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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爸爸出事,吴瑛和妈妈就和从前的朋友都断了联系,那些人也不会再主动理她了,现在她在这里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维今了,她万万没想到维今会拒绝她。可是她听到了季朵的声音,她知道维今就是因为季朵在那里所以才会那么狠心。
为什么一个对谁都温和的人,却唯独对她那么狠心?那条转账记录更像是在抽她的耳光,并不算小的数字,付一段时间的住院费总是够的。可这算什么?施舍吗?让她拿了钱滚远点?想到现在维今可能正和季朵亲昵,她就觉得自己的血正在变冷。
“谁是王秀云的家属?”大夫从抢救室出来喊。
“我是!”
吴瑛冲过去,腿发麻到站不直。
“脑梗,堵塞面积不算小,幸好没过黄金抢救时间,暂时稳定住了,但十天内都还是危险期。这次就算没大问题了,但也可能留下些说话方面和行动方面的后遗症,以后也要更加注意。”
“好好……我知道,有什么注意事项和我说,我们都配合,都配合……”
看见妈妈被推出来时那难以形容的脸色,和明显歪斜的嘴,刚刚松一口气的吴瑛突然趴在床边号啕大哭,护士都劝不住。之后她打电话和给芸姐说明情况,劝芸姐另觅新主家。芸姐在她家干了快十年了,很有感情,可吴瑛知道她家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养保姆了,省下的钱不如找个护工。
她得撑起这个家,她得撑起这个家,她得撑起这个家……吴瑛一遍遍催眠自己,仿佛这样能带来力量。
可无论说多少遍,也没有如何撑起的答案跳出来,只有一个人名跟着闪现。
维今。
就算吴瑛现在想到维今只有恨意,但她还是要承认维今是她唯一能看到的稻草,她就算是注定要跌落,也要拽着这根稻草一起。
接到大赛主办方打来邀请参加颁奖典礼的电话时,季朵感觉自己在做梦,她以为自己顶多能得个优异奖,没想到竟得了公开组的冠军,战胜了来自各国的几百名设计师。其实她的作品并不是太契合这次的主题,但偏偏她在意念表达和创意这两项占比大的部分表现最好,细小的蓝色宝石颗粒和钻石的结合造就了水一样的动态感,可以很好地衬托女性的锁骨,而最吸引评委的是她对于作品意义的阐述,评委认为这是难得的有灵魂的作品。
深秋的时候,季朵和小秋一起去香港参加了颁奖典礼,是她强拉着小秋去的,因为如果不是小秋的怂恿,她根本不会有这个机会。奖金只有几万块,不算什么,要紧的是会得到在一本权威性极高的珠宝刊物上两期一版免费内页广告的机会,还会有无数的宣传。虽然季朵就这个作品的宣传必须以赞助商为主,但她个人的宣传却可以加上自己的独立品牌和公司。
在香港的几天季朵几乎每天都要接受采访,她没带几件衣服去,碰上拍照手足无措,原想凑合了事,结果被小秋强行拖进商场买了新行头。化妆师想给她换发型,季朵没来得及拦,对方就已经看见了她头后面的疤,手顿时僵住了。
“没事,小的时候动过手术。”季朵笑笑。
“方便说说吗?”
编辑对这类人生经历非常敏感,立刻就想打听,季朵却摇了摇头,委婉地拒绝了。她不想以此为噱头,编出个什么励志故事来。
“你想要什么礼物啊?”在夜市和小秋吃着馄饨面,季朵不停地和维今发着微信。
“我没什么想要的,你给自己买吧。”
“不行啊,你必须得说出一样来,奖金这东西是一定要花的,这是规矩。”
“哪里来的规矩?”
电话那头的维今和身旁的小秋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同样的疑问,季朵眨巴着眼睛笑了。
“哎,你俩也好了几个月了。”小秋口重,香港的东西对她而言太清淡了,她不停地往里面倒佐料,“感觉如何?”
“挺好的啊。就是我现在太忙了,实在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没事就去他那里待着了。但他反而会主动找我了,不像以前总要我黏着。”
“男人就是这样,你不上赶着了,他反倒会牵肠挂肚。你俩……进展到哪一步了?”
