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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晏回过头：“没事吧？”
左清玥咬咬牙，将喉间的血腥味咽下，站起来低声说道：“没事。”
性命攸关的时刻，就算不顾及自己，也不能拖累了韶晏。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韶晔熟悉的声音，像以往一样唤她：“玥儿。”
心口没来由的一痛，脚步不自觉慢下来。
压抑的感情如同沸腾的热水一个劲儿往外冒，仇恨忽然变得没这么重要，她缓下脚步，转过身。
嘴微张，话还没说出口，一只羽箭破空而来。
羽箭没入骨肉的声音格外清晰，左清玥疼得冷汗直冒，软软地倒在韶晏的胸膛。
韶晏大急：“清玥！”
身体疼，伤口疼，心口更疼。
左清玥意识逐渐恍惚，勉强保留着一丝清明，她捂着伤口，用尽全身里力气说道：“晔哥哥，这条命我也还给你了，从此我们，恩断义绝。黄泉碧落，此生再也不见。”
12.章
13.章
韶晔紧紧地抿着唇，脸色一片铁青，手握成拳青筋突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身影远去，迟迟没有动作。
副将小心翼翼的说道：“五皇子，他们跑了。”
他们两个人，左清玥还受了伤，一定走不远，只要他们还没有离开京城，封锁城门，迟早能找到人。
左清玥......她悬挂在城门这么久，又中了箭，没能及时救治，十有【创建和谐家园】是活不成的。
脑海中响起她离去前说的那句话，什么叫做命还给他？还有之前所说眼睛又是怎么一回事？
电光火石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几乎抓不住，韶晔心口大恸，他想，他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
这种感觉，像极了多年前他被囚禁在那场大火中，心被大火烤得焦灼，窒闷不已，一呼一吸皆困难，他惶恐，却不得其法束手无策，仿佛，从此就埋葬在这里。
韶晔站在街道上，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半晌才哑着声道：“封锁城门，严查城内所有的医馆，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务必给我找到人！”
“是！”
忙碌大半宿，韶晔筋疲力尽回来，刚好遇上管家送大夫出门。
“皇妃昨日受了惊，今日说不舒服，便请了太医过来看看。”
韶晔颔首，疲倦感顿生，但还是说道：“她怎么样？”
“皇妃小产后未曾注意，偶有风寒，老夫给她开几贴药便无碍了。”
“嗯。”想了想，韶晔又问道：“她眼睛可有什么大碍？”
“没听说轻舞姑娘有眼疾啊？”太医疑惑说道：“五皇子莫不是搞错了？”
韶晔猛然抬起头：“你说什么？”
韶晔小时候母妃就过世了，他是最不受宠的皇子，常常被大皇子为首的几人欺负。
皇上五十岁生辰那日，韶晔被锁在屋里，浓重的烟味顺着紧闭的房门蔓延进来，八岁的韶晔惊慌不已，拼命拍打着门。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可是无论他怎么哭喊都没有人回应。
韶晔绝望地想，他可能就真的死在这里了。
就当他放弃挣扎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小小的稚嫩的声音：“小哥哥，你在里面吗？”
他得救后醒过来，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小姑娘，只是隐约记得，昏迷前，她曾经说过自己的名字，里面有个‘轻’。
后来他才从下人口中得知，为了救他出来，她的双眼暂时性失明，休养了好几个月，且日后不能流泪过度，否则会再次失明，可，她是谁，在哪儿，他却无从得知。
皇权争斗严重，为了保护她，韶晔按下要找到她的心思，花了十年的时间除掉了所有意欲加害他的皇子，一步一步走上如今的位置。
而她，也终于出现。
岁月变迁，小时候的活泼灵动成了如今的温婉动人，韶晔心底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有些庆幸，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只要她还在身边，便是好的。
现如今，大夫却告诉他，轻舞的眼睛没有失明。
韶晔脑子嗡地一下，变得空白。
13.章
14.章
韶晔猛地揪住太医的衣领，往前一送：“你说什么？”
太医被他狰狞的模样吓到，支支吾吾半天不出声。
高凡见状，慌忙制止他：“主子，主子息怒！”
“你说，轻舞的眼睛没问题？”
太医尽管害怕，但是听到自己医术受到质疑还是有些不悦：“老夫敢用向上人头担保，皇妃的眼睛一点问题都没有。被火光灼伤的人，不宜流泪，流泪时间过长便会再次失明，像是左将军之女左清玥，早年被火光灼伤，平日里常服用决明子，不轻易流泪，方可安然无恙。”
“你......你说......谁？”
韶晔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他理解错了，左清玥......左清玥怎么可能会被火光灼伤呢？她的眼眸，总是亮闪闪的，无辜的时候，如同森林里的麋鹿，他每每看着，总会不自觉地被吸引。
那双眼睛，怎么可能会被火光灼伤呢？
怎么会这么巧，她的眼睛就被火光灼伤了呢？
是这太医年老脑子不好使记错了吧？
“左清玥......”太医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真相，结果被韶晔一瞪，浑身哆嗦了一下，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那年皇上五十大寿，宫里不知怎的起火了，左姑娘跟着左将军出席寿宴刚好路过那儿，救了个小皇子出来，但是火势太大，左姑娘又小，眼睛因此被灼伤，后来左将军将我请去救治并叫我将这事瞒了下来。”
“为什么？”
太医叹了口气：“宫里突然起火，背后真相一定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左将军虽不像文臣那般心思重，但也在朝多年，深知朝堂忌讳，他这么做，也只是想保护左姑娘罢了。”
“再者说了，左家向来支持大皇子，若是这件事被有心人传了去，难保不会与大皇子心生间隙。”
五十大寿......宫中起火......起火的地方，也只有他这一处。
答案呼之欲出，韶晔却不敢多想，如果......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他都对她做了些什么？杀害了她全家，亲手射死了她，还娶了别的女人？
这一刻，韶晔懊悔地只想挥剑自尽！
韶晔唇间苦涩，一呼一吸之间，肺腑皆是尖锐的痛，疼得他脸色都白了。
清玥......清玥......
