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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笑一声，燕金站在门前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聊完了？”

  　　燕七怔愣，仔细打量这人。墨发丝毫不乱，衣服穿的也整齐，再往门里瞅瞅，哪有水仙的影子？推开他燕七直接进屋，四下瞅着讥讽道：“你这动作倒是快，是因为受了伤？”

  　　燕金一听这话沉了脸。拐着弯骂人呐？他是个男人，还是个正常的男人，这种话断是不能忍的。“我动作快不快你又知道？要不咱俩试试？”这语气冷的，像把刀似的。

  　　燕七一顿，缓缓回头笑的尴尬：“那水仙呢？刚才看你俩黏糊的，我还以为你今晚要睡这了呢。”

  　　嗯？这话听着有点滋味，燕金不由得嗤笑两声：“我的好姐姐，你这是在……吃醋？”

  　　燕七皱眉，一双眼上上下下仔细看了看他：“我吃你的醋？”

  　　眨眨眼，燕金傻笑：“不是吗？”

  　　“那不叫吃醋，燕金，你刚才那样是做给柳青看的？”收回目光，燕七就拖了椅子坐下倒了杯酒，声音轻飘飘的。

  　　“算你聪明！”燕金轻嗤，“蜜饯再甜也不能当饭来吃，梦境再美天亮了还是要醒。她不明白这个道理，那我便帮帮她。”

  　　燕七眯眼，眼里神色颇为复杂，伸手按了按胸口，只觉心里闷的不行。

  　　这几句话，一字字的敲在了她的耳里。

  第四十章 攻入北楚

  　　南晋的强大距离威胁魏国还很遥远，魏国并不紧张，相反，以后天下必将形成新格局，而这个新格局有利于魏国。趁着南晋攻打北楚之时，魏国可以夺下边境的两座一直有争议的城池归为己有。所以当楚王向魏救助之时，魏王置若罔闻。

  　　南晋这种吞灭诸国的行为一旦天子责难下来，魏国亦要谴责南晋背盟，甚或还可以进一步要求南晋让出很多楚国边境城池，以平衡两国势力。这种坐山观虎斗的便宜好事如何不令魏国君臣开怀大笑？

  　　十月，清晨。世子齐珖亲率三万铁骑，暴风骤雨般从南晋向北行进，要将北楚护城军队堵在临淄城下全部歼灭。

  　　江玉换上崭新的银纹王袍立于江中城外与将士殷殷道别。衣袂翻飞之间，墨发玉冠，一张脸依旧波澜不惊。他凝望着逐渐远去的军队，那面鲜红的“齐”字大旗已经与天边的朝霞融在了一起。他久久伫立，任凭寒凉的秋风吹拂着自己。

  　　“公子”梧风急步前来低声道：“宫中传来消息，大王准备将公主送去王城给天子做妃嫔。”

  　　听闻一顿，江玉冷声道：“王后与蘘儿什么态度？”

  　　“王后并未有异议，只是公主听到消息后哭闹不止，听说整夜未睡，天不亮便派了内侍来寻您进宫。”

  　　眉头皱了皱，江玉转身就跟着他往宫里去。

  　　宫中此时秋菊争艳石山错落，一座红色木楼耸立正是公主寝殿。两名侍女垂目立于门口，颠内传来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江玉朝颠内瞟了一眼，低声问侍女：“公主一直未休息？”

  　　侍女一脸愁云：“回郡王，一直未睡，方才送进去的早膳被公主倒了。”

  　　江玉未再言语，思忖片刻便踏入寝殿。只见齐蘘一身绫纱罗裙，青丝散乱，怯生生地坐在那里。娇美的面容上挂着泪痕，楚楚动人的神态让人心生爱怜。

  　　一见江玉，齐襄又红了眼，怔怔地望着他哽咽道：“二哥哥…父王要将我送给天子做妃了…”

  　　江玉拂身坐下，道：“你是不愿嫁给天子，所以才这样折腾自己？”

