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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创建和谐家园】的男人终于停下了脚，往地上淬了一口，问那对母女，“你们认识？”
小女孩被保护的还算好，没受多少伤，但她阿娘实在是没力气了。
“姐姐！”小冬灵机一动，“她是刚刚给我肉包子的姐姐！她很有钱，爹爹你不能动她，也不能再打我们！不然姐姐就会去报官！”
她拼命给陆昭昭眨眼，希望她能听得懂她的求救。
陆昭昭当然明白，只是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聪明，她上前两步给妇人洒了点止疼的药粉，然后抬眸看向这个男人，“我不会报官。”
她知道自己身体已经经不住折腾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而且就算官老爷来了，管不管还不一定。
这种事情属于家庭【创建和谐家园】，她没必要费这个力气。
这孩子，还是太天真。
男人笑了，盯着她身上华丽的狐裘，露出贪婪的光，“那你想做什么？”"
第63章 毒蛇吐信 "陆昭昭很不喜欢他的目光，这是一种比王三他们还要令人厌恶的感觉，像是被毒蛇吐的信子滑了一下，令人浑身恶寒，“不做什么，给你钱要不要？”
她把身上仅剩的二两银子扔到远处，转身把那对母女护在身后，“但你不能继续【创建和谐家园】。”
再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她从生下来，就没机会见过母亲，现在看到这对母女除了可怜，还有一丝羡慕。
如果她的阿娘还活着，或许，她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起码应该跟在陆尧身边，不愁吃穿，作为陆家嫡女每天都能躺赢，而不是现在要做一件不知对错的事情。
男人乐不可支的跑过去，从地上把银子捡起来，放在嘴里咬咬，眼睛都放了光。
但他不太满足，“就这点钱？”
刚才那个掌柜的给她上的课过于生动，陆昭昭早就想好了这男人可能会贪得无厌，她脖子一抬，露出流畅的下巴，把在皇甫一身上学到的冷酷眼神学了个十成十，丝毫没有慌乱，像极了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做派，“那你还想要什么？”
男人被她看的有些犯怵，京都的千金小姐平日里都足不出户，但各个有钱有势……
陆昭昭看出他不敢轻举妄动，继续道，“知道我什么不报官吗？”
男人一愣，“为什么？”
“官府里到处都是我父亲手下的人，我今天是偷跑出来的，如果被他发现，我回府后必然要挨一顿训斥，但如果你拿了银子还不知满足……我不介意现在就闹到官府来人！”
百姓爱官爱财，但也怕官怕财。
陆昭昭的气势加上这段话顿时让他心中鼓声阵阵，可他在赌场见的人多了，也没这么好吓唬，“那你说你是哪家小姐？”
“父亲的名字不能随便说。”陆昭昭道，“说了名字大家都要遭殃，但如果我现在大闹起来，不止官府会来人，皇甫钱庄也定会帮我出面，毕竟皇甫少主曾多次去我们府上做客，这里距离皇甫家宅也不远吧……”
连名字都不能说的大人物……
这一连串的神秘感，还有皇甫钱庄的名头，早已足够吓人。
男人再看她身上的狐裘，泛着珍珠似的光华，想必也不是信口雌黄。
他颠了颠银子，这二两银子也够赌一把大的了，说不定能把原来输掉的钱都赢回来。
他绕过陆昭昭走到小女孩面前，“小冬乖，等爹赢了钱回来给你买好吃的！”然后又看了眼那名妇人，跟下决心似的，“你放心，等我这次赚了钱一定不会再打你。”
前前后后讲话判若两人。
但小冬依然蜷缩着发抖，避开了他想落在她头上的双手，只有那妇人对他笑了笑。
“不识好歹的东西！”男人淬了一口，拍了一下小冬的脑袋，愤怒的起身，最后看了眼陆昭昭，大跨步走出了院子。
“谢谢姐姐……”小冬慢慢从妇人怀里出来，先给陆昭昭道了谢。
“没事。”陆昭昭摸摸她脑袋，“你叫小冬？”
“嗯……”小冬哭的眼睛红红的，“你把银子给我爹，就要不回来了，他一定是又去赌了……”
“咳咳……”妇人被她平放在地上，慢慢抬了一点胳膊，拉过小冬的手，“你阿爹说赚了钱会给你……给你买好吃的……”
“阿娘！你怎么还相信他！”小冬哭的呜呜的，“他就算赢了钱，也会一直赌下去，输了想翻本，赢了想赚更多！他只会打你！他前天还说还说要把我卖掉！如果不是这个姐姐过来救我们，说不定我今天就被拉去了窑子，阿娘……呜呜呜，我不想离开你。”
“不许这么说你爹！”妇人眉毛一蹙，“咳咳……让你做的好事都做了吗？”
“做了做了！”小冬抽噎着，给她拍了拍身体顺气，“阿娘你别咳嗽，你咳嗽我害怕，我都听你的，你让我把乞讨赚来的钱给陈掌柜的小厮，我都给了。”
陆昭昭听出了一点不对劲，“你们说的陈掌柜是陈元明？”
“姑娘，你可不能直呼大善人的名字……”妇人费力地从地上撑起来，向破庙里已经掉了金身的神仙磕了头，“这位姑娘也是好人，希望各路神仙不要计较……”
“阿娘……”小冬看她的身体已经快支撑不住了，眼里噙着泪，“你为什么还信这些神仙！你求了这么多次，爹不还是一样不着家，回家后就打你打我，要钱，你为什么还要求！”
“闭嘴！”妇人没想到自家孩子会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一时着急，‘啪’一声，用尽力气甩了小冬一巴掌，“你不仅得罪神仙，还辱没自己的父亲，你知不知错？！”
