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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他还是蹑手蹑脚进宋璃房间，这次是在宋母的要求下光明正大进。

  　　看来，新年果真有新气象啊……

  　　房间内。

  　　宋璃坐在床边，厉昊哲站在门边。

  　　“你以前在部队，吃年夜饭也这么狼吞虎咽吗？”宋璃率先打破了缄默。

  　　厉昊哲抿了抿薄唇：“干消防这一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警报声会响起，所以干什么事都得干脆利索，一点都拖拉不得，包括吃饭了……”

  　　“嗯，以前周主任给咱们后勤岗位的消防职员开会时说过，所有消防员吃饭的时候，都要做好也许这是最后一餐饭的心里准备。”宋璃也回忆起来了。

  　　“只有一年就要退伍了，到时候会慢慢将这个习惯改掉，毕竟细嚼慢咽才对肠胃好。”

  　　厉昊哲继续说道，只是气氛却一度尴尬起来，似乎这个话题不适合现在这个场景长聊。

  　　“宋璃，新年有什么愿望？”已经跨年，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晚。

  　　宋璃将头靠在枕头上，阖上眼眸。

  　　“重见光明。”轻飘飘四个字，是她的心愿。

  　　若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她什么新生活都开展不了。

  　　辨不了五颜六色，看不到白天黑夜，分不清东西南北。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淡忘了房间里这个男人的长相。

  　　她想看的见，想记住他的模样。

  　　“很快就会有合适的眼角膜，放心。”厉昊哲眉眼闪过一丝痛色，嗓音却控制得很平稳。

  　　宋璃的心思在别的地方，没有去细辨他情绪的变化。

  　　“你呢，你新年有什么愿望？”她问向厉昊哲。

  　　厉昊哲很认真的想了想，随后开口：“好好工作，好好活着，然后娶你。”

  　　宋璃本来还是很轻松地听着他在说话，最后末尾两个字让她表情微微一怔。

  　　“宋璃，我曾经说过，我可以为了国家为了人民而牺牲，但是因为你我变得贪生怕死，想活着跟你共度余生……但身为消防员，我工作的危险性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我不怕牺牲，但我怕没有我的你会伤心，会过的不好。”

  　　“我亲眼见过太多死亡，生离死别的场面太刺眼也太扎心，隔三差五出入火海，每次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每次都会写遗书留遗言……说残酷点，我真的不想让你变成佘云怡那样，带着对亡者的爱，一个人照顾自己照顾孩子，我不想让你受苦，我想让你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呵护……”

  　　“我想要的很多，但自始至终都做不到，让除了我之外的其他男人来疼你……”

  　　“宋璃，宋璃……”

  　　厉昊哲一遍又一遍叫着宋璃的名字。

  　　她说过，她喜欢听她的名字从他嘴里出来。

  　　每一个字，每一个音，像极了情书。

  　　所以，他每次都会叫她的全名，用着念情书的深情。

  　　“那天，看到你抱着煤气罐消失在火海里，听见那嘭的一声爆炸时，我觉得我死了，从身体到灵魂。”

  　　“整整一年四个月十二天，我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用最后一口气四处找你……终于，我活过来了。”

  　　厉昊哲喝了点酒，但不足以上头。

  　　可此刻说话，却有些语无伦次。

  　　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又或者他一直都迫切想告诉宋璃他的情感。

  　　“宋璃，给我一年时间，如果一年后我还好好活着，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36.章

  37.章

  　　厉昊哲看着宋璃，她的睫毛已经根根湿漉，源源不断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隐入枕头。

  　　“等我，好不好？”他弯下腰，试图抬手轻抚她的脸颊，近在咫尺之际却只是虚拂而过。

  　　宋璃将头埋进了被子，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厚重的鼻音。

  　　“厉昊哲，我的眼睛现在还不能流泪，你【创建和谐家园】！”

  　　厉昊哲一听，慌了神。

  　　他急忙在梳妆台上找抽纸，小心翼翼塞进被窝中。

  　　“我的错，我的错……”

  　　被子里，宋璃没有去拿厉昊哲手中的纸巾，而是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一顿胡乱抹。

  　　温热的眼泪，将厉昊哲的手弄湿，带着蚀骨的穿透力。

  　　听见她的啜泣声，厉昊哲心疼得要命，简直想要剖开胸膛将整颗心挖出来给她看，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心。

  　　忽的，宋璃拉着厉昊哲的手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摩挲，从太阳穴到脸颊，再到下巴。

