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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不安渐浓，立刻问：“50127现在是谁在开？”
“是姜甜甜！”
“可现在已经联系不上了！”
顾南城顿时握紧拳，心跳一下快过一下，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为什么这么心慌，而且越按捺，心跳越紊乱。
直到通讯员欣喜大喊：“收到讯号了！”
顾南城忙夺过对讲机，声音从未有过的焦急：“50127，人群已疏散，甲板已清空，空域已清空，可以降落，请立即返航。”
电流“刺啦”一声后，对讲机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说着所有人都明白的——
坠亡通报。
“50527收到，我已无法返航。”
话落，只听“轰——”的一声。
对讲机那端顷刻陷入死寂。
第十章
50527的信号，彻底在总控制台消失。
顾南城脸色巨变，盯着消失的雷达，手里握着的对讲机几乎要被捏碎。
他脸色慌乱了一瞬，冷肃道：“立刻定位50527消失前的位置，马上联系海上救援团队进行搜救和打捞。”
“直升机坠落的位置在海域，飞行员生还的几率……极小。”
通讯员声音哽咽，动作却十分利索的开始联系救援。
顾南城紧紧攥着拳头，走出总控室大门时，脚下踉跄了一下，脚步越发不成型。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广场。
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同事。
顾南城一出现，大家顿时朝他看了过来，杂七杂八的目光里有好奇，有怜悯，也有八卦……
赵契发现他之后，愤怒的冲过来，红着眼怒吼，“是你，是你害死了她！”
顾南城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紧咬着牙冠，快步走向不远处停着的另一架直升飞机。
慕依依着急的冲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南城，搜救任务有专业的人去做，那里很危险，你不能去。”
“她是我的妻子，我必须去。”
顾南城认真又坚决，不容置喙的掰开她的手，义无反顾的上了直升飞机。
慕依依不可置信的白了脸，心痛的看着腾空的直升飞机。
……
湛蓝的海洋上空，机油爆炸燃烧的烟雾还残留着。
坠机的海域停了大船，正在迅速开始救援打捞任务。
顾南城驾驶直升机在空中盘旋数圈，最后不甘的降落在甲板上，态度强硬的加入救援工作。
四十八小时后，无数飞机的残骸被打捞上船——
断裂的机翼……发动机碎片……尾翼……黑匣子……
救援打捞任务进行十天，顾南城不眠不休的跟了十天，捞起的残骸几乎已经拼得出一架直升机，唯独飞行员姜甜甜的尸体不见踪影。
半个月后，打捞任务终止，依旧没有找到姜甜甜。
顾南城憔悴的拦住救援团队的负责人，声音嘶哑，“我加三倍的钱，你们给我把人找到为止。”
救援团队的负责人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作为同行，你应该很清楚，超过一周，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了。”
顾南城脸色瞬间阴沉，粗暴的揪住对方衣领，满脸怒意，“你胡说，她不可能死！”
她那么精于算计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负责人随着他的力道踉跄两步，背过手费力的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块焦黑的飞行服碎片交给他。
“这是我们在机舱里翻检到的，顾机长，这是你妻子唯一留下的物品。”
短短半个月，顾南城几乎驻扎在这片海洋上，他和姜甜甜的关系早已从公司内部扩展到了整个行业。
众人八卦时的语气，也从嘲讽姜甜甜，渐渐转变成了怜悯现在的顾南城，同情‘新欢’慕依依。
顾南城眼眸通红，颤抖着接过碎片，心口突然开始抽痛不止。
突然吹来一阵海风，卷走了他手里的焦黑碎片。
顾南城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朝前扑去——
“不要……”
顾南城努力伸出手去抓，却扑了个空，被绊倒在了甲板上，碎片被海浪压进深海。
她是真的，一点念想都不想留在这个世界上了……
看着陡然平静下来的海面，顾南城眼眶一点点变红。
他痛苦的蜷缩起身体，空空的五指紧紧攥握，像是要借此抓住些什么。
天空传来鹰隼的悲鸣。
第十一章
二月二，农历俗称龙抬头。
姜甜甜的葬礼定在这天。
细雨纷纷，山上的墓园里，姜甜甜的衣冠冢立在了亲人的墓旁。
她的遗体没能打捞到，墓地里放置的是一套飞行服。
新立好的墓碑前，是从前一个机组里和姜甜甜交好的同事。
大家神情肃穆，红着眼眶注视着墓碑上姜甜甜穿着飞行服，精干明媚的照片，悲伤情绪笼罩在每个人心间。
“姜副机师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我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她工作时最是负责，这样牺牲对她而言是荣耀。”
“顾机长，你就没有什么想对姜副机师说的吗？”
其中一个同事红着眼，愤怒的瞪着顾南城，讽刺道：“如今姜副机师已走，作为同事，我们该祝你和慕乘务长比翼连枝了。”
顾南城脸色僵硬，薄唇紧紧抿着。
其他同事见状，纷纷拦住开口的人，七嘴八舌的劝说：“好了，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咱们走吧。”
几人推搡着，脸色不好的离开墓园，谁也没招呼顾南城一声。
之前顾南城一意孤行调离姜甜甜时，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作为下属，他们没法多说。
之后接连曝光的事，却足以证明他根本就是在假公济私。
甚至姜甜甜的死，也有他的推波助澜。
如果姜甜甜没有被迫休长假，以她严谨负责的态度，严格排除直升机的故障，后来也不会出现意外。
如今，作为同事他们无法指责，心里却还是怪的。
斯人已逝，顾机长倒是正好能毫无顾忌的跟小三卿卿我我了。
……
一阵寒风吹过。
顾南城手里的雨伞脱手，绵密的春雨瞬间浇湿了衣裳。
雨势变大，打在顾南城淡漠的脸上，顺着眼角滑下，像极了一道道泪痕。
高高在上的神终于垂帘注视了他的人间，吝啬的流露出了他那少许的怜悯心。
“……对不起。”
顾南城声音嘶哑。
他无声走到墓碑前蹲下，苍白手指轻轻拂去遗像上的雨珠。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慕依依撑着伞小跑过来，紧张的抓着顾南城的胳膊，将伞移到他头上，神情紧张，“南城，你怎么在淋雨？”
顾南城眼珠缓缓移动到她身上，锋利的眉宇缓缓蹙起，“你怎么来了？她根本不会想见到你。”
慕依依脸色一白，“我担心你。”
顾南城脑中闪过姜甜甜紧紧咬着唇，倔强的表情，脸色瞬间冰冷，漠然拒绝，“用不着，我们没有关系。”
“南城，你现在是翻脸不认人了吗？”
慕依依握着雨伞的手一紧，慌张又不可置信：“你要把姜甜甜的死怪到我身上吗？”
不，这件事是他一手造成的，他谁也不怪。
她本来就吃慕依依的醋了，如果死后还要看着他们在她墓前拉拉扯扯，应该会难过得哭出来吧？
从前他求之不得的事，现在光是想想，心口竟然像被针扎过一样疼。
顾南城冷漠的想着，不容置喙的抽出自己的胳膊，起身离开。
姜甜甜红着眼剜了一眼姜甜甜的照片，气愤的跺跺脚，不甘心的跟了上去。
顾南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走在下山的路上。
他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些年被自己冷落的姜甜甜。
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眼前突然闪过她带来离婚协议书时冷如死灰的眼神。
他心口一震，喉间涌上腥甜的血沫。
脚下踉跄，等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滚下台阶的时候，突然心慌的想到——
“也许，离婚那一刻，她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