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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以为裴孖星在担心自己。

  　　可那个男人是在舍不得她。

  　　他害怕姜海妍跟着章聿进了病房，他就被永远隔在了一门之外。

  　　姜海妍不是不懂，只是在那张纸没有完全捅破之前，她不敢妄自断定。

  　　更何况，她一个无【创建和谐家园】常生育自己孩子的女人，还有资格去重新尝试吗？

  　　答案只有一个——

  　　没有资格。

  　　“我等你回家。”裴孖星站在楼梯口，声音轻颤。

  　　他那炽热的眼神中，有小心翼翼的期待。

  　　“好。”姜海妍应道，笑容干净温暖。

  　　简单一个字，没有任何暧昧的成分，却让裴孖星的眼神亮了几分。

  　　待他转身，姜海妍朝章聿的病房走去。

  　　门是半掩状态，他一直在等她过来。

  　　来他身边。

  　　“谢谢你帮我解围。”章聿看着姜海妍坐在病床旁，神情缓和了几分。

  　　“若不是想了解我和熙宝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我不会接你的电话，更不会带医生警察去家里。”姜海妍说的是实话。

  　　章聿倒没觉得尴尬，不急不慌说道：“但你还是通过电话知道我跟熙宝身处危险之中，所以，海妍，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姜海妍蹙了蹙眉，她不知道章聿怎么把话题转移到这份上的。

  　　“作为报警人，不管受害者是谁我都会关心。现在看你恢复得差不多，那我看熙宝去了。”姜海妍说完便准备起身。

  　　“海妍，不要走！”章聿见她冷漠到没有一丝柔情，终是慌了神。

  　　他无措地抓住她的手腕，像个孩子一般。

  　　“不该是这样发展的……当初我把一切真相告诉你后，你说你爱我，也答应跟我好好过日子……为什么现在你知道这一切，却不愿意跟我重新来过了？”

  　　章聿复杂又悲痛的情绪充溢了整个胸腔，让他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姜海妍看着他，脑袋也有些混沌。

  　　“什么当初？章聿，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过那样的对话好不好？你不要在自欺欺人了……你看看我的手，这里有七道刀痕，是我一道道割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跟过去一刀两断，跟你断得彻彻底底。”

  　　姜海妍挽起衣袖，将那几道微透狰狞的疤痕露出来，尽管颜色已经不深，但落在章聿眼中，依旧触目惊心。

  　　那一句句话，没有太多情绪，却恍若利刃般劈开了他的身体，让他痛苦不已。

  　　“要怎样你才能想起来呢……”章聿苦涩开口，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然后将手腕露了出来，“你看看我这里，也有七道刀疤呢……你在我眼前一点点消失，我怎么抓都抓不住……我以为用这种方式可以重新见到你，没想到直到意识丧失，再也没能见到你……”

  　　“当初以为你真的完全消失了，不管我怎么自虐你都不再出现……那段日子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后来看到活生生的你出现在裴孖星家中，我才意识到，原来你的消失，是为了那一刻的苏醒……这样一想，一切都值得了……”

  　　“可我没想到，苏醒后的你，将之前的一切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说道这里，章聿忍不住哽咽失声。

  　　他真的，无比希望姜海妍能够回忆起她作为灵魂飘荡在自己身边的那段日子。

  　　就算她现在的选择依旧是一刀两断，只要她能够回忆起来，他便知足。

  　　尽管，依然舍不得放手。

  40.章

  41.章

  　　章聿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姜海妍听得也糊里糊涂。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你不记得了，我便重新告诉你，把以前我跟你说过的话全都再说一遍……”

  　　章聿将眼眶中的雾气褪散，百般温柔看着她。

  　　“我这次回北城，不是为了拿你放在桌上的离婚协议，而是想告诉你熙宝的事……”

  　　“婚前体检，你的子宫不适合怀孕，所以我骗你说我不喜欢孩子……但你一直想要个孩子，我都知道……熙宝是我送你的礼物……”

  　　“可后来知道我父亲当年是因为救你而死，我怎么都过不去这道坎……我的家因为你而毁掉，而你却连记都不记得……就算我还爱着你，我死去的父母也不会接受你这个儿媳妇啊……”

  　　“我要跟你离婚，不是因为我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是因为我忘不了我父母的死……”

  　　章聿一直都记得很清楚，自己当初在半清醒半昏迷状态下对姜海妍说过的话。

  　　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字字都是发自内心。

  　　“熙宝出生不久后便被诊断有血液疾病，也就是俗称的白血病，我的骨髓和熙宝不相符合，医生是建议我让孩子生母试试，或者让我们再生一个，用脐带血来救熙宝……”

  　　“万幸，我们在千万人群中找到了合适的志愿者，熙宝的身体也慢慢好转起来……”

