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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舍不得，就过去了八年。
八年了。
病情恢复的沈母劝他再娶，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明里暗里撮合他的姻缘。前两天沈时曜出差，偶遇佳妻在怀的方舟，方舟都不恨他了，询问了小玥、小玦的情况，也劝他放下。
沈时曜听闻情敌的宽慰，幼稚地心里对话梁珍：小珍，你看，到头来，最爱你的，还是我。
嘴角漾开的弧度没有维持多久，便僵住了。
他忽然想起，伤梁珍最深的，也是他。
如果不是他被恨蒙蔽双眼，百般折辱她，他们又何须阴阳相隔呢？
梁珍决绝地离开，同时带走沈时曜对方舟的恨。
何况眼下方舟俨然放下，重新开始，沈时曜没必要再去翻旧账。那晚，方舟推了娇妻的约，沈时曜放了客户的鸽子，两个人坐在天台上喝酒。
看星星。
想念一个他们共同爱过的女人。
“爸，你找我？”小玦早熟，加上总端着酷酷的表情，简直是翻版沈时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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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出什么意外，你一定要照顾好妹妹。我的一切都是留给你们的，遇上大问题可以找你周叔叔。”沈时曜开门见山。
小玦再早熟，也没见过这阵势。他被沈时曜的话题和严肃吓住了，“爸爸？”
儿子眼中的惊惶，软了沈时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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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曜轻拍儿子的肩膀，大掌继而亲昵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小玦，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你们在长大，我在变老，我不能一直照顾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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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父亲陷入沉默，小玦突然说，“明天是妈妈的忌日，爸爸你不会……”
沈时曜诧异地望向儿子，“小玦，你……”
眼泪盈眶，小玦后退两步，朝沈时曜吼，“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这么爱妈妈，谁让你再娶都不要。你以为我会傻到以为，你是因为爱护我们吗？”
稚子的质问，犹如锋利的刀刃，一下下扎进他的心脏。
他迟缓地反问：“我不爱护你们吗？”
小玦大吼：“那你不要去陪妈妈!我和妹妹还小，你为什么不陪我们？！”
那悲痛欲绝的小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悯。
何况是罪魁祸首沈时曜呢。
他想要反驳，却被堵得死死的。
当初梁珍失忆，是他诱哄梁珍生孩子的。可他当初设想的是和梁珍一起带大孩子，而不是独自一人，承受着对她无尽的思念与悔恨……
遐思许久，沈时曜忽然听到儿子的呼吸声。他猛地抬眼，与孩子倔强的、和他年少时如出一辙的眸子对上，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小玦，你已经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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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儿子这么一吼，沈时曜其实迟疑了。他舍不得抛下刚刚十岁的儿女。可他这两天的梦魇愈深、境况愈差，且他怕他再等几年就真的抵不过岁月，变了模样。到时，梁珍就会认不出他了。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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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声地【创建和谐家园】：我还没有长大！我不准你离开我们！
沈时曜站起，走到半高的少年跟前，大手一揽，轻轻地将他拥入怀中，“儿子，我对不起你妈妈。你现在还小，以后，你就会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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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寂寞久了，沈时曜着魔似的，竟跟儿子诉说他跟梁珍的种种恩怨。
说到动情处，眼角还滚落几滴悔恨的热泪。
滚烫的。
“你妈妈病了，我好像也病了。”沈时曜忽然觉得累，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小玦，你让爸爸解脱，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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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朦朦胧胧能感受到沈时曜的绝望，也能明白“生病”的意思。
他没有回应沈时曜，但他抬起手，轻轻抱住沈时曜。
这个在他面前从来是无所不能、此刻却脆弱不堪的父亲。
翌日。
沈时曜一早赶去酒店。
在梁珍【创建和谐家园】的房间，他找准梁珍躺下的位置，摸出当年要了梁珍命的水果刀，恶狠狠往手腕上划。
深入。
像梁珍这般，谛听死亡的召唤。
我们不能同生，亦不能共死。
可是小珍，我好歹来陪你了。
请你一定、一定要认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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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店房间，他看到周遭一滩血迹的父亲，瞬间眼眶泛红。将将感受到妹妹的悲伤，他立马敛起伤痛，捂住妹妹湿润的眼眸，“小玥，以后我陪你长大。”
陪你变老。
到死。
他们做不到的。
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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