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俐妃见她垂首带笑，原本快要恢复那恬静淑慧的模样又被撕破。
看得出她努力抑住胸中怒气，胸间却仍在起伏。
语气仍余半分温柔：“看来，你是不知道认错。”
她身旁侍女搀扶着她：“来人！掌嘴！”
第三十一章
女眷寝殿内。
“你这贱蹄子冲撞娘娘！还躲？”
人影闪动，数名侍女好似闻到血腥味饥肠辘辘的野兽齐向容静姝扑来。
她每每想要使出致命招式，心中也会顾念此处是皇宫禁地不可为。
容静姝原一身的武艺，是大庸最值得骄傲的神射手。
此刻她右手使不上力，只能用左手与扑上来的侍女抗衡。
虽以少战多，但这也是原在兵营的常态了。
而她对这种久违的打斗画面，竟然有些怀念。
容静姝愣神片刻，但是身体本能还在，她一人与这满院的侍女打的有来有回。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之时。
门外一侍女焦急跑进来：“娘娘！从藏书阁到陛下寝宫要经过这里！陛下此刻正往这边来！”
旁看戏的俐妃心中一紧，眉宇微蹙：“走罢！”
俐妃眼神紧盯容静姝，像是要从她身上扯下一块肉来：“【创建和谐家园】，下次再见到你，你可再没这种好运了。”
说罢，她便领着所有侍女、女眷齐齐走出殿门。
偌大女眷寝宫只有容静姝一人伫立在院中。
她没有获胜的喜悦。
容静姝摸摸自己的右手，转头踏进寝殿内。
看来她不是今天寝殿内唯一一个客人。
床榻之上，白色被褥已被一些腐烂水果和残羹冷炙堆满。
黄色的油、绿色的汁一齐在纯白上作画，一股恶臭传来。
容静姝心中烦闷，只觉这些伎俩虽伤害不到她，却令她发自内心的恶心。
什么也没吃的胃中一阵升腾。
伴着仍在微微疼痛的右手。
容静姝转身在殿中榻上坐下，面色安然宁静。
晚风来袭，夜色渐凉。
一阵困顿睡意袭来。
她满脸虔诚，映着那窗前洒落在她身周的月光。
好似不是身处在满是恶臭的寝宫。
容静姝耳旁响起迦陵仙鸟美妙和雅的声音。
身在十方世界，心却飞升至那年行军途中所至的普宁寺。
山岚浓厚笼罩于半山，普宁寺半隐半现。
她匍匐在佛像法相金身前，在一片慈悲肃穆中许下心愿。
待时机正确，告知秦瑾沐她的真实身份后。
二人心意相通，做一对远离世间尘嚣的避世飞鸟。
过往万般皆如浮生一梦，一切再现宁和。
或是久未动手，昨日消耗太多体力，一夜好眠，就是多梦。
容静姝在四散的晨光中睁开眼睛。
窗外灰尘随风飘扬，在阳光照映下如同微光粒子，自带光芒。
她从榻上起身。
还未走出几步，便回过神来。
现至泉灵山庄，她已不用再服侍秦瑾沐早朝。
容静姝心中竟是……有些不习惯。
想到秦瑾沐，又想到此间种种。
容静姝心中难免伤怀。
她晃晃头，将她肺腑缠绕至将要窒息的愁丝轻解。
走向殿外。
容静姝堪堪半只脚踏过门槛，便发现院中树下站着一个人，被树荫笼罩，看不清长相。
容静姝刚欲开口。
树下人便说：“姑娘，今早辰时陛下于如意洲举行秋日宴，特此让我来通知你。”
话落，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那片阴影，这时她的脸才显露出来——俐妃昨日的侍女。
但是容静姝并没有看到。
清晨鸟鸣声渐渐，容静姝迎着日光走出殿门。
待她终于走到如意洲，却发现此洲之上二十多处亭榭，一路上与她擦肩而过的无一女眷。
容静姝好似猜到了什么。
“站住！”
后面陡然传来一声呼喊。
第三十二章
如意洲头。
容静姝回头望去，掌事嬷嬷扬声道：“昨日俐妃娘娘曾说过她宫里有位侍女前来帮忙，想必就是你，干活罢。”
容静姝解释道：“我是陛下的贴身侍女，不是俐妃宫里的。”
那嬷嬷似笑非笑，眼神中透着股嘲讽：“你看你着的白色宫服，这是宫里等级最低的侍女才穿的，御前侍女？【创建和谐家园】你就在此发梦吗？”
听眼前嬷嬷所言，容静姝只觉胸间突然破出一个巨大冰窟，往外吐着无尽的凉意。
自己又何尝不知道白色乃是最为卑贱、品阶最低的侍女呢？
她原胸中满怀意气，作为大庸战神时，又何曾想过世事无常时不我待呢？
恍惚间容静姝好似整个人要掉进那个冰窟中一般，每条经脉中的血液都在冰冻凝结。
待她回过神，烟雨楼已被迅速的装点好了。
后宫女眷们这时才一个、两个慢慢悠悠的赶来。
直至烟雨亭中作座位都被坐满。
眼前秦瑾沐踩着日光而来。
桥面周边荷塘遍布着金色莲花，在阳光照射之下，如黄金满地，张扬皇家奢靡。
容静姝看着秦瑾沐庄严沉重的面色，万种复杂心绪升起。
秦瑾沐望着她，只能看到眸中漆黑一片。
那片黑色太过浓郁，盖住眼底所有情绪。
经过她时，秦瑾沐拉着与他同行的钰贵人手腕，一路将她带到主座下至位。
容静姝眉间微蹙，这秋日宴根本没有给她安排位置，她只能与侍女们站在一起。
亭中侍女繁多，你挤我我挤你，容静姝根本不能安生站稳。
便听到俐妃声音响起：“今日秋高气爽，臣妾与众位姐妹准备了一个礼物献给陛下。”
她拍了拍手，侍女便端上一个古朴木盒。
容静姝对面的钰贵人娇媚道：“陛下近日一直对容静姝多有宠爱，不若让她替各位姐妹呈给您。”
矛头万转千回还是直直指向了容静姝。
容静姝怔住，脸上瞬间闪过难以捉摸的颜色，她不知道战火怎么来来去去又波及到自己身上。
秦瑾沐眸色渐沉，见她满眼的茫然，开口呼她：“来罢。”
无法，容静姝只得慢慢起身，向那侍女走去。
容静姝刚刚接过她手中木盒，只堪堪往前走了一段。
在她经过钰贵人旁时，突然——背后传来一阵隐秘的推力。
她反应不急，只能狠狠摔倒在地。
“啪——”
连带她手中的古朴木盒也重重摔在冰凉的青石板上。
亭内音乐彻底停滞。
空气都突然变得稀薄起来。
容静姝伏在地上，先是蹙起眉头反复确定着，紧接着瞳孔慢慢放大，
陷入了整片整片的空白。
青石板上，木盒已摔至半开。
一尊紫檀木佛尊跌倒在地。
宝相庄严，面上尽显慈悲肃穆，眸中慈光在普度一切众生。
尽管此时的他已经断了一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