特别多余。咬了口包子，她给顾娇娇使眼色，“娇姐，我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了，快去忙吧。”
顾娇娇对麦萌做了个“重色轻友”的口型，很给面子地带着王红楠和张晓离开了。
今天的风虽然还是很大，阳光却比昨天明媚。细软的光线落在江珩的身上，温暖又柔和。
麦萌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时不时偷抬眼皮瞄着背对自己站在窗前的男孩，只觉得 12 月的第一天在诊所度过的感觉奇妙得很，有点甜蜜，又有点好笑。
她的笑声发自内心地从嘴巴里溢出还不到一秒，江珩转过了身子，一脸严肃，警告道：“麦萌，以后不准再喝酒。”
“遵命。”她甜甜一笑，对江珩行了个军礼。"
"第八章
官宣了，恋爱了" "01
每年的校园艺术节，都是定在被网友称作“拥抱情人节”的12 月 14 日。江珩是通过付博文的“不小心”透露才偶然得知麦萌在艺术节晚会上有节目的，他嘴上说着不感兴趣，但在麦萌临上场之前十分钟，还是出现在了大礼堂。顾娇娇也早就被麦萌安排了重任，她守在门口，一看到江珩二话不说就引着他往前面几排的“家属区”走。
舞台上粉黄交替的暖光来回地转着，一身汉服的小姐姐在弹古筝，而大家的视线却都不自觉地一路追随着江珩。难得换了烟灰色羽绒服，让他少了几分沉闷，竟多了丝清新的少年感。面色淡淡地落座后，他的目光瞥见了后台帘幕后正探着脑袋往这边瞧的麦萌，眼神顿了下。
麦萌穿着及膝的蓝黑格子百褶裙，脚上蹬着白色帆布鞋。上身黑色T恤的V字领露出她精致的锁骨来，底端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经久不变的丸子头跟上次随江珩去参加中日考古交流会一样，烫了披肩【创建和谐家园】浪卷发，头顶还戴了个猫耳朵发卡，可爱又性感。一双因画了眼线显得更灵动的眼睛在看到座上的人后，骤然一亮，又弯成月牙，似乎并未发现江珩微微蹙起了眉。
悠扬婉转的古筝曲结束后，汉服小姐姐下了台，紧接着响起了主持人的报幕声：“青春激昂，劲舞飞扬。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欢迎对外汉语系的麦萌和日本留学生濑户洋同学为大家表演舞蹈，Boombayah。”
灯光暗下来的瞬间，麦萌和舞伴从后台闪身到了前台。随着急促又带有动感的音乐开始，灯光也再次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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濑户洋穿着白衬衫、黑色卫裤、白色板鞋，同样青春气息满满，印有骷髅头的棒球帽的帽檐虽然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可那清晰的脸部轮廓，高瘦的身形，帅气逼人得很。
绚丽的颜色打在舞台上，音乐的节奏越来越快，麦萌如只娇媚慵懒的小野猫，站在濑户洋左侧，一手搭在他的肩上，轻甩长发，绕环，送胯、扭腰，身体呈波浪形扭动，动作奔放热情。裙摆扬起，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像短暂飞过的蝴蝶。她的一举一动，不经意间撩拨人心，似星火点燃了人群里的沸腾声。
顾娇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她眼睛直直地盯着舞台，很兴奋：“没想到咱家这棵清纯的小白菜也能有这么狂野的一面，啧啧！”她忽然转头，对江珩说，“学长，我手机内存不够了，你帮我给萌萌录个视频吧？”
江珩抿着嘴，脸上表情不像顾娇娇那样雀跃，竟比刚来时还冷清。他望了舞台上热舞的麦萌片刻，眸底波澜不惊的湖水浮起波纹圈圈，喉咙里拒绝的话也变成了一声低叹。
拿起手机，他将摄像头对准了正扬着灿烂笑容看过来的小脸，于是四目相对，两道目光穿越人群，彼此的眼中闪烁着同样的星光。
江珩目不转睛，胸腔里的那颗只为一个人跳动过的心脏，叫嚣了。他忽然很想告诉她：
麦萌，世界很大，大到我如今才遇到你；世界又很小，小到我遇见你还不迟。
遇见你，是意外，也是注定。
02
“震惊！考古系高岭之花竟被她俘虏！”
艺术节的一支舞让麦萌再次成了学校论坛里热议的红人，与她同登校园论坛首页的还有拿着手机专注录视频的江珩。
