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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夜宵慢慢悠悠地吃了快一个小时,眼见着离零点也没多久了,季朵站在落地窗前向外望,今夜的月亮特别好。她回头问维今:“要不要出去走走?”
换作往常维今肯定立刻回不要,可今天于情于理也应该答应,更何况,他也不想辜负那么好的月色。
两个人出门没有商量,却自然而然地朝着江边的方向走。像上海这样的一线城市,这几天反而是最清静的,外来人口都回家了,街道空得不可思议。季朵转了个身,站在维今对面,倒退着走路,伸手去摘他鼻梁上的眼镜:“有度数吗?”
“有一点点。”
季朵直接就往自己脸上戴,维今果断握住她的手腕,拦住了她:“不要随便戴别人的眼镜,伤眼。”
“我想看看我戴好不好看嘛,小气!”
“这跟小气无关吧……当心!”
不等季朵把眼镜还给维今,她就倒退到了一个小的十字路口,一辆丝毫没减速的车子从她后面飞快地驶过。维今被大灯晃了一下眼,心里一慌,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拽向了自己。
季朵的脸颊重重地撞在维今的胸口,直接就埋进了软绵绵的围巾里,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却非常自然地环住了维今的腰。等到她缓过神来,眼珠一转,脸埋得更深,靠得更踏实了。
“你啊……”维今本来有点尴尬,拜季朵的外套款式所赐,他顺手捞的一把,居然直接伸到了外套下面,隔着薄薄的针织裙子感受到纤细柔软的腰肢带着的体温,惹得他心头一颤。可转脸他就感觉到季朵像只打滚儿的猫在他胸口蹭啊蹭,蹭得他心中所有的慌乱都凝成了一团晶莹的柔软。他把手抽出来,五指张开【创建和谐家园】季朵脑后的头发里揉了揉,笑得胸口一颤:“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皮啊!”
他的指肚感受到了季朵脑后的疤,居然会让他觉得有些心疼。之前听季朵讲起来时,摸到时也只是有些唏嘘,没想到这会儿反倒越发感同身受起来。
是因为熟悉的关系吗?
“反正永远都不会比你大,你就多担待啦!”季朵下巴还支在维今的胸口,向后仰着头,看着维今的下巴线,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维今微微垂目,看着她眼睛里的光,喉咙忽然有些发干。他用力吞咽了一下,还是驱不散脑海中闪过的空白,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在冲击他的理智。
“走吧!”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季朵满是不甘愿地后撤了一步,伸手抓住他的袖口,扯着继续往前走了。站在季朵的背后,维今如释重负地大喘一口气,下意识地用空着的手抓了抓领口系的围巾。
差一秒,他就要低头吻住季朵了。
幸好。可惜。
走到黄浦江边时零点也要到了,周围的灯没有全开,但也还算亮堂。他们找了张长椅坐下来,季朵拉过维今的胳膊,用他的表看时间。
“10、9、8……2、1!”
并没有腾空的烟花,季朵却跳了起来,高举双手,对着黑漆漆的江水大喊:“新的一年来啦!”
风声中混杂着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笑闹声,好像那些还亮着的窗口的合家欢乐都涌了出来,围拢在了身边,让维今感觉自己包裹在一层湿漉漉的温暖里,寒风都打【创建和谐家园】。他看着季朵元气满满的背影,情不自禁地笑着。
“我要给你个新年礼物。”季朵转身跑回他面前,站着比维今坐着高一些,“你闭眼。”
“你今天给我带了饭,就已经是礼物了。”
“那个不算。”
见他不愿意配合,季朵直接摘下了他的眼镜,趁他半眯起眼睛的间隙,横过手掌盖在了他的眼睛上,俯下身轻轻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这个才算。”
其实嘴唇的触感反倒不是最明显的,反倒是睫毛不停地刷过掌心,鼻子碰在一起,呼吸胶着地交缠……这些细碎的感觉更加清晰,惹得他心口发胀。在维今猛地张开眼睛的同时,季朵就放下了手,大大退后了一步,脸上满是羞怯紧张却还竭尽全力地逞强,一双圆眼睛直直与他对视。
维今面上不动声色,悠闲地坐在那里,眼见着季朵佯装的淡定在视线攻势下一点点剥落,不知所措缀了满身,手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不停地摸头发,眼神左右乱瞟着,小声嘀咕:“你就当成是新年第一天的奇迹嘛……”
“奇迹是吧?”
