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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昊哲的手还在抖，甚至连整个身躯都在大弧度颤抖。
队友连忙用干粉灭火器将煤气罐的火进行强行扑灭，再急速冷却壁罐，谨防爆炸，随后将所有明火扑灭。
做完这一切，厉昊哲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许炤彦接管了指挥任务。
扫尾工作结束后，一行人回到了消防车上。
“你这是什么情况？”许炤彦直言不讳问道。
当时所有人都看到了厉昊哲的异常，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厉昊哲两手紧紧捂着头，脑袋埋在双膝间一声不吭。
到了单位，所有队友都下了车，只有许炤彦陪着厉昊哲留在车上。
“要是宋璃看到你这幅模样，一定会很失望。”许炤彦开口说道。
厉昊哲肩膀一僵，有些恍惚地将头抬起。
“你知道她在哪里？”他哑声问道。
许炤彦眉宇间带着一丝恼意：“厉昊哲，你早干嘛去了？你特么明明跟宋璃在交往，却让她活得像个单身狗！既然让她做了你女朋友就好好对她，为什么yb独家要让她一个需要被照顾的人故作坚强地抗？！你现在问我她在哪里，你觉得还有意义吗？她妈妈不让你见她，她现在也……什么都看不到了，你觉得她还会让你见到她吗？”
明明许炤彦的话很难听，但对此刻的厉昊哲而言，却是充满了希望的一些措辞。
他慌忙站起来，走到许炤彦身边，用着从未有过的卑微口吻再次问道：“她在哪？告诉我她在哪里？”
“厉昊哲，你给我理智点！”许炤彦气得揪起了厉昊哲的衣领，但他丝毫没有反抗之意。
“刚才灭火的时候，你抖什么呢？你身为特勤中队队长，现在不反思你刚才犯了什么错，却追着我问宋璃在哪，你的脑子是不是刚才被火给烧了？！”许炤彦的语气越来越恶劣。
厉昊哲依旧是浑噩状态，之前握过水枪和灭火器的手也还在颤抖。
许炤彦重重叹了口气：“她怎么会爱上你这样一个怕火的消防员……”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没有再陪着车里这个可怜的男人。
厉昊哲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又坐了多久，直到对讲机里传来周主任的声音，通知他去办公室一趟，他才勉勉强强清醒了一些。
进了办公室，谈了会话，厉昊哲一直都是恍惚的状态。
他知道自己刚才犯了重大错误，但所有的理智全都被宋璃两个字侵占，让他无法冷静下来。
甚至，现在只要看到火，不管是照片视频，还是明火，甚至是打火机上的火苗，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宋璃抱煤气罐奔跑的画面就会立即跑到眼前，霸占他所有视线。
周主任也觉察到了他情况的严重性，叫来心理医生给厉昊哲做疏导和鉴定。
看着手中的检查结果单，周主任神情凝重，还有些失望。
“你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再做前线消防员了。”
这句话，对厉昊哲而言，仿若五雷轰顶。
“主任，我只是暂时的，我会努力调整过来，请相信我……”
冲在前线与火魔做第一手斗争，是厉昊哲一直以来的首要任务。
如果不能在最前线，那他怎么对得起自己身上这身消防服？
18.章
19.章
“那等你调整过来再看表现，特勤中队等不了你。”周主任很残酷地说了直话。
见厉昊哲沉默不语，似是很难接受这样的安排，他又补充道：“大家都明白你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会有一个调节过程，过程的长与短就看你自己的努力，短的可能几天时间就调整好了，长的可能需要三年五载，甚至是一辈子都走不出……”
“先去郊区消防队适应一下，换个环境换个心情，说必定对你调节起来也有帮助，等你满血回来，属于你的自然还是你的。”周主任拍了拍厉昊哲的肩膀，声音有些沉重。
“谢谢主任。”厉昊哲终是选择了接受安排和调遣。
解铃还须系铃人，在宋璃没有找到前，厉昊哲这个症状怕是短时间内好不了。
从办公室中将自己的东西清点整理好，他便准备直奔新的目的地——宜阳郊区消防队。
门口，许炤彦正将他的物品拿进中队长办公室，他暂时接任特勤中队长的职位，指挥工作。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情绪复杂。
厉昊哲退了退，让许炤彦率先进来。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对此刻的厉昊哲而言，这是他最需要尽快解决的心魔。
当初许炤彦和宋璃关系挺好，他应该知道她去哪里了吧。
“你问我，我问谁去。”许炤彦在办公桌上摆着自己的茶杯和笔记资料，声音冷淡。
“帮忙留意一下，拜托了。”出乎意料，厉昊哲完全没有继续追问，语气依旧透着恳求。
许炤彦看着他这样子，心底压抑的怒气瞬间窜了上来。
“你知道吗，有一次宋璃半夜发烧，我把她从家里送到医院，她叫了一晚上你的名字……她明明那么需要你，你却把你的关怀和细心全都给了战友的遗孀，可笑吗？”
这件事，一直都是许炤彦心底过不去的坎。
最初他以为宋璃只是单相思厉昊哲，后来得知他们两人早已交往好几年，可现在，物是人非。