  　　齐襄急道：“我怎么会愿意嫁给天子？我只想留在南晋。”

  　　“既贵为公主，你就该明白有些事情由不得你。你这样闹下去有什么用？”江玉从不会安慰人，她再哭再难过，这人脸上表情依然清冷不变。

  　　齐襄有点埋怨地带着哭腔：“二哥哥就不能帮帮我去求下父王？现在只有你的话父王愿意听。”

  　　“对不起”江玉道：“这件事我无能为力。现在正于北楚交战，父王做此决定必有他的打算。”

  　　这人从来不会说话，冷冰冰的一张脸，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齐襄儿咬牙，泪珠滚落下来，哭道：“你们都是这样，没人为蘘儿想过。”

  　　见她大哭起来，江玉身子微微靠近，“现在还只是父王的打算，真要把你嫁过去也要天子同意才行。即便真到了那一天，二哥定一路送你去王城。”

  　　齐襄听后止了哭声，点点头，拿丝帕擦拭着泪花轻声道：“也只能如此了。二哥哥日后要多陪我，指不定哪天我……”

  　　话未说完，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只听门外内侍通报：“公主，大王召玉郡王前去内殿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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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玉随即起身，低头看了看齐蘘，从怀里掏出一张白色的绢帕递道她眼前，柔声道：“莫要哭了，我先去见父王，改日再来看你。”

  　　齐蘘看着江玉似是傻了，泪珠儿都忘了掉。二哥哥脸上的轮廓都柔和了，乌黑浓密的睫毛一闪一闪，黑宝石般的眼睛亮晶晶的，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温柔的塞满了齐蘘的心。

  　　来到内殿，已是正午。阳光照在江面上折射出的光反射在宫墙上，有些刺眼。

  　　南晋王已用完午膳，内侍进来撤掉了餐具，便轻步退下。

  　　“哦？你把此次领兵的职责让给珖儿竟是如此考虑？”南晋王目不转睛的盯住江玉问。

  　　江玉颌首，垂目道：“卫延已死，北楚再无能战之将领。三万大军压境足矣攻下北楚，何况北楚丞相已投我南晋，到时他定会与我们里应外合。此战，没有危险，只有胜利，所以世子领兵最合适。”

  　　南晋王心中感慨。玉儿有勇有谋，沉稳内敛，持宠不骄，对南晋一片忠诚。珖儿有这样的兄弟，日后何愁南晋大业不成？

  　　他走上前，声音略有嘶哑，紧紧握住江玉的胳膊叹道：“本王能有你这个好儿子，是本王最大的福气。打下来这天下，玉儿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江玉抬起头一字字道：“我身为南晋王室一员，理应为父王分忧。世子为储君，为世子考虑亦是为了父王。”

  　　南晋王点点头，思忖良久而后看着他悠悠道：“玉儿，本王还是需要你再去王都城。打开北楚的国门容易，可如何能坐稳这江山呢？珖儿行事顾虑太多，有时思虑周全是好事，可如若顾及太多又如何能成大事？特别是与魏国的关系，此番吞并北楚，魏国按兵不动，既没有谴责也未有要求分一杯羹。我不解其缘由，但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见他未再继续说下去，江玉问道：“父王需要我做什么？”

  　　只见南晋王回身到书架旁取下一个铜匣，郑重的交到他手里，“这是上将兵符，你到达王都城后接管那三万铁骑，先在主城里布下部分步兵守城，防止城内还有反抗势力。其余兵力全部调去魏国边境处。”

  　　南晋王的用意很明显，他对魏的态度淡漠，绝不会与之结盟。魏国此番一反常态，与楚翻脸，只怕日后会挑衅边境。

  　　江玉会意，淡淡一笑，双手捧着兵符躬身道：“父王放心，儿臣定会尽力。”

  　　南晋王慨然一叹：“玉儿如此忠诚谋国，本王自然放心。”