季朵眼见着小秋的八卦之火噌噌噌冒上来,烧得她脸有些发热,咬着筷子嘟囔:“什么哪一步……”
“在我面前还装,多大的人了,快坦白交代!”
“没有啦,我们也没在一起住几次,都是纯睡觉的。而且我现在睡眠质量超级好,沾枕头就着。”
小秋沉吟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他心里还是有所顾虑吧?”
“顾虑什么?”
“毕竟他的年纪比你大得多些,你以前又发生过那种事,父母对你的感情问题看得那么重,他总要多想想吧。”看着季朵若有所思的表情,小秋突然笑出了声,抬手在她脑袋上推了一把,“我是在夸他,其实这样做挺负责任的,比那些冲动的小年轻靠谱得多。”
只是季朵的神色并没有多少缓和,她清楚了一件事,自己确实应该郑重其事地和父母介绍一下维今了。可是她也有她的为难,她怕爸妈太上心。她不知道维今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从未认真聊起过家庭之类的话题。想到这里,季朵甚至不由自主地有了一丝猜疑,他们始终没有跃过最后一条线,是不是因为维今对他们的关系还不是那么确定?
她可是确定到想要直接拜堂入洞房的。
“回去之后,我要请公司员工聚个会,就去你那里吧,给我打折啊!”缓过神来之后,季朵对小秋说,“但不许不要钱。”
“行啊,不过回去之后我可能要出去一阵,到时候让小吴陪你们。”小吴就是之前解决陆海洋事情的经理。
“去哪儿啊?”
“去他家,见他爸妈和兄弟姐妹。”
“不是吧?”季朵激动得拍桌子,幸好是在吵吵嚷嚷的夜市里,要是高档餐厅非得受人白眼,“你打算嫁啦?”
小秋朝她抛了个媚眼:“你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珠宝设计圈里冉冉升起的新星,身价都上去了。你的份子钱,是不是也得跟着涨涨啊?”
“是是是!包您满意!”实在是太高兴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即将嫁给喜欢的人,而自己也正处于幸福之中,季朵突然扑过去在小秋脸上亲了一口。
“季朵!你恶不恶心啊!”小秋尖叫着推开她,一脸嫌弃地抹着脸上蹭的油,“留着亲你家大叔去!”
季朵咯咯咯笑个不停。
回上海的那天,维今到机场接季朵,季朵还没取行李就先往门口跑,看到维今站在线外朝她挥手,才安心地跑回去等行李。偏偏她和小秋的行李非常靠后,她在转盘旁来来【创建和谐家园】地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小秋啧了一声,骂她:“出息。”
取到行李之后,季朵撒腿就往外跑,行李箱轮子磕了脚后跟,绊得她踉跄往地上扑,幸好维今大步上来,在她膝盖着地前架住了她。季朵窘得厉害,干脆顺势把头埋在维今胸口,就这样抱住了。
“就算是许久未见,”维今乐不可支,“也不至于一见面就行此大礼啊。”
“你快别说了……”
“喂,公共场所,你俩注意点。”小秋嘴上不饶人的同时却很客套地对维今点了下头,“接我的人在外面,我先走了。”
“慢点啊!”
季朵歪头喊了一声,手却没离开维今的后背,看着小秋的身影被来往行人盖住,她转回头来仰头噘嘴。维今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是真的不太习惯在人前表现亲密,不过想到真的拒绝了季朵估计她要记仇好久,还是低头在她嘴上轻轻啄了一下。
“走吧,我都饿了,我想吃肉!”季朵心满意足,立刻将飞机上累得唉声叹气的那个自己丢在了身后。
在外面吃完东西,回到家里维今就拉着季朵往楼上走,鲜少见他这么急切的样子,季朵也好奇起来。一把推开工作间的门,维今将桌子上已经组装在一起的腕表递给季朵,神色中居然有些难为情:“你是全世界第一个看到成品的人。”
机芯,加上一层动态组件,再加上雕刻,以及表针,这一层层加在一起也只是普通手表的厚度。外壳用的是有些复古色泽的金属,上面有拉丝感。表带是深棕色的牛皮,没有多余的纹路,简约大方。稍稍有些弧度的蓝宝石玻璃,将内部细节放大了一点,镂空处可以看见漂亮的飞行陀飞轮在飞速转动,发出那种令人安心的轻微声响。每个零件上都能看出人工打磨的痕迹,雕刻处也还是能看出深浅不一的瑕疵,尤其是鸟羽这类细小的地方,根本无法称作完美。可这世上哪里有完美,对于纯手工制品来说,瑕疵反而是独一无二的证明。
“完成了?”季朵在自己的手腕上比画了一下,虽然表盘比较大,却也还算男女适用。她想着不知以后究竟是谁戴上这块表,希望他会爱惜。
“还没有,还有一些细节要做,比如说背面,我想做镂空。还有关键的一点,现在的阻力还是太大,发条负担太重,容易停。之后我得一天天观察停的时间,然后再具体调整。”
“那不还是要拆开重来?”
