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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经成交了,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老板问道,“这么好的东西,姑娘为何典当?眼看冬日就要来了,这狐裘正好保暖。”
“看见它就会想到一个人。”
那个让她把衣服留下,想方设法让她体验甜味,和她交换辣汤的男人。
她不想想起他。
不然就会想到那个吻。
心里就会不安分。
她必须把这个东西处理掉,这样才能反复告诉自己,这东西不是她所能匹配的。
不论是衣服还是人。
姑姑让她把陆家的种种都忘掉,但如何能忘得掉。
那是她出生又长大的地方,是她魂牵梦绕许久,想成为父亲真正的孩子的地方。
不能再乱想了。
“把银子给我分四个小袋装起来,一个小袋二两。”陆昭昭看了一眼柜台,等店家分装好,伸手接了过来。
就算是姑姑买的衣服,最终留不留看的也是皇甫一的脸色。
不必再怀念。
陆昭昭决绝地转身离去。
皇甫一……到底算不算她的仇人?
如果不算,她就像一只浮萍,好像瞬间没了任何根络,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如果算,她会觉得自己这辈子有清晰的目标,才可以说没白活。
她不想一直做一个废物。
她要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只盯着最鲜美的猎物!
京都如今鼓励经商,夜晚不实行宵禁,陆昭昭走在路上,一路走马观花,灯笼掩映,路过包子铺,又买了两个包子填肚子。
也不知道皇甫府有没有人发现她不见了。
她得快点回去。
她揭开包子外面包裹的黄纸,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心里琢磨着回去应该怎样伪装。
现在毕竟知道了皇甫一并不想死的事实,而且他对敌人一点都不心慈手软,目前山寨风波刚过,皇甫家上上下下都很敏感,所以她现在绝对不能被皇甫一发现她的动机。
要等时机成熟后,再伺机行动。
包子馅儿鲜香适口,可怎么吃都不如皇甫府里的甜包子有味儿。
在这一瞬间,熙熙攘攘的人潮中,陆昭昭第一次生出了,父亲就算认了她做回陆家的嫡长女,甚至回来抱着她痛哭,那样……会比现在吃到甜包子的感觉更幸福吗?
她不知道。
很多时候,做事情只能一步步往前走走看。
她慢慢退离闹市区,重新回到小路上,过了眼前的河,就是那个熟悉的狗洞了,一种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叫做回家的渴望慢慢占据了心头。
她慢慢走上桥头,顺着坡度往下走。
这一看把她惊了一跳,她之前出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人在两边,这会儿看过去人特别多,但并非是商贩,也不是路人。
而是跪在两边乞讨的人。
他们面前都铺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各种各样出来乞讨的原因,有的人是因为家中有亲人病重,有的人是因为本身残疾,还有的人只有孩子跪在地上。
她经过的时候,正好有人挑着扁担过来送饭。
两桶木桶,一边是看着像是大杂烩的菜,一边是硬邦邦的馒头。
一看就是剩菜剩饭。
因为她之前在陆府没少吃,所以不用凑过去闻,一眼就能看出来。
新鲜菜和剩饭剩菜在颜色和味道上都有着天壤之别。
就这样,这些路边乞丐还一窝蜂地趴过去抢着吃。
陆昭昭能理解。
人在饿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想好不好吃,只要能塞进嘴巴堵住咕噜噜的肚子,就是好东西。
“陈老板真是大善人!”
陈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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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钱庄,皇甫一给她讲过的陈元明?
这饭菜是他送来的?包乞丐吃饭,就给的这种剩饭剩菜?
陆昭昭真是被气笑了,果然是‘大善人’‘大财神’,这么抠,能不变有钱吗?
