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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死。
她承认她自私，但人性都有自私自利的一面，没什么可羞耻的，在这种局面下，她做不到陈小小那样的舍己为人，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两人正僵执不下，齐韩头顶上的梁木却失去了阻力，径自向下砸来。
方霏瞳孔一缩，根本没办法再遮掩她清醒了的事实，脱口大叫：“小心！”
齐韩下意识地弓起身子，将陈小小护在怀中。
陈小小反应却极快，使出了全身最后的力量，狠狠推开了他！
就在此时，另一侧有光线漏了进来，之后便是喧嚷的人声传进耳中。
梁木砸下，再次隔开了齐韩和陈小小，也隔开了陈小小和逃生的出口。
只差了那么几秒钟而已。
“这里！“搜救人员发现了面容僵硬的齐韩和瑟缩在侧的方霏，还有那个气息奄奄，重伤昏迷的志愿者，唯独少了陈小小。
“里面还有人！”齐韩甩开拽住他衣袖的方霏，声嘶力竭，转身想要去扒开梁木。
大家从来没见他如此失态过。
或者说，从来没见他如此疯狂过。
跟随而来的纪璇立刻意识到陈小小被困住了，当即弓着身子进去，拉住了他：“齐医生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陈小小被困在里面生死不明，我怎么冷静！“齐韩眸中一片猩红之色，从未有过的焦躁和失控席卷而来。
他一向沉稳，能将大局掌握于心中，但现在他却不敢想陈小小会怎么样。
“可是你会妨碍...”纪璇顿住了。
她看见向来淡漠稳重的齐医生此时，满脸泪水。第77章 凶多吉少
方霏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一想到陈小小现在生死未卜，她就有一股极大的负罪感，连带着也不敢再靠近濒临崩溃的齐韩。
有医护人员扶她到一旁的空地上检查伤势，索性没什么大伤，只是后脑遭到钝物撞击，有肿块，不排除淤血和脑震荡的可能。
而她只是默默关注着齐韩那边的动向。
只见救援官兵上前和他说了什么，随即他站起来，目光刚好扫过来，她躲闪不及，在对上齐韩眼睛的一瞬间，狠狠打了一个冷战。
他的眼中情绪太过复杂，不复初见时那般沉稳从容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邃黯淡，掺杂着后悔，痛苦，甚至是淡淡的……厌恶。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是对她的厌恶。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住，只记得他的目光，像是一把匕首，划开了她心上那块名为“人性本恶”的遮羞布。
她突然想到了曾听齐韩说过的“医者仁心”。
自从梁木砸下后，陈小小就始终没有声响，任凭大家如何呼喊，也毫无回应。大家几乎都意识到，她大概凶多吉少了。
但迫于齐韩的坚持，救援官兵仍加速挖掘着彻底化为废墟的建筑。
夜幕悄然降临，无星无月，满天阴云。
“在这！”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惊呼，齐韩一个箭步跨上去，陈小小已经被小心地放在了担架上。
她清减了许多的身形单薄纤细，脸色白惨惨的，没有一点血色，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动脉血管破裂，失血过多休克；头部被钝物砸伤，初步判断颅内出血，情况危急，需要立即送往医院进行手术！”齐韩勉强保持冷静，忍着巨大的悲痛，对她进行了基础检查。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与陈小小形成医患关系。
众人不敢耽搁，将陈小小推入救护车，纪璇陪同，车子便一路疾驰而去。
齐韩半跪在地上，目送着救护车逐渐消失于视野中，心中慌乱又恐惧。
他第一次，这样害怕会从此失去一个人。
“齐医生，钟主任带的第二批医疗队已经到了，让您现在返回【创建和谐家园】。“护士的声音也稍显颤抖。
陈小小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本就让大家心生敬佩，更何况她现在是在危急时刻，舍己救人。
“知道了。”齐韩站起来，脸上一片木然之色。
护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劝道：“陈医生她一定会没事的。好人会有好报的。”
齐韩脚步一顿。
“你说得对，她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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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灾情慢慢减轻，灾区的救援任务也日趋减少，齐韩每天闲暇时，都忍不住去猜测陈小小的情况。
无奈这里信号被隔断，与外界的联系几乎只能通过对讲机和一些无线电设备，他的手机又早就没电了。
每天心急如焚地等待，害怕会收到消息，又害怕收不到消息。
终于，在驰援唐城的第二十三天，医疗队收到了可以回程的通知。第78章 昏迷不醒
齐韩向钟主任请假去唐城南区医院探望陈小小，钟主任批假后，语重心长道：“你也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像陈小小那种情况，其实和宣告死亡没什么区别，只是灾区和外界联系不畅，始终没有消息传进来。
他也是担心齐韩会有太重的负罪感。
“……”齐韩默然离开，什么都没说。
他拜托同事将大部分行李带回帝都，自己则带了一点日常用品，准备搭便车去南区。