“嗯,反正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你这比我辛苦多了。”季朵仰着头,把下巴搭在维今的胳膊上,看着他,“明天我打算请公司所有人去聚餐,你要不要一起来?”
“你们玩吧。这可是你这个老板显威风的时候,我在你多放不开啊。”
“也对,我们还是过二人世界比较好。”
之后季朵又缠着维今给她讲每个表针的作用,她发现自己根本不会看这种高档腕表。维今给她完整展示了一遍全程,当那些静态的装饰随着时间变幻动起来,季朵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她深切地体会到了高于功能性的艺术价值。她已经能够想到当维今带着这块表出现在巴塞尔钟表展上,陌生的亚洲面孔,和这样一块自主设计的纯手工的腕表,立刻就会引起媒体关注。
那一天不会太远了。而她是唯一见证了这一切的人,何其荣幸。
不仅如此,如果不是遇见维今,她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她可能永远是个随遇而安的小丫头,开着家饿不死就好的淘宝店,就这样傻兮兮地过日子。
遇见一个人真的会改变一生,如今季朵真的相信了。
“对了,我想问你这个房子……”临走的时候季朵突然想起件事,可开口后又后悔了,于是紧急咽了回去。
维今没听清楚,问:“什么?”
“没什么。我想问你,如果我要和我爸妈说我们的事,你介意吗?”
“不介意啊。”维今答得飞快,略带疑惑地看着季朵,“为什么这么问?”
季朵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扭捏着说:“我是害怕你觉得麻烦,万一……”
“我原本是想等明年展会结束,这样你和你父母比较好说一些。不过如果你想说,什么时候都可以,我没意见,也会配合。”
“就知道你最好了!”
跳起来在维今脸上亲了一口,季朵挥去了缠绕在心头的那一丝顾虑,蹦跳着离开了。
因为等下维今还有预约来维修的顾客,所以没法送她。她也不在意,一边往路口溜达一边打车,一个不注意脚下又打了个绊,幸好没摔着,只是有点尴尬。季朵低下头看了看地砖,也没有什么翘角的地方,她噘了噘嘴,琢磨着最近自己平地摔的概率真是越来越高了。
回到公司,查看了自己走的这段时间所有的东西,一切都井井有条,让季朵舒心极了。公司完全离不开她的那个阶段已经过去了,现在她可以慢慢回到设计师的身份了。等香港那边做的采访全放出来,到时候借势在网上做一些营销,差不多就可以申请入驻品牌旗舰店了。季朵完全没有营销头脑,还是专门找人学了才有这个意识。不过她还是喜欢没这个意识的自己,她总是担心脑袋里考虑的利益层面太多,会打搅作品的纯粹。
她知道维今制表的时候丝毫没有去想这块表值多少钱,以后会不会出现在拍卖场里,而这正是她喜欢维今的地方。
“大家……”季朵拍着手说,“明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喝酒,只要有空就都来。”
“谢谢老板!”