“就是!”抢到饭菜的乞丐可不想这么多,谁给他们吃的,谁就是老天爷,他们乞讨的能有饭吃不容易,这会儿都吃的喷香,还有乞丐动作慢的,碗里乞讨来的铜板都没来得及倒出来,直接盛了饭菜进去,倒也吃的津津有味。
像一些妇幼病残,就只有围着木桶吃洒出来的菜沫。
陆昭昭太能理解这种感觉了。
她小时候也是在差不多这种氛围下长大的,但和她抢的人不是乞丐,是姨娘养的猫猫狗狗。
那时候,只要她动作一慢,就会被它们席卷而光,然后等待她的就是一整天滴水不进。
她眼圈蓦地红了,手里还有个包子没吃完。
她看准那个一直在最外围什么都没吃到的小女孩,给她递了过去。
小冬可不讲什么礼节,甚至自己都没弄清这吃的是不是给她的,以一种果决,比陆昭昭伸手快太多的速度抢了过来。
她太久没见过这种白面包子,还能闻出来肉馅。
但欢天喜地的咬了一口之后,咽的却颇为艰难。
她找了块布把剩下的包子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然后把碗里的铜板悉数给了抬饭过来的人。
辛辛苦苦乞讨来的钱,自己连饭都吃不上,不去买吃的,为什么要把钱给别人?
陆昭昭想喊住她,没想到这孩子跑的飞快。
泛滥的同情心和好奇让她迅速调转路线,跟了上去。
小女孩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窄巷子,然后推开一座破庙的门,兴奋地喊了句娘。
陆昭昭心头一跳,躲在门后继续看。
躺在地上的妇人几乎已经奄奄一息,小女孩把刚刚咬了一口的包子送到她嘴边,“娘,你吃一口?”
妇人脸上到处都是淤青,已经肿的张不开嘴了。
只有胳膊还能抬起来,一直把包子往孩子嘴里塞。
“吃吃吃!”一个浑身戾气的男人突然冲进来,一把夺过那半个包子,三下五除二吞了干净。
“有好吃的居然不给老子留着?!”男人抬起脚就要往孩子身上踹,但妇人却像回光返照似的,突然有了力气把孩子护在怀里,保护的严实。
那些拳头和脚自然也就落到了那名妇人身上。
“还有你这个不中用的!”男人或许打累了,直接用手去捞那个小女孩,“让你乞讨的钱呢?!就是个赔钱货!”
好在妇人抱孩子抱的紧,才没有让他得手。
陆昭昭看的着急,也不敢贸然出去出头。
想了想,迅速跑回之前的当铺,掏出二两银子拍到桌子上,“老板,我愿意六两卖你,先把狐裘给我使使,我等会儿还你!”
老板哪里肯,看她气喘吁吁定是遇到了难事。
此时不敲,更待何时?
“十两银子。”老板让人把狐裘抱过来,“要想赎回去没有十两银子你可拿不走。”
陆昭昭很急,因为这一路跑过来,肚子的伤口都有点不舒服了,但想到那对母女,她还是咬牙坚持住,“不是赎走,我只是拿过去用一小会儿,马上就会还回来。”
“我怎么知道你还会不会还。”老板撇撇嘴,“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想骗银子的话滚一边去!”
“不就是十两银子,我替她付了!”陆昭昭听见声音,惊喜的抬头,“阮姑娘?”
来人正是阮双。
上次和陆昭昭在皇甫钱庄有一面之缘。
但她的紫霞山庄,是在山上,她怎么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
阮双点点头,给了银子,取了狐裘,并没问陆昭昭要做什么,只是说了句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便转身离开了。
依然是酷酷的样子。
看来人家只是凑巧路过。
谁说山上的人不能下山。
陆昭昭也没时间细想,把之前的八两银子给了阮双六两,“算我借你二两!”语毕,又冲她道了句谢,转头就抱着狐裘跑了。
现在还没有真正进入冬季,把这衣服披在身上还有点热。
但陆昭昭一点都不在意,再次回到破庙的时候还特地擦了擦汗,整理了仪容,这才光明正大的迈步进去。
她近来在皇甫家养的好,一张小脸红润有光泽,在月夜下泛着光华。
更有狐裘加身,看上去贵不可挡。
虽然身边没有丫鬟小厮,但也足以有一定的震慑力。
疯狂【创建和谐家园】的男人终于停下了脚,往地上淬了一口,问那对母女,“你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