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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澜低头回看她。
一时间她进退两难。
盛明朗是她在盛家里最避之不及的人,宋澜又是她最不想再有牵扯的人。
要是能选择,她选择一条地缝钻进去。
可眼下的困境是她不能找地缝化解的,在心里忖度片刻,她抿起唇角,顺着宋澜的手臂攀了过去。
对盛明朗道:“弟弟,你可别不懂事。宋总是爷爷的朋友,既然爷爷吩咐我好好招待宋总,那当然要招呼周到,才能显现我们盛家的端庄大气。”
端庄?大气?
盛明朗倍感好笑。
哪门子端庄大气了?
“原来在姐姐眼里,招待男客招待去床上,就是端庄大气。却不见姐姐对我也大气一次?”
盛夏脸色瞬间一变,压低声音:“你又发什么疯?再胡说八道,小心爷爷断了你的——”
“是是是,在野男人面前确实该给姐姐留两分面子,”望向宋澜,阴阳怪气,“哥们儿,你可千万别介意啊,我跟夏夏是玩闹惯了,打打嘴炮,可没打其~他~炮~”
“你!”
宋澜伸手,揉了揉盛夏的发。
而后轻声问道:“明晚有舞会,你来吗?”
盛夏立刻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对他点了点头。
“宋总亲自邀请我前去参加舞会,那我是必须赏脸的。只不过……宋总那位未婚妻,可不太好相处呀。”
宋澜拂下她挽在手臂间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我的未婚妻,正被我牵着。”
身侧的人明显浑身僵硬了一瞬。
盛明朗的脸色蓦然阴沉。
上前一步想夺回盛夏,手刚要碰到,冷不防听到脆脆的一声:
“妈妈!”
盛夏顿时满脸惊恐。
“妈妈我回来啦——”
盛星河的声音近在咫尺,她慌张收手,跌跌撞撞朝那边跑去。
眼看盛星河小小的身体已经露了出来,从绿叶繁密的拐角处,突然伸出一双大手。
一把将盛星河抱入怀中。
“你呀,老是乱跑!”谈岑笑着责备,大手刚好捂住盛星河的大半张脸。
盛夏长长舒了口气,惊魂未定地看着谈岑,对他点了点头。
谈岑眨了一下眼睛。
又道:“老爷子让我过来叫你,有点事。”
“好。”她应声,又伸手和谈岑的手交叠,将盛星河的脸护得密不透风。
从宋澜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们一家三口亲密无间。
脸色瞬间变得灰暗,他眸色沉沉,静静注视他们三人离开的背影。
等到他们彻底消失,宋澜才开口问盛明朗:
“那是她的儿子?”
盛明朗低头一声笑,有些嘲讽,从兜里摸出纤细的女士香烟,点燃了,悠悠吸了一口。
“不然呢?”他反问。
顿了顿,又故意道:“我亲眼看到夏夏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
“……是刚才那个男人的?”
盛明朗哈哈大笑。
“哥们儿,你没疯吧?不是他的,难不成还是你的?”
说罢仰头吐出一个烟圈,顺手把烟头在藤蔓架上捻熄。
……
书房门前,谈岑对盛夏使了一个眼色。
盛星河眼巴巴的望着盛夏,两条肉肉的小胳膊在空中挥了两下,又磨磨蹭蹭地收回来。
很想让妈妈抱,可书房里有个他很怕的人。
盛嗣严。
虽然是曾祖父,但他觉得,曾祖父就像那只在噩梦里出现的,追着他跑,要把他吃掉的霸王龙。
所以他还是摇摇头,扁着嘴抱紧了谈岑。
盛夏同样不想进去。
理由跟盛星河相差无几。
谈岑看他们母子二人神色仿佛,笑着叹了口气,轻声:“现在不去,迟早也要去。这样吧,我先带星河去洗澡,等他洗完,你应该也回来了。”
盛夏无可奈何,“嗯”了一声。
敲了三声门,她拧开门锁,低头走进去。
书房的灯光并不是很明亮,头顶四周都装着琉璃窗,白天时,自然光投下,折射出瑰丽的颜色。四周足有两层楼高的书架上整齐放满各种书籍,唯独老爷子身后那一架,全是红色漆木盒子。
盛夏知道那些是什么。
全是这些年来,盛嗣严通过各种手段,收集到的与她父亲当年惨死有关的线索。
每次进书房,她都觉得压抑,盛嗣严阴冷的气场让她感觉不到丝毫亲人该有的温暖。
看到盛夏进来,老管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温和笑道:“小姐,我去给你泡杯咖啡。”往旁边茶水间去了。
盛嗣严今天穿了一身枣红色唐装,银白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配上银丝边框眼镜,看上去十分儒雅。
但越是这样,盛夏越不敢掉以轻心。
盛嗣严刷新了她对亲人,以及对爷爷的所有看法,从见面起的那一刻,她就被伤得体无完肤。
半天没有吭声,盛嗣严似乎也没有说话的想法,任由她站着。
等到手里一本厚厚的书翻到最后一页,他才慢慢抬头,对她招手。
“过来。”
盛夏乖巧过去。
看到盛嗣严手中的书是《【创建和谐家园】山伯爵》。
“老爷子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这个?”她小心翼翼地问。
盛嗣严略微侧目,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反问:“宋澜就是盛星河的亲生父亲吧。”
盛夏始料未及,双膝一软,险些跌倒。
见她这样的反应,盛嗣严古怪地笑了笑,摇摇头,收回目光。
过了良久,盛夏才勉强缓神,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所以这就是您让他住进来的原因?不,我还是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
“全部都不明白,”盛夏重新站回原位,挺起腰身,“当初您的意思,是要我先练出本事,再接近目标的那几家。您说过我的母亲沈月娇是宋嘉泉以前的情人,所以要把宋家排去最后接触。如今您又把宋澜亲自引来,那之前的计划,只能全部推翻。”
盛嗣严的手指在书上蜷起。
“这是在责备我?”
“不敢。”她抿了唇,眼中的光却异常明亮。
她就是在责备。
甚至很生气。
为这个计划她准备了很久,筹谋了很久,没想到老爷子横插一脚,还是在不知会她的情况之下。要不是她当时反应快,熟悉宋澜这个人,只怕早就露了馅。
盛嗣严今天似乎不想计较她的没规矩,忽略她这句话,另问:“他知道盛星河的事?”
“没有。”
“那就让他知道。”
盛夏反应极大,大声道:“不行!”
对上盛嗣严冰冷的眼神,她难得坚持,握紧双拳,咬牙恨恨:“不行,我绝对不会让他知道星河的存在。那是我的儿子,不是他的!星河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盛嗣严盯着她的脸,仔细瞧那些细微的变化。
而后满意笑了。
“也好。”点头喃喃。
盛夏怔了一瞬。
忽然明白过来盛嗣严并非要推盛星河出去,只是想试探她如今对宋澜的情意到底还有几分罢了。
可笑,原来盛老爷子是担心她会重新爱上宋澜。
“您多虑了,”她唇角浮起一抹讥诮,“就算没有我爸妈的血债,我也不可能再和他有任何关系。五年前是他做出的选择,他选得很好,而我是个记仇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盛嗣严重新看她,脸上带了一抹深邃的笑意。
“如果,我要你接近他?”
盛夏抬手,纤长的手指掩住红唇。
“既然是盛老爷子的吩咐,盛夏自然会做好。只是不知道,要我现在接近他,还是等景臻上钩之后?”
说完这句话,盛夏心中有了自己的答案。
盛嗣严八成要放弃景臻这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