有这样的好事员工自然高兴,尤其是还不用值班了,欢呼声此起彼伏。季朵却转念想起了另一件事,她还是想为维今做点什么。
最开始的时候,她决定走出这一步就是为了能让维今更加安心地专注在自己的世界,现在这个想法没有变。在香港的时候她转了男装、数码产品和一些收藏品,却始终拿不准主意,她知道自己无论送什么维今都会高兴,可领情和需要是两码事。思前想后,季朵觉得自己莫不如去帮维今交半年的房租,这最实际了,毕竟她觉得维今最大的开销应该就是那栋房子的房租。
想的是挺好,可她不知道交到哪儿啊,总得知道房东信息才行。今天她差点脱口问出的就是这个,但想也知道维今是不可能告诉她的。季朵暗自琢磨,维今平日把东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合同之类的肯定都放在一起,她找个机会偷翻一下就好了。
第二天下班之后,公司的人分批搭车去了小秋的店里,这不算真正的饭店,只有烧烤、小食和一些简餐。不过季朵一早就安排好了,订了不少东西在包厢里摆了个自助,大家以热闹为主,谁也不在乎吃什么。
都是年轻人,在酒吧这种气氛下很快就玩嗨了,季朵独自出来,遇见了吴经理,寒暄了几句。她没想到小秋走得这么快,从香港回来之后立刻就又飞了。这一次说不准要去多久,经理要顾的事情多,整晚都闲不下来。
“听说你飞黄腾达了?”店里的酒保都跟季朵熟,见她到了吧台边就主动搭话。
“可能还没你赚得多呢,这也叫飞黄腾达?”
“别逗了,我这是打工,你都给别人发工资了。”
“那你是不知道把赚到手的钱再掏出来有多肉痛!”
有一搭无一搭地开着玩笑,喝着专门给她调的低度数的鸡尾酒,季朵放松了不少,趴在吧台上跟着音乐哼哼。身后一个人晃悠着靠近,坐在了她的旁边,因为对着她的后脑勺,她根本没察觉。
“好巧啊。”直到那人开口的同时,用手里的杯子撞了她的杯子一下,她才毫无防备地扭过头来。脸颊发红、眼神迷蒙的吴瑛赫然出现在了季朵面前。
“是,好巧。”
突然见到吴瑛居然令季朵后背发紧,但她随后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又在心里笑话自己,她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别害怕!”她的一点点反应,吴瑛都看在眼里,露出了一丝嗤笑,“我又不会吃了你。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会在这儿,真的是偶遇。”
也是,没人知道她今天请客,吴瑛又不是能掐会算。季朵放下心来,只是还有些尴尬,硬撑着问:“你妈妈怎样了?”
结果她问了最不该问的,吴瑛如鲠在喉,猛地咽了一口烈酒,似笑非笑地说:“还成,反正这次算是挺过来了,只是腿脚不太灵便了,说话也含含糊糊的。”
“抱歉啊……”
“抱歉?你抱什么歉?这是你造成的?”
季朵听不出吴瑛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她不住回头寻找公司的人,想借机脱身。但她的企图再度被吴瑛看穿,在她要跳下吧台椅的瞬间,吴瑛抓住了她的手腕,说:“别急,陪我聊聊天有这么难啊?”
“你喝多了,等下我让店里的人帮你叫辆车。”
“看来你和这家店很熟啊。真好,你到处都有朋友。”吴瑛松开抓着季朵的手,开始摇晃杯子里的冰球,眼神呆滞又疯癫,“我就没有朋友。不过,你去问问维今,他也没有朋友,所以他才每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摆弄那些破玩意儿,因为他太寂寞了,不如装作自己喜欢寂寞。”
“不是这样的,你不了解他。”
原本季朵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吴瑛说什么她都不在意,没必要和一个喝多的人讲道理,更何况她妈妈生病了,心情自然不好。可吴瑛提到了维今,她就忍不住要分辩了:“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这么多年他是坚持不下来的,现在他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他目标明确,就是想自立门户,不然你想想光租那个房子就要多少钱啊,还不如去给工厂做顾问。”
一提起维今,季朵话就多。直到抬眼撞见吴瑛直勾勾的眼神,她才咬着嘴唇止住了话。吴瑛像毒蛇一样紧紧地盯着她,灯红酒绿将吴瑛眼中的不可置信晕染得更加诡异,季朵被盯得起了鸡皮疙瘩,隐隐觉得自己背后站着只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