刚刚还被她抱在怀里拼尽全力护着的女儿，现在却被她亲手打了一巴掌……
小冬连哭都忘了哭。
就在陆昭昭以为小冬会生气会哭闹甚至会跑出这个伤心地的时候，她却心疼地抓住妇人的手，“阿娘，疼不疼……”
“小冬给你吹吹。”女孩低下头去，脸上的指印还赫然在目，但她好像完全没有疼的感觉，“你身体这么弱，小冬再也不会惹阿娘生气了，小冬不希望你再用力气，这样太伤身体，小冬不能没有你，呜呜……阿娘……”
啪嗒。
等陆昭昭意识到的时候，她喉咙已经哽住，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里面，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
这个孩子，过于懂事，过于坚强。
这一会儿的时间下来，陆昭昭基本已经摸清了这家的大概情况。
刚刚出去的男人嗜赌成性，甚至不惜卖女儿换赌金，可妻子……依然对他抱有幻想。
想想男人刚刚讲话时的两面性，陆昭昭好像又能有那么一点理解了。
如果这个男人是陆尧，她父亲，就算他平时对她再不好，只要他肯蹲下身喊她一句昭昭，给她拿点零花钱，她就能毫不意外的把他奉为任何人都不能亵渎，不能侮辱的神。
和这个阿娘一样……
可以为了他去伤害最亲近的人。
但这样……真的是正确的吗？
陆昭昭心里更堵了，她好像在这个可怜又可恨的母亲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妇人这会儿气急攻心，又消耗力气动了手，外伤加内伤，这会儿的喘气声都小了很多。
她也在哭。
但已经没有力气讲话了。
仅仅靠她带出来的这个止疼粉并不管用。
“小冬。”陆昭昭让她扭过来脸，轻轻给她擦去脸上的眼泪，“你别哭，我有办法救你阿娘。”
她把药瓶给她，“你拿着这个去皇甫钱庄，就说要找琳琅，然后带她过去，她是医女，一定有办法。”
皇甫钱庄？
那可是全京都一等一尊贵的地方。
能这么轻松地从那里面叫医女出来，那她的身份该何等尊贵。小冬有些不敢接，“姐姐……不，小姐，我和我娘……没有钱……”
“不要钱！”陆昭昭看透了她在担忧什么，“而且我刚刚的话都是骗你爹的，你不要害怕，我也就是个皇甫家的普通丫鬟，反正你拿着这个瓶子去，琳琅一定会跟你过来救人。”
她看小冬还是有点犹豫，似乎在思考她的话是真是假，“你如果再不出发，你娘可能就等不到你回来了。”
小冬心里一咯噔，接过瓶子，“我去！”
等小冬跑远了，陆昭昭才慢慢坐到地上。
这破庙窗户和门都是坏的，看上去摇摇欲坠，今日也起了寒气。
京都的秋天和冬天向来不分明，什么时候变季，只是眨眼之间的事，陆昭昭看了妇人一眼，咬咬牙，便将自己的狐裘盖到了她身上。
人暖和了，妇人也恢复了些精神。
“谢谢……”妇人不敢碰她，只是看着她流泪，“你真是个好人。”
陆昭昭不敢应。
她没想过要做好人。
但看到她们就是没办法狠下心不管。
“没什么。”陆昭昭心疼她的狐裘，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仿佛眼睁睁看着这钱从自己手里流失了，当铺老板说得对，拿走的东西再还回去的少。
这衣服如今沾了血腥气，哪怕过一遍水，也不值钱了。
她这是哭银子呐！
妇人见她哭成这样，认定了她善良心软，心中更加感慨。
“如果我今天活不过去……能不能……能不能把小冬托给你照顾。”妇人的眼泪从眼角流进脖子，在孩子面前她是母亲，没有掉泪的资格，但现在面对陌生人，她可以尽情的哭。
活了这一辈子，她也委屈。
但真的让她在活着的时候舍下那个男人，她做不到。
他毕竟是娃儿的爹。
她叹了口气，“小冬说得对，神仙已经很忙了，顾不上我们，我不能再给神仙添麻烦。可我女儿……她不能被卖……我刚刚打她，我也不是故意的，那个孩子总是这么懂事，是我对不住她。”
陆昭昭听的难受，“你不会有事的，先放宽心，等大夫来了，她一定有办法。”
“我这身体我自己知道。”妇人笑笑，含着无尽的悲苦，但也有一丝解脱，“我怕是熬不到今年下雪了。”
“姑娘。”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刚刚直呼大善人的名字，你是认识他？”
“有过一面之缘。”陆昭昭问，“你们连饭都吃不起，为什么还要小冬把乞讨来的钱都给他的小厮？”
“他救了我们这么多乞丐，给我们饭吃，给他是应该的，除了这个活菩萨，你看有谁管我们？”妇人说，“小冬是个孩子，讨不了多少钱，拿回家也会被他爹搜罗走，不如给了陈大善人，小冬还能跟着吃上两口饭，如果多于她饭钱的善款，给了陈大善人，也算做了好事。”
“龙闲寺的【创建和谐家园】说了，只要我们坚持做好事，我男人就有变好的一天。”
“龙闲寺？”"
第64章 地下赌坊 "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
陆昭昭蹙眉，“可你真的觉得你坚持做好事，他就能改吗？”
“他其实没有那么坏。”妇人躺在地上，呼吸慢慢变得平稳，像是在回忆，“他有时候稍微赢点钱，也会给我和小冬买肉吃，在小冬生辰的时候，还会带我们一起去街上看烟花……”
妇人的眼泪仿佛变成了一条不会干涸的河，一直说一直流。
但这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又似乎带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