  　　“傅筱筱真的是个意外，我没法解释她为什么这些年一直都跟在我身边，但我对她从来没有过多余的想法，请你相信我……”

  　　章聿说着说着，眼底又席卷起了暗黑痛苦的神色，似乎自己允许那个女人留在身边好几年，是他做过最对不起姜海妍的事。

  　　可他并没忘记，当姜海妍割腕【创建和谐家园】时，自己没能及时救她更是人生中的一大悔恨。

  　　“章聿。”姜海妍的声音，让章聿从痛苦中缓缓回过神。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就算我真的有那么一段自己完全没印象的回忆又怎样？难道就能改变我们现在的局面？”

  　　“你别忘了，你的父亲是为了救我而死，我的存在也间接害死了你的母亲……”

  　　说到这里，姜海妍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这些事她很少正面提及，小时候的记忆在自己脑海里已经完全成了一片空白，可从别人嘴中和旧新闻上查看资讯，她也能想象到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如果当初父母没有带自己搬家，如果她没有失去那段记忆，也许她和章聿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亦或者，他们根本就不会有那刻骨铭心的七年婚姻。

  　　至少，她不会成为嘴中那种忘恩负义的女人。

  　　救命之人，当涌泉相报，她又怎么可能会不闻不问？

  　　就好比现在，裴孖星对她而言，已经不是普通‘朋友’两个字就能概述清楚她对他的情感的。

  　　她年少时的命，是章聿父亲捡回来的。

  　　一命换一命。

  　　她后半生的命，是裴孖星捡回来的。

  　　两命相安。

  　　“我们谁都不能忘记那段过往，你不能我也不能，那件事也会终生横隔在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消除。”

  　　姜海妍缓缓道来的话，几近给章聿判处了【创建和谐家园】。

  　　“不……”他痛苦道，“那件事不应该是结束我们婚姻的刽子手，海妍，我们的婚姻不应该是这样走向终结……”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当初不该不听所有人劝阻，直接了当给了她绝望。

  　　现在兜兜转转，绝望的只是他，痛苦的也只是他。

  41.章

  42.章

  　　“海妍，能不能稍微给我那么一点希望……只要一丁点就可以……熙宝这四年来一直没有妈妈陪伴，难道你可以眼睁睁看着他以后的日子也没有妈妈吗？”

  　　章聿声音沉重又沙哑，他内心的悲痛荒芜已经蔓延到了脸上。

  　　“任何婚姻都不应该被孩子束缚，强扭的婚姻也无法给孩子真正的幸福……如果我跟熙宝的血缘关系属实，那我一定会尽职尽责做好一个迟到母亲该做的事，但那一切跟你无关。”

  　　姜海妍看着章聿，面色静如潭水。

  　　当这段婚姻结束后，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也放得下。

  　　不是当初爱得不够深，而是爱到绝望后的心死。

  　　“章聿，珍重。”

  　　再多的千言万语，都化做珍重二字表达出来。

  　　虽简单，但沉重。

  　　从病房离开，姜海妍又去看了熙宝。

  　　熙宝在药物影响下，还是睡着状态，但身体无碍。

  　　她在熙宝身边陪了一会，便离开了。

  　　明天，等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出来，Y.B独家整理她可以直面自己内心深处对熙宝的喜爱。

  　　只是这么多年的空白缺失，真的能够弥补回来吗？

  　　姜海妍不知道。

  　　开车回住处，灯火通明。

  　　姜海妍开门进去，看到裴孖星正坐在客厅等自己。

  　　“你回来了。”裴孖星眸光闪烁。

  　　他就像等待晚归妻子的丈夫一般，起身过来帮姜海妍拿鞋。

  　　看着他殷勤的样子，姜海妍有些受不住。

  　　他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炽热了。

  　　“大星。”她唤道。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叫我大星的人。”裴孖星笑着说道。

  　　姜海妍怔了怔，她想展开的话题不是这个，可裴孖星却想继续往下说。

  　　“以前咱们三人刚认识那会，《海绵宝宝》的动画片也热映，你名字带海，章聿的名字又跟章鱼谐音，所以我总调侃你们一个是海绵宝宝，一个是章鱼哥，而你却突然你说我是派大星。”

  　　“咱们三人成了一个动画片里的几个主角，想想也挺好玩的……那个时候，大家的感情都很纯粹，坦荡，干净……直到后来，章鱼哥和海绵宝宝恋爱了，派大星就成了孤家寡人……可动画片里，和海绵宝宝关系最好的是派大星，章鱼哥永远都是最讨厌海绵宝宝的那个……”

  　　裴孖星一直说着，脸上流露出的情绪也叫人琢磨不透。

  　　姜海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可这样的称谓的确是他们三人的专属小昵称，也是曾经那段友谊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