他这才猛然想起，清玥，轻舞，名字里都有一个‘qing’。
难怪她会说，为了你我又失去了双眼，难怪她给他的感觉这般似曾相识，他为什么就不能冷静下来，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呢？明明......他也很心疼啊。
他忽然间很想大笑，笑自己的愚蠢，笑他被皇权仇恨冲昏了头脑，笑......他识人不清！
“哈哈哈哈哈哈哈！”韶晔笑得弯下腰来，眼眶通红，泪水却止不住落下来。
“主子......”高凡惊恐地看着他，不敢劝，也不敢上前，踟蹰在原地不知所措。
“查！”笑够了，韶晔抹去眼角的泪水，哑着声道：“当年那场大火的真相，给我查出来！封锁城门，严查京城里的所有角落，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死也要见尸！”即使知道那一箭他用了十足十的力道，他仍旧不愿相信她会死。
哪怕机会渺茫，他都不会放弃，这一次，他一定要找到她，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能回到他身边。让他双手奉上他的命都行！
14.章
15.章
“主子。”高凡的脸上带着汗水和烟灰，衣裳破了好几处，似是从什么地方匆匆赶来。
韶晔已经几天没合眼，双目赤红得可怕，紧紧盯着他：“说。”
“傍晚城南一家覃老医馆突然起了大火，属下们奉命严查所有医馆，是以，覃老医馆出事的时候，属下已经带着人过去救火，但火势过大，等到熄灭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烧到身形无法辨认......”
“医馆一共三个人，经附近村民确认，死者为医馆馆长覃大夫，另外两个，身形酷似大皇子和左姑娘。”
他瞳孔猛缩，目光惊骇：“你说什么？！”
高凡咽了咽口水，面有惧色：“覃老医馆内，发现了疑似大皇子和左姑娘的尸首......”
尸首？！
韶晔踉跄一下，猛然抓着他的衣领，嘶吼道：“不可能！”
左清玥怎么可能会死？不可能的啊！
她怎么可能会死呢？
韶晔后退了一步，突然朝着医馆的方向狂奔而去。
高凡在身后大叫：“主子！”
医馆已经残破得不成样子，残留的白烟还在徐徐上升，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息，走近了还能感受到它散发出来的炽热感。
旁观的人已经散去，门口静静的躺着三具尸体，已经烧焦看不清原本的面容。
韶晔站在不远处，目光定格在最娇小的尸体上，脚步沉重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头。
烧焦的味道越来越明显，韶晔忽而重重的跪倒在那具女尸面前，抬起手，却发现颤抖得厉害。
不......不，这不是她！
韶晔红着眼眶，飞速否认。
左清玥不会死的，不可能！这绝对不是她！
高凡随后赶来，微微喘气，看到韶晔这般模样心底也是悲痛和不忍，怀中的东西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交给他。
“主子......”
高凡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里面的东西被严严实实包起来，看不清是什么。
不知为何，韶晔有种预感，这个东西一定跟左清玥有关。
他慌忙起身，脚上不知拌到了什么，身子踉跄地摇晃了一下，接过的时候才发现，双手颤得厉害。
韶晔眨眨眼，死死地盯着掌心的手帕，刹那间好像明白了里面是什么物件，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
阴冷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有种可怖的错觉，高凡咽了咽口水，忽然就不敢继续往下说。
“这是刚刚属下在医馆捡到的，本想交给您......”没想到韶晔突然就跑来这边，高凡也只好跟来：“这名姑娘死的时候，紧紧攥着一个小香囊，里面的东西属下没打开看过，您......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