“我真搞不懂你，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不好好对她，让她伤心难过，现在分开了却一个人在这里念念不忘，甚至耽误工作差点酿成大错……厉昊哲，你到底是爱着宋璃，还是只是对她心有愧疚？”
厉昊哲抱着纸箱的手紧了几分，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但是却又克制得刚刚好，没有让纸箱变形扭曲。
“身为消防员，一个连明天都没有的人，怎么给她未来？我什么都给不了她，能少耽误她一天便是爱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许炤彦冷笑：“耽误？这话你怎么不五年前说？为什么yb独家不在交往之前说？现在人家把最好的五年青春全都给了你，你一句没明天就决定了你们感情的生死？不顾她的感受直接离开甚至让她误会你跟其他女人？”
厉昊哲知道他说的句句在理，无法反驳。
如果早能断，他又怎么会一直狠不下心？到底，还是因为舍不得。
当初看着佘云怡因为赵晖的牺牲而哭得死去活来，生活一度变得艰苦，厉昊哲就不可遏制地设想，倘若有一天他牺牲了，宋璃该怎么办？
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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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因为宋璃说过，如果他牺牲了，她会头也不回地跟着离去。
时间越久，厉昊哲心底的担忧更沉，让他每每看着宋璃满是深情模样瞧着自己时，都会心有不忍。
当得知自己要调回城市消防的特勤队时，厉昊哲明白自己身上的危险系数又增高了。
就算舍不得，就算爱到不想松手，也必须地放手了。
他的命早就归了国家，但宋璃的命，不应该被他左右……
许炤彦朝厉昊哲走了过来，拉回了他的思绪。
“如果跟她交往的人是我，我会竭尽全力完成肩上的担子，再好好活着，拼了最后一口气也要活着，去见她，告诉她我爱她，然后保护她。”
许炤彦说着，神色突然黯淡下去，沉声补充道：“只可惜，跟她交往的人不是我，她爱的人不是我，她需要的……也不是我的保护。”
两个男人将话聊到这个份上，彼此对宋璃的感情也全都心知肚明。
“她爸妈不允许她和消防员在一起，所以你还是收起你这份心思吧。”
厉昊哲说完，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拍了拍许炤彦的肩膀，像在对他说，又好像是在自我提醒。
……
新环境报道，郊区消防队工作时间相对没有城区紧迫，处理紧急事件的危险系数也小了不少。
自然而然，厉昊哲的假期也随之而多了。
一到休息日，厉昊哲都会四处打探宋璃的消息。
一到长假，他便会去陵城，去宋父的坟前看看。
尽管，他老人家并不愿意看到自己。
日子平静如水地过了一年，厉昊哲的生活没有一丝涟漪。
什么都没变，唯一的区别是——他每天晚上都会做梦。
梦到四周是火，火中有个瘦小而又倔强的身影，对他嘶声大吼：“厉昊哲，别管我，快走！”
梦中的厉昊哲，不顾烈火焚烧，拼命往宋璃身边跑。
但明明只有几步远的距离，他却怎么都靠不近。
现实中，他没能迈开步伐朝宋璃走去，连梦境中他都无法靠近她吗？
这样的梦做久了，厉昊哲对宋璃的思念更浓郁了。
他没有放弃拨打宋璃的电话号码，但从一开始的无法接通到后来的关机，再到现在的停机。
他依旧无法联系到她。
若不是佘云怡突然给厉昊哲打电话，他的生活怕只是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有时间陪我跟晨晨回一趟南县吗？”许久不联系，佘云怡的语气都少了份熟悉。
厉昊哲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这才想起赵晖的忌日快到了。
看来，这阵子他真是过得够混，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差点忘记。
“我到时候回市里接你们一起过去。”厉昊哲回应道。
等到了那天，晨晨看到厉昊哲，眼里布满星星，很想直接扑过来，却又偷偷扫了佘云怡一眼，然后踌躇在原地，连爸爸都不敢叫。
厉昊哲看出了晨晨的变化，蹲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乖晨晨，怎么见到爸爸都不叫了呀？”
晨晨刚要兴奋说话，旁边的佘云怡轻咳了一声，他立即怏了下来，抿着唇低头看脚尖。
“晨晨，今天要去见真正的爸爸，要乖乖不许胡闹，知道吗？”佘云怡拿着晨晨的小书包上了车，示意他赶紧上来。
晨晨点头，没有再理厉昊哲便也爬了上去。
厉昊哲叹了口气，未再多言。
车程三个小时，晨晨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小图书，然后趴在佘云怡腿上睡了一路。
佘云怡和厉昊哲也保持着车内的缄默氛围，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佘云怡看清了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也决定不让晨晨成为束缚厉昊哲追求幸福的存在，自然是让晨晨认清他和厉昊哲的真正关系。
胜似父子，却不是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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