带着声轻笑,维今终于站了起来,随手摘下了脖子上的围巾,慢慢地绕在了季朵的脖子上:“冷不冷?”
“不……”
不等季朵说完,她突然被往前拽了一下,诧异地仰起头,维今双手揪在围巾两侧,低头吻了下来。
区别于她之前的小鸡啄食似的吻,这是真正意义上成年人的亲吻,虽然已经极致温柔却还是彻底搅碎了季朵的呼吸,明明整个人像飘在云端,失去了控制,唯独心脏跳得发痛。
“这也是奇迹。”微微抬起头,看着季朵在深夜里也明显绯红的脸颊和蒙了一层水光亮晶晶的眼睛,维今轻声说。
季朵明白这只是今夜限定的一个梦,不代表什么。可对她而言,这确实是奇迹。奇迹到整座城市仿佛都蒙上了童话的色彩,粉紫色的光晕里汽车悬浮到了半空,骑自行车路过的行人穿起了红色的斗篷,街边锁门的乐器店里钢琴大提琴自己开始演奏,黄浦江里跃出鲸鱼,在东方明珠上方飞过……她眼中的世界从此刻开始,更加迷幻而缤纷。
后面的事情季朵记不太清楚了,她回到家才发现脖子上还系着那条围巾,上面的香水味道非常温柔。她将围巾摘下来团在手里,脸颊贴上去,痴痴地笑了。
“今天是除夕夜,他主动吻我了。虽然他说得好像这只是个新年礼物,而且还是我先主动的,但他的心里应该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吧。”
在手机备忘里记下这一条,花了很久的时间,季朵才从蒙太奇似的眩晕中平息下来,甜甜地睡着了。
回到家之后,维今在黑暗里坐了很久。往年的春节对他而言真的毫不特殊,他始终觉得所谓的一年之初是指公历的1月1日。可如今他身处寂静之中,却还是能感受到涌动的喧嚣,诉说着“崭新”这个词。
原来之前,他也不过是在逞强而已。
就在这个充满回味的美妙时刻,手机却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出“妈妈”两个字。他把手覆盖上去,想按锁屏键挂掉电话,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滑动着接了起来——或许因为是今天。
“你个没良心的,总算愿意接我电话了。”
“你知道这边现在几点吗?”维今淡淡地说。
“知道啊,我这边天气很好,艳阳高照。”维今的妈妈年纪并不太大,说话的声音更是听不出岁数,“这个日子,我当然要慰问一下你啊。今天我也会和这里的华人去聚会。”
“玩好,没什么事我挂了。”
“喂!我好歹是你妈哎!要不要这么不耐烦!”妈妈略显尖刻地喊了起来,“你别忘了,你能有现在的生活,也是靠我啊!”
她的话终于将维今今晚所有的好心情都驱散了,就像一只从泥沼里伸出来的手,死死地揪住维今,想将他拖下去。这种摇摇欲坠的窒息感,维今从小到大时刻都在体会。他深吸一口气,没意识到空着的那只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声音低沉到喑哑地问:“所以呢?你打算要回去吗?”
“不用!我就随便说说!放在你那里挺好的,我需要就找你要。我是想问问你啊,还是一个人吗?这日子家里也没个伴吗?”
“你真的关心吗?”
“当然了,年纪不小了,总得有个人照顾你啊。”
维今冷笑一声:“和一个人在一起,就是为了找个人照顾自己吗?”