  　　她的面部皮肤，不似曾经那般光滑细嫩，隐隐有些粗糙的颗粒感，那都是烧伤后遗症，尽管历经多次手术已经好转，但永远回不到最初的状态。

  　　“我的脸，好不了了……”宋璃声音哽咽。

  　　厉昊哲指尖微微一颤，慌忙抓着宋璃的手从被窝中出来，再放在自己颈脖上，让她触到那一块凸起明显的伤疤。

  　　“傻姑娘，你忘了我身上到处都是伤了吗？你每次都说这是英雄的勋章，怎么到了你这里却过不了这道坎儿？并且，你的脸和过去真的没有太多变化，等做完眼角膜移植手术，你就能照镜子看到自己了，相信我，你还是和曾经一样好看，真的……”

  　　厉昊哲试图说服宋璃，但她始终都过不了自己心底的障碍。

  　　因为看不到，所以幻想的空间无限大，尤其是每天夜深人静时来回抚摸自己的脸颊，触到的那种起伏不平的感觉，让她窒息。

  　　没有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颜——

  　　尤其是一个有心上人的女人。

  　　“不哭了，等下阿姨看到我把你弄哭了，肯定又会要把我逐出家门的……”厉昊哲轻哄着宋璃。

  　　好一会儿，宋璃才松开厉昊哲的手，用被子随意擦了擦，‘扔’出被窝。

  　　“你出去吧。”她的声音，透着重重的鼻音。

  　　“让我看看你……”厉昊哲不放心。

  　　但宋璃将被子掩得严严实实：“再不出去，我叫我妈了。”

  　　似乎，是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厉昊哲果真是怕‘丈母娘’生气，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间。

  　　但是关上门那一瞬间，他的嘴角还是止不住上扬。

  　　除夕过完，正月里亲戚们都会相互走动，联络感情。

  　　但对宋家现在而言，不是走亲访友的好时机。

  　　宋璃现在不想见外人，只想每天在家里待着。

  　　在没有直面自己现在到底是何模样之前，她没有勇气直面人群。

  　　被厉昊哲看到，已经是躲闪不及的结果。

  　　这个年，算是宋父走后的第二个年。

  　　但第一个年，宋母全身心都在照料宋璃，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处理亲戚之间的事。

  　　这次她嘱咐厉昊哲在家中好好照顾宋璃，一个人去了宋家老宅，拜访亲戚。

  　　最后，她去了陵园，在宋父的墓碑边坐了好一会儿。

  　　“老宋啊，我没再阻拦那两个孩子了，小厉是真心对璃璃好，但璃璃顾忌你跟我的感受，一直退缩……当然了，她现在这个身体情况，也变得自卑了……”

  　　“等璃璃有了家，我就去找你，不然一个人在家里住着，守着满屋子回忆，心里难受啊……”

  　　“你要是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他们两个孩子，尤其是小厉，他是保家卫国的勇士，也是要照顾咱们女儿一辈子的男人，所以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安安全全的……”

  37.章

  38.章

  　　转眼，厉昊哲的假期已经到了最后一天。

  　　和宋璃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始终还是无法回到从前那般。

  　　但厉昊哲不气馁，毕竟他还有一年的时间。

  　　厉昊哲回宜阳市之前，给宋璃买了一个键盘手机。

  　　她的情况不至于要用盲人机，但那种简易的老款键盘机挺适合她。

  　　只要基本的接打电话，快捷拨号都掌握好位置，就挺好了。

  　　“长按1是拨打阿姨的电话，长按2是拨打我的电话。”厉昊哲在告诉宋璃如何使用。

  　　宋璃笑道：“你也知道你的排名应该是在我妈之后呀。”

  　　厉昊哲挑了挑眉，凑近她意味深长道：“因为2是爱的意思。”

  　　宋璃微微一怔，瞬间脸颊微微发红。

  　　“你把许炤彦的号码保存在快捷3。”她故意说道。

  　　厉昊哲微微一顿，握着手机的手也带着一丝颤抖。

  　　他下颚角的线条绷紧了几分，似乎在竭力忍住某种情绪。

  　　“怎么了？”宋璃看不见，但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气氛的变化。

  　　厉昊哲咬了咬牙关，强挤出一丝笑意：“上次他说要换号码，不知道换了没。”

  　　“没事，你先存着，我到时候找他要新号码。”宋璃说道。

  　　厉昊哲点头，迟疑片刻还是将许炤彦的号码保存了进去。

  　　“要不，存4吧？”宋璃突然说道。

  　　厉昊哲一怔：“怎么？”

  　　“嗯……就排在你后面，怕你想多。”宋璃小声解释道。

  　　厉昊哲心一阵疼，刚想说他已经不在乎那么多了，但还是生生忍住，换成了别的话。

  　　“4的谐音是死，不吉利，还是3吧。”他声音中的情绪已经有些绷不住。

  　　宋璃若有所思，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