“齐医生！”方霏急促喘息着跑到他面前，嘴唇干涩得裂了口子，”我有话想和你说。”
齐韩脸上毫无波澜，眼神微微发冷：“说什么？”
即使明白陈小小重伤并不是方霏的错，但他依旧没办法释怀方霏假装昏迷的行为。
如果他们知道方霏是清醒的，那么他就有把握同时带她和陈小小返回地面。
可是没有如果，陈小小也没能安全返回。
“陈医生的事，我很抱歉。“方霏忍住巨大的愧疚感，一字一句道，“而且我想我明白了身为医生的责任和担当。”
“‘献身医学’这四个字，你真的理解了么？它不仅仅代表投入热情和精力，更是投入奉献和大爱。不能说医生有多么无私，可以克服自私这一人的劣根性，但至少要做到问心无愧。”
“‘我庄严宣誓，自觉维护医学的尊严和神圣，敬佑生命，平等仁爱’。”
“医学生宣誓，我相信你并不陌生。但你觉得，敬佑生命和平等仁爱，你真的做到了吗？”
齐韩直视她，在她眼中仍旧发现了退缩和不甘心。
他轻轻笑了一声。
怎么会觉得她和陈小小是一类人呢，她缺少陈小小身上最可贵的赤诚和仁慈，而这两样，是成为医者必不可少的品质。
“话不投机半句多。”齐韩吐出一口浊气，给了她最后一句衷告，“你会成为非常出色的医生，但如果不明白什么是仁慈，那么你永远也不会真正理解医生的责任和担当。”
不可否认，方霏冷静，理智，专业水平突出；但过于理智，会让她的内心趋于麻木。
“方霏。”
“不要因为走得太远而忘记为什么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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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小双目紧闭，静静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
“你说你逞什么英雄，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姜七月坐在床边，脸上尚有未干的泪痕，眼睛肿得像桃儿一样。
这已经是陈小小昏迷的第二十三天了。
医生说，时间拖得越久，她清醒过来的几率就越小，毕竟送到医院时，出血量已经超过了800cc,而且颅内有血块压迫神经，能抢救回来已经是奇迹了。
但奇迹不会每次都发生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姜七月吸了吸鼻子，头一次尝到了无助的滋味。
“陈小小！”
齐韩推门而入，姜七月一惊，发现来人是齐韩后，张了张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生生咽了回去。
现在埋怨他有什么用？何况陈小小受伤的责任也不能全推到他头上。
“她……还好吗？”齐韩问得艰难。
“不会去问医生？“姜七月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第79章 我想清楚了
齐韩沉默片刻，轻轻道：“办转院吧，北济的医疗条件比这里好很多。”
北济的神经外科近些年颇有名声，陈小小转到北济接受治疗的话，恢复的可能性应该也会更大一些，而且她是为了工作受伤的，院方也会减免相应的治疗费用。
“也好。“姜七月没什么可反对的。
转院手续很快办好，三天后，陈小小回到了北济——却是以患者的身份。
“怎么会这样...”纪璇在看见昏迷不醒的陈小小以后，差点哭出来，“怎么会醒不过来呢？”
“唐城那边的医院说有血块压迫了脑神经，而且血块体积大，很难被自行吸收，他们又不敢做风险这么大的手术，取出血块。”
齐韩将诊断书和CT图像递给神外的郑主任。
郑主任看过后，眉头稍皱，颇有些为难：“难怪不敢做手术，血块还轻微压迫了视神经，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失明。”
神外并不是齐韩擅长的领域，但他也通一些皮毛，听完郑主任的话，更为焦心：“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看着她一直昏迷下去吧？”
“唐城那边不行，不代表北济也不行。”郑主任将诊断书放在桌上，冲护士道，“带她再去做一个脑部CT。”
护士将陈小小带走后，郑主任才看向齐韩，表情严肃：“只要是开颅手术，就没有小手术。所以风险一定会有，但我会尽量将风险降到最低。”
齐韩点头，自然明白这些事情。
CT图像出来以后，郑主任经过深思熟虑，和齐韩商量了微创，虽然难度会更大，但是恢复快，术后并发症的概率也相对较小。
郑主任针对陈小小的情况制订好手术方案后，让齐韩找家属签手术确认单。
但齐韩却犯了难——陈小小父母离异多年，早就各自组建家庭，对她不闻不问；她的奶奶年逾古稀，大家一直瞒着她陈小小的情况。
最后还是姜七月联系上了陈小小独居的外婆签了字。
老人家自然也是挂心外孙女的，但是齐韩和姜七月向她隐瞒了真实情况，只说是个小手术，没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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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很成功。”郑主任摘下口罩，但表情仍有些凝重，“但是压迫时间过长，具体她什么时候能清醒，就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了，可能几天，也可能几个月。也可能，依然醒不过来，平时多给她【创建和谐家园】，和她交流，让她接受外界的【创建和谐家园】，对她的恢息有好处。”
”谢谢医生。”姜七月赶紧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