电话那端居然沉默了片刻。因为什么,彼此心照不宣。
“妈。”叫出这个字,仿佛已经将维今的气力燃烧殆尽了,他喉咙发紧,鼻子发酸,“你知道吗,我也终于吃上一顿为我做的年夜饭了。”
对方还在喊“谁啊”,他却先一步挂断了电话。双手交叠在额头下,趴在了桌子上。刚刚那一瞬间,情绪忽然翻涌上来,将他的眼圈烧得滚烫,即便他飞快压制,还是有一滴泪水沾湿了睫毛。
是啊。终于有一个人,给了他一个家。如此短暂,却仍然刺穿了他的心防。
他感觉到了刺痛,或许是因为,他终于长出了飞往幸福的翅膀。
真正的奇迹发生在几天之后。
因为快递还没开始上班,爸妈也还没走,季朵每天都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幸福时光。所以当她中午才起床,习惯性地去摸手机时,被上面爆炸的信息直接震蒙了。
她本身没有多少粉丝的网店和微博一下涨了几千粉丝,私信堆满了,淘宝店的客服号更是炸开了锅,这日子本来客服就没怎么上班,根本没人回复,全都在跳。面对这种突【创建和谐家园】况季朵的第一反应是坏事了,她心惊胆战地点开,才发现几乎全部是对一条项链的咨询。她顺藤摸瓜地找到消息来源,发现是之前小秋提过的那个明星出了组很棒的机场照,脖子上戴着她做的项链。现在人们的搜索能力都强,粉丝们随便一搜就搜出来她微博上发过的图了。
季朵是个不怎么追星的人,所以对这方面不太了解。当初小秋跟她提这事时,她真是没上心,想着权当是帮小秋还人情了。结果,还真是帮到了她自己。
然而麻烦的是,这条项链季朵统共就做了两条,根本没打算卖。她当时只是想试试烧珐琅,家里没有条件,她还是找了个培训班借的窑。一条烧出来颜色不好,好的那条她就给了小秋。微博的图她也就是随便发一下,她原本是想等以后条件成熟些再做这款。
可现在等不了了,机会难得,只要她能在热度消退前把链接放上去,她的品牌就能站稳脚步。之后的两天季朵做了无数件事,打了数不清的电话,抱着笔记本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头发都咬碎好几根。她先是找美工做了大海报,然后不停地和烧窑工厂沟通,计算定价,开订金链接。由这一款也带动了其他款的销售,看着付款提示不断蹦出来,季朵的慌乱一点点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骄傲和源源不断的动力。
她的转型经由这个契机彻底完成了,定价比她之前估计的还要高一个档次。但她并不想彻底驱赶之前的客源,她决定开两条产品线,一条高端,一条中档。
“既然你这么忙,我和你爸就回去了。”见她事情这么多,忙到没时间说话,妈妈主动提出离开。
季朵真觉得过意不去,可她马上就得去跑工厂,也实在是没法陪父母。她抓着头发为难地说:“要么你们再多住几天吧,我要出去和工厂谈合同,家里也没人,就当给我看家呗。”
“我和你爸有自己的家,出来这么多天,也该回去了,你爸那些花花草草也得看啊。临走时我给你炖点肉,做点放得住的菜,你也不能天天吃外卖。”妈妈拍着她的手叮嘱,“你可得记得,忙归忙,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最重要。”
“我知道。”
“还有,你喜欢的那个人,我和你爸想见见……”
这倒是让季朵想不到,她摸着自己升温的耳垂,含糊地说:“还不是时候……”
“人家要是真不喜欢你,那就是没缘分,你也别强求。”
“我知道,不过……”
季朵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凑近妈妈挤眉弄眼小声说:“我觉得,有戏。”
“瞧你这样儿!”妈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她,“行吧,那但愿我们下次来的时候能见着。”
爸妈走的那天,季朵生拉硬拽非要中午出去吃顿好的,三个人说说笑笑地下了楼,迎面就撞见了两手都提着礼盒的陆海洋。季朵瞬间石化,甚至都顾不上去看身边爸妈的表情。
“叔叔!阿姨!你们还没走真是太好了!”陆海洋真是浑不在乎,一脸笑容地迎上来,头发上发胶打太多,看着不太爽利。
“季朵,这是怎么回事?”之前的美好氛围都没了,妈妈气得转身就往回走,爸爸也气冲冲地问季朵。她又气又慌,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更显得没道理。
“你又跟他和好了?”