  　　秋日短暂，天色渐渐昏暗，南晋王始终与江玉谈的入神。内侍又奉上新煮的绿茶，躬身轻声询问：“大王，该用晚膳了。”

  　　南晋王依旧精神奕奕，笑道：“酒菜上来，本王与玉儿边吃边谈，如何？”江玉欣然道：“既然父王高兴，儿臣自然愿意。”

  　　两人在内殿醇酒闲谈，边等待战场传来的捷报。

  第四十一章 攻入北楚（二）

  　　夕阳暮色中，南晋大军已来到临淄城下。

  　　黑色衣甲的骑兵列队而立，大旗上的“齐”字尚依稀可见。临淄城外的山林上黑蒙蒙一片，兵团整肃地严阵以待，愤怒地望着临淄城墙上的楚军，随时准备冲杀，晚霞渐渐消退，双方就这样死死对峙着。

  　　军营里将领们默默坐在案前目不斜视，等待世子齐珖的指示。

  　　“报——”传令兵高声通报：“北楚丞相赵治求见。”

  　　齐珖一拍长案，哈哈大笑，道：“好！有请。”

  　　众将领面面相觑，年轻的世子齐珖深邃的双眼扫视全场，脸上却是一片微笑。他心中有数，赵治早已投靠南晋，此番前来必是要立功表忠心了。

  　　片刻赵治随引路兵士进帐，他身着素布便衣，一双眸子明亮幽深。只见他肃立案前向世子齐珖所在的方向深深一躬，拱手朗声道：“降臣赵治拜见世子。”

  　　齐珖笑问，“赵丞相此时入营求见有何要事？”

  　　赵丞相恭敬地微笑道：“南晋大军压境，北楚已无力抵抗，连年征战兵士疲乏百姓遭殃。老夫愿为南晋打开城门，换日后天下太平。”

  　　大账中安静得只有喘息之声，将领们瞪大了眼，头脑里都在飞速运转。北楚如此简单便降了？

  　　临淄城城头旗杆上挂起一幅巨大的白布，一名士兵嘶声高喊：“望南晋勿伤北楚百姓，护城军愿降——”

  　　“请世子随我入临淄城。”赵治拱手做请。

  　　齐珖精神一阵，走出大账望着迎面飘舞的大旗上赫然醒目的大字，临淄城门轰然打开。

  　　车声隆隆，马蹄嗒嗒，南晋车队人马缓缓进入临淄。世子齐珖扶着高高的车轼，满面春风，尊贵无比。

  　　夜晚，城街上变得分外美丽。各色灯火，被寒凉的夜风吹的摇曳而舞，齐珖心中却仍是热血如沸。军旗猎猎，马蹄声声，却没有战场的萧瑟杀气，临淄城弥漫着久违的人气。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南晋世子亲自统率，半日便攻陷北楚。

  　　北楚太庙钟室遥遥响起一声悠长钟鸣。楚王艰难地站起，缓慢地走向了大殿深处。孤独而又苍老的身影从一尊尊灵牌前走过，楚王浑浊的泪水不断地涌流着，喃喃地自语着，“我愧对列祖列宗，身为一国之君却忘记了为君之道…治国之道…”顿时，他扑地跪倒……

  　　秋风中，燕二叔背负双手站在寨门外，望着对面青茫的远山，秋风萧索即将入冬，他喃喃着：“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更早了。”他慢慢转过身，看见燕七大步朝他走来，燕二叔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笑容，果然，燕七开口就说：“二叔，您和我爹的那些老部下，让他们留在山寨吧。”

  　　燕二叔默然点头，思忖片刻道：“你与我一同去迎一下他们，也差不多该到了。”

  　　二人下山往城郊方向走，未走多远，只见一行人穿过小巷急步而来。走近却见来人皆身着黑短袄，薄底靴，两脚泥水，衣服也湿透了，狼狈不堪。

  　　燕二叔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可是老方？”

  　　走在最前面那人身体不住地颤抖，走过来握住他的手，道：“燕二哥……这么多年了……您还认得出我？”

