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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楼楼道里的感应灯因为年久失修的关系，已经不太灵敏了，就算亮起来，也十分昏暗，甚至很多还会不断闪烁，吓人得很。
“天也不早了，要不然你就留下来住吧，我奶奶家有地方住的。”陈小小一边拧动门锁，一边冲纪璇道。
纪璇摇了摇头：“不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陈小小也没勉强她，打开房门先进去弯腰换了鞋，头都没抬就喊道：“奶奶，我回来啦。”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人回答。
陈小小莫名有股不安的感觉，抬头看向卧室，卧室的门虚掩着，有光亮透出来。
没关灯，奶奶应该没睡啊。
“奶奶？”她又喊了一声，这次的分贝大了许多，但依然没人回答。
那种心慌的感觉再次出现。
陈小小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光脚冲进卧室，瞳孔微微一缩——
“奶奶！”
她几乎是尖叫起来，纪璇在门外还没走远，听到这一声，直觉不对头，立刻折返回来。
陈小小连房门都没关，纪璇甩掉脚上的鞋也冲进卧室，便看见张桂兰躺在地上，眼睛紧紧闭着，脸色惨白，表情微微扭曲，显然是十分痛苦。
纪璇立刻拨打了120，说清楚病人情况和家庭住址后挂断电话，冲陈小小喊道：“陈小小！陈小小！！”
她的声音十分尖锐，勉强让陈小小冷静下来。
陈小小不敢轻易移动奶奶，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强自镇定下来，给奶奶进行了粗略的检查。
“初步判断是突发心梗，纪璇，你去客厅帮我找找有没有速效救心丸。”陈小小的声音都微微颤抖。第152章 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纪璇，过来帮我给奶奶做心脏复苏！”陈小小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而急促，纪璇匆忙跑过去，发现张桂兰面容呈紫绀色，出现了抽搐，是典型的心脏骤停。
来不及耽搁，纪璇立马协助陈小小进行心脏复苏术。
“奶奶您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陈小小的手不停颤抖着，却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纪璇，给齐韩打电话，让他马上去北济！”
她现在能想到的，可依靠的人只有齐韩。
救护车呼啸而至，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张桂兰挪至轮床上，推进救护车厢，陈小小和纪璇也跟着跳上救护车。
电击除房颤和高浓度的吸氧过后，张桂兰的情况终于有所缓和，但仍十分危急，随时都可能面临心跳骤停而猝死的危险。
“现在情况怎么样？”陈小小一下救护车，齐韩就立马迎了上来，表情严肃。
陈小小努力平复好泪意，语气是她自己都没想到的冷静：“突发心肌梗死，需要马上抢救，奶奶平时无过敏源，有高血压和冠心病史。”
“立刻给病人嚼服阿司匹林，准备手术。”齐韩状态沉着，有条不紊地安排好相关事宜，回头安抚陈小小，“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陈小小刚欲答言，却见张桂兰眼皮动了动，随即费力地睁开眼睛，目光涣散：“小…小小。”
“奶奶！”陈小小立刻伏到床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奶奶您别说话，马上就手术，有什么话我们手才完再说，好不好？”
张桂兰却用尽全部力气攥住陈小小的手：“齐韩……是个好孩子，把你交给他，我也放心。以后凡......凡事别都自己抗着，奶奶心疼...我立了遗嘱......在...在你姜叔叔那...”
这些话说完，张桂兰几乎便只剩下了出气，不见进气。
即便大家都明白这只是回光返照，但却没有一个人说出来，仍然沉默而快速地做好了手术准备。
齐韩并不专精于心血管疾病，是以主刀医生是胸外的另一位专家。
而陈小小则极力要求随同进入手术室，虽然不符合规定，但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
张桂兰年龄大了，又有冠心病史，加上心梗发作的时间较长，抢救过来的几率微乎其微，但是主刀医生依然尽了最大的努力。
但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结果。
尖锐冰冷的金属音终究还是响彻在手术室中，那条象征着生命的曲线归于平直，再也不起波澜。
"......陈医生，节哀。”
陈小小恍若未闻，挤开其他人，一言不发地进行心脏复苏术，任凭谁劝都是一副木然的表情，手上机械地重复着心脏复苏的动作。
主刀立刻让护士去找齐韩进来。
齐韩进来时，看见的便是陈小小如同木偶般毫无生气的模样，心中大骇，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强迫她停下来：“陈小小，你理智一点！奶奶已经走了！”
陈小小木木地抬头看他，蓦然间泪水决了堤一般流了满脸。
“齐韩，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作者的话】
本章所涉及专业医疗知识或有虚构！第153章 失去了最后一把伞
奶奶的音容笑貌无比清晰地在眼前闪现，陈小小情绪完全崩溃掉了，她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呜咽声断断续续，像是无家可归的小狗一般，无助不已。
“明明说好的，等我回去要给我炖鲶鱼吃，还要一起去看爷爷......我还没嫁人呢，您还没看见我穿婚纱是什么样子，万一以后我受委屈了怎么办...奶奶...”