奶茶店的暖气温柔地吹着，麦萌惬意地半躺在身后的沙发上，痴痴看着手机上新换的屏保，咬着嘴里的吸管，吸溜吸溜地喝着奶茶：“付博文这个小鬼还真有两下，我总算是撬开了江珩这座冰山。”
照片里的江珩不知道是谁拍的，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深邃的眼睛里撑满了星辉，而星辉深处只有麦萌自己，麦萌当然看不够。尤其是底下那些带着羡慕意味的评论，更让她陷入其中难以自拔。只是江珩的“破壳日”很特别，刚好是冬至。麦萌原来打算织一条围巾，可她又不会这种细致的毛线活，又想不出其他有新意的礼物，这让她很惆怅。
王红楠瞧着麦萌春风满面，笑她：“这照片你都快看三天了，还没看腻？”
对面的张晓接话：“最可怕的是，她把每条祝福她跟江珩的帖子都截图了。”
正在低头跟前男友剪不断理还乱发信息的顾娇娇，一心二用给麦萌出主意：“江珩的生日礼物你也别纠结了，我看你把自己送给他好了。冬至冬至，投怀送抱！”
麦萌瞪了眼顾娇娇：“【创建和谐家园】脆去食堂给他包份饺子算了，绝对是史无前例最独一无二的礼物。”
三个舍友一听，“扑哧”笑了出来，竟点头表示赞同。
中午，麦萌给江珩发微信试探性地询问他喜不喜欢吃饺子时，江珩正拿着铁锹将冻得冰硬的表土翻开。
荒僻的野外，不同于城市里有高楼大厦来挡风，空气干冷，风更是阴森凛冽。呼出的气像白烟，萦绕在江珩戴着的眼罩上，蒙蒙眬眬。艺术节第二天，他又跟着付教授去了野外挖掘。
与以往每次不留只言片语洒脱离开不同的是，江珩的心里竟开始有了不舍。他在出发之前犹豫了会儿，把麦萌的微信设置成了置顶的“星标朋友”特别关注，并且难得给她发了大概回程的时间，这也更让麦萌确定了自己在江珩心里是有着特殊地位的，以至于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当真打算亲手给江珩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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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生日蛋糕外，吃得最多的就是饺子，他对饺子不怎么热衷，但既然麦萌这么问了，他也能猜出小姑娘的心思来。摘掉眼罩，他冻得通红的手略微僵硬地回了个“嗯”。麦萌高兴于对方的秒回，自动忽略掉这不冷不淡的回应，兴冲冲地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冲向了食堂。
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食堂里学生并不多。麦萌迈着小碎步，一路畅通无阻地直接去了卖饺子的窗口。窗口寂寥无人，里面的热气氤氲在窗上，麦萌把脸贴上去才能勉强看到还站着人。
“三鲜，鸡蛋韭菜，猪肉芹菜，香菇白菜……”系着围裙的食堂阿姨将两手插在棉袄的袖子里，跟麦萌大眼瞪小眼片刻，呼啦一下拉开窗，两眼像黑夜里骤然打开的电灯泡，眼神异常明亮，菜单报得一气呵成，“姑娘，你吃啥馅儿的？”
麦萌被阿姨过分的热情给吓到，往后缩了一下。她也是第一次才知道原来食堂里的饺子还挺丰富，抓了抓丸子头，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她怎么能忘记问江珩喜欢什么馅儿的呢？
一天没遇到一个客人的阿姨看着她的表情，以为她都不满意，闪烁着的光芒瞬间跟突然断电似的熄灭了。
麦萌灵机一动，在给付博文发了条信息后，她跟一只成功偷了鸡腿的小狐狸似的，眼睛比刚才阿姨的还亮。她眉眼一弯，笑得甜腻：“阿姨……”
阿姨哆嗦了下，甚感古怪。
03
江珩比告诉麦萌回来的时间早了一天，因为知道麦萌的课表，所以他提前等在她教室斜对角的平台上。
从来没等过哪个女孩子下课，这种等人的感觉好像有点奇妙。他低着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觉得五分钟竟那么漫长。依靠在身后的窗户上，他不由得想起刚开学没几天给母亲送钥匙时就撞见了门口罚站的麦萌。那时的她自作聪明地用书挡在脸上，却把书给拿倒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终于等来了下课【创建和谐家园】。
“我那条裙子太轻薄了，你不知道我当时多担心走光！”