  　　燕二叔面色显得沉重，一字字道：“我怎么会认不出你，若没有你，当年我就死在赵国的铁骑下了。”

  　　两人的手紧紧握住，过了许久燕二叔的心情才逐渐平复，他看着来人憔悴不堪的样子，痛声问道：“听说南晋进城时并未起战事，你也不在临淄城营中，为何折腾成这副样子？”

  　　老方深深的叹气：“军中一直缺粮，咱们平时都是豆菜充饥。哪像那帮子护城军过的日子？日日饮酒高会，真是失尽了军心。”

  　　燕二叔赞同的点头，又问：“跟你出来的就这些人？”

  　　“还有几十人在等我消息。”老方回到，他无奈的笑笑：“我怕给二哥添麻烦呐，咱们这些人都是出了兵营也无家可回的。前几日营中都在传，过阵子只要是愿投降的兵士都会随着南晋的大军去魏国边境。我们是累了，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北楚都没了，难道又要把命卖给南晋？”

  　　一听这话，燕二叔握住老方的手紧了紧，“既然如此，你们随我上元宝山，咱们兄弟日后一起逍遥快活吧！”话落便大笑，拉着老方一行人往山寨方向行。

  　　燕七跟在身后听了个明白，略一思忖道：“二叔，花楼的小茶壶帮我联系南城的花舌子，估摸着该有消息了。不如你们先回去，我去花楼看看，如果太晚就先不回了。我想先把市面上的消息打听清楚，咱们以后也好有个打算。”

  　　燕二叔笑笑点头，又对老方道：“她是我大哥的女儿，咱们元宝山大当家，名燕七。”

  　　“啊——”老方猛然抬头，骤然之间，泪水涌上了眼眶，“这是燕将军的女儿？”

  　　燕七一怔，摸摸后脑勺笑笑：“老叔当年跟我爹也有交情？”

  　　“何止有交情…”老方双手一拱，说着便要躬身行礼，燕七连忙上前两手托住他，急道：“你万不可与我行这大礼，咱们元宝山可不兴这个。”

  　　老方垂目，哽咽道：“怎么行不得？当年若不是燕将军出银子帮我葬了老娘，又带我从了军，只怕我早饿死在那乱坟岗子了…”

  　　原来是老爹当年救过他，燕七恍然，“那都是我爹做的事，跟我没啥关系，您不用跟我这样。快随我二叔先回寨子里，现如今这街面上也不安生了。”

  　　燕二叔也笑道：“就是，咱先回去，等安顿下来一起痛快的喝上几天！”他又看着燕七叮嘱道：“你行事小心，我回去让燕金到花楼找你。”

  　　燕七点头，“放心吧，你们快回。”

  　　******

  　　深秋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道路上昨夜的寒露阳光一晒，冒出一丝丝水气。却蒸发的很快，王都城依然弥散着干燥的空气。

  　　“嗒嗒嗒”的马蹄声，街面弯道行来两匹白马，阳光洒在洁白的鬃毛上，闪耀着银色的光芒。马上的两人挺拔英俊，气宇轩昂，冰雕似的面庞透着一股子傲气，打眼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引得街面上的行人不住地顿足侧目。

  　　“军营里如何？”

  　　“都按您吩咐的安排好了”梧风道：“并且，如您所料，世子已派人接触过魏国。”

  　　神色微沉，江玉问：“拦下来了吗？”

  　　梧风点头道：“拦下来了，以大王的名义拦的。那人交待，世子想与魏国结盟重新划分边境，娶魏国公主，大婚告成便是两国结盟的大好时机。”

  　　江玉陷入沉思。齐珖打得多响的算盘，北楚攻下，南晋版图扩张，与魏结盟。两个强国结盟互不干涉，将来他坐上王位时定是一帆风顺。

  　　可惜了…偏偏遇到了他。

  　　“严锁消息流出，魏国既然已经夺走边境城池，等大军一到必起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