陈小小碎碎念叨着，有些语无伦次。
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放声大哭，齐韩只是一下又一下地轻拍她的后背，并没有制止她。
有些情绪只有发泄出来才好，否则一直憋在心里，只会一直没有休止地折磨自己。
护士为难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将病人遗体推到太平间。
齐韩注意到了左右为难的护士，略一思考便伸手去替陈小小擦拭眼泪，轻声道：“送奶奶走吧，在手术室总不像话啊。”
陈小小闻言，终于止了哭泣，抬头看向病床上面色青白的老人，缓缓站直了身子，向病床一步一步挪动，在床边缓缓站定，将手搭在床栏上。
护士见状，立刻上前去帮她扶住另一边，和她一起将病床推出了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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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实习，她在医院也工作了一年，生死见得很多，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经历。
“陈医生，我们走吧...”护士摩挲两下肩膀，小声向陈小小道。
“你先回去吧，我想陪奶奶一会儿。”陈小小坐在床边，勉强冲护士笑了笑。
护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了太平间。
陈小小望着张桂兰青白发灰的面庞，恍惚间想起了爷爷去世前，也是同样青白着一张苍老的脸，显出久经病痛的疲愈。
肝癌晚期，皮下扩散，在当时是不治之症，现在仍是。
也是从那一刻起，她便立下了要做一名出色的医生，让更多的人平安健康的志向，并为此付出了无数的努力和汗水。
可在六年后的今天，她穿着一身神圣的白大补，却眼睁睁看着奶奶失去生命体征而束手无策。
“奶奶......我是不是很没用......”
她伏在张桂兰早已不再起伏的胸口，眼泪大颗大颗滴落，濡湿了白色的被单。
空旷的太平间内，回荡着她如同受伤小兽一般的呜咽，却再也不会有人用干燥温暖的手掌替她擦掉眼泪。
她已经失去了最后一把保护伞。
《目送》里的那句话在此刻终于有了更深刻的意义，只不过她的记忆里只有爷爷和奶奶，而没有父母。
她记得第一次考满分时爷爷奶奶喜悦的面容；记得她闯祸时，爷爷无奈地叹息和奶奶隐忍的怒火；记得生日时，爷爷带她去洗脂山上看到的美丽星空；记得她离家求学时，身后奶奶不舍的目光；记得承载了奶奶无数思念的那盒霉坏的糕点......
可这些，都定格在了奶奶那张失去了生气的面庞上，只会存在于记忆中了。第154章 亲生父亲
当陈小小将那张薄薄的死亡证明捏在手心时，她才终于恍惚间接受了奶奶离世的事实。
毕竟不接受又有什么用处呢？
奶奶的身后事都依照着她生前的愿望，将她和爷爷葬在一起。
正当陈小小为了丧事的筹备心力交瘁时，奶奶那个十几年没有回来看望她的不孝子，也就是陈小小的亲生父亲，却突然回来了。
白色的孝棚里，陈小小面色苍白，面前的火盆里满是纸钱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小小。”一道男声自身后传来，声音有些熟悉，但陈小小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声音的主人是谁。
陈小小回头看去，却愣在了原地。
是她的......父亲。
男人西服革履，神采奕奕的模样全然没有一点母亲去世的悲痛，有的只是眼神里的算计和贪婪。
看得出，陈志成这些年的生活很是富贵滋润，不然他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也不可能保养得看起来像是堪堪不惑之年。
“……父亲。”陈小小张了张嘴，那声“爸”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又碍于尊重不好直呼他大名，便语气平淡地喊了一声“父亲”。
礼貌而疏离，仔细听上去，似乎还有强烈的恨意。
“您今天回来是为了送奶奶最后一程吗？”陈小小眼眉低垂，没有看陈志成，而是将目光挪向了灵堂前的遗照。
奶奶笑容和善，可她却好像从中看到了一丝悲哀。
陈志成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但他低低咳嗽几声，便调整好了状态，装出的几分悲伤让他看上去十分虚伪：“当然了，毕竟是生我养我的母亲。”
陈小小冷眼看着他惺惺作态的样子，几欲作呕：“是吗？你还知道那是生你养你的人？”
陈志成眉毛一竖，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心虚：“怎么和长辈说话呢？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长辈？身份？”陈小小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哼一声，“你不要脸也别在奶奶的灵前不加掩饰地表现出来，我不要求你尽到为人子女的孝道，至少也不要打扰了奶奶最后一程吧？”
她不愿意在奶奶的灵前和陈志成发生争吵，所以在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她便转回头去不再和他有任何交流。
“陈小小！”陈志成恼羞成怒，哪里还顾得上这是他亲生母亲的灵前，抬手便想打她。
耳边几乎已经感受到了一阵掌风，陈小小躲闪不及，只好紧闭双眼，等待着疼痛的降临。
然而几秒钟之后，预料中的痛感并没有到来。
陈小小眼睫轻颤，慢慢睁开眼睛，发现齐韩正死死扣住陈志成的手腕，表情也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凌厉。
“哪个不长眼的！”陈志成这下是彻底绷不住那副虚伪的正人君子的模样了，破口大骂道。
齐韩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根本就没把陈志成放在眼睛里，懒散地开了口道：“不好意思，长了眼睛。”第155章 是他害死了奶奶
陈志成这才注意到来人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眼中当即便流露出了不屑：“我当是谁呢，你就是陈小小的男朋友吧？”
说来也怪，这两个人分明是亲生父女，可是看着却好像宿命中的冤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