“哈哈，那你【创建和谐家园】穿得好看一点就不丢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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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打闹声传来，毫无疑问，率先出来的人是麦萌，而她身后的人就是艺术节的舞伴，濑户洋。
濑户洋与江珩冰山“老干部”一本正经的形象完全相反，没戴鸭舌帽的他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剑眉朗目，笑容张扬，阳光帅气又放荡不羁。这样的男生，像极了初高中女生喜欢的坏男孩。只见他一手推着麦萌往前走，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脖子，动作亲昵。
随着从教室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江珩渐渐被人流给挡住。说不清是因为被麦萌忽视了，还是看到她跟其他男生打闹，总之现在江珩的心里很不舒服。他深吸一口气，轻拨开人群，快步往前走。在走到麦萌身侧时不轻不重地用肩膀碰了她一下，在她转头的时候他又加快了步子擦肩而过。
“哎？”麦萌被江珩一晃而过的侧脸给惊到了，她的大脑暂时陷入卡机状态。不敢置信地盯着江珩的背影，她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那件外套的颜色，还有肩上斜背的包，是江珩没错！可他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麦萌？”濑户洋见麦萌突然跟撒了鹰的兔子一样，朝着前面的男生追去，惊愕不已。
“江珩！”拖住江珩的胳膊，麦萌又喜又怒，“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
江珩没反应，只拿着双清冷深邃的眼睛看着麦萌。麦萌被他看得不明所以：“怎么了？”
耐人寻味的眼神落在旁边的濑户洋身上，江珩笑得寡淡，将麦萌的小手拿开：“没怎么。”
在麦萌眼里，跟她认识了一年的濑户洋就是“妇女之友”，提到化妆品、衣服店什么的，没有人能比他还精通的了。早前麦萌跟宿舍的姐妹们还怀疑濑户洋心理有问题，但在半个月前偶然“捕获”到他的性取向后，她们也就“放心”了。
尽管江珩语气平淡，但这足以昭示着他在生气。濑户洋张嘴本打算解释，但转念一想又一副事不关己地闭嘴了。
麦萌第一时间接收到江珩传来的信息，恍然大悟，赶紧指着濑户洋撇清关系：“这是我闺密，跟顾娇娇她们一样，都喜欢……唔……”还没说完，就被濑户洋一把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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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正在朝着多元化发展，价值观也在多元化。在麦萌的认知里，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只要合理合法，不违背人伦道德，就不该存在偏见。只是，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跟她有一样的观点。
麦萌也意识到自己差点“祸从口出”了，抱歉地摇了摇头。
周围还有学生走过，看到两人的动作不禁都多瞅两眼，表情八卦。
江珩扯扯薄唇，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江珩，等等我！”甩开没眼力见儿的濑户洋，回研究室的一路，麦萌跟在江珩身后百般解释，好话说尽，奈何江珩就是不理她。
进了屋子，看着江珩把背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收拾，麦萌像泄了气，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江珩，我和濑户洋要真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早就在一起了，我怎么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