“不不不……”
这个误会绝对不能有,季朵疯了一样地摇头摆手,转脸就对陆海洋吹胡子瞪眼:“你来这儿干什么?”
“你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陆海洋无辜地摊手,两手的礼盒在晃荡,“我听说叔叔阿姨在这儿,所以想来看看。买了点上海这边的点心,叔叔阿姨也可以带回家。”
“我们不要,拿回去。”季朵的爸爸看都不看他,拽着季朵就要回家。没想到陆海洋在后面突然无比诚恳地大喊了一声:“叔叔阿姨,我以前不懂事,可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
爸爸丝毫没停步,但季朵还是没忍住回了一下头。这个回头给了陆海洋鼓励,他就硬是追上了楼。
场面会闹成什么样季朵真的不敢想象,她在心里大骂陆海洋,自己就不该相信什么改邪归正。结果走到了门口,门明明开着,陆海洋却没进来。他猫着腰把东西放在屋里的地垫上,就乖巧地站在门口,对着季朵爸妈说:“叔叔阿姨,之前我们都年轻,造成了那样的后果,我也难过,我也得到了惩罚。可这么多年过去,我长大了,我现在也在上海工作,我只是想尽可能对朵朵好一点,只要能和她做普通朋友就好。”
屋子里三个人都不说话,气氛降到冰点,季朵浑身难受,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在陆海洋见势头不对,最后说了句“叔叔阿姨,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就真的转身走了。
季朵半天才反应过来,陆海洋居然学会知难而退了?
“你们听我说,他是在上海工作,但我们没什么联系。”季朵把地上的点心拾起来,“人家也长大了,不是说了最多就是普通朋友吗!”
妈妈仍是气得不行:“你说的人,不会是他吧?”
“这真不是!我现在眼光可好呢!别生气了,这点心可好吃呢,别跟吃的过不去嘛!”季朵挤眉弄眼地哄着,“我都饿了,去吃饭吧,不然赶不上飞机了哦!”
她又解释了半天,这才又出去吃了饭。饭桌上妈妈让季朵保证,绝对不能再和陆海洋来往。就算他们相信陆海洋是真心求和,也不希望季朵和他做朋友。先是普通朋友,保不齐相处着就生了其他的心思。这种情况下,季朵也只能答应。
她算是看出来了,对父母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谈冰释前嫌,太难了,更何况是关乎于她性命的过节。不过今天陆海洋的表现倒是让季朵有些刮目相看,她原本也没有怪过陆海洋,假如真的能单纯地当个熟人在这里守望相助,也未尝不是好事。
当然,季朵不敢在父母面前表现出来。
傍晚,季朵把爸妈送上飞机,回来的时候让司机拐去了维今那里。没有提前打招呼,想着如果他不在就算了。她马上就要出门,还不知道要几天,走之前就想和维今见个面。
车子停在门口,她发现落地窗上的一扇小门是开着的,不等走过去季朵就看见吴瑛在屋子里迈着台步。季朵内心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劝说自己人家只是朋友,慢慢走到了那扇小门跟前。让她意外的是不见维今,反倒是一个陌生男人坐在沙发上,吴瑛站在对面正笑意盈盈地说话。
“您放心,我……”
吴瑛的余光突然瞥见站在一旁的季朵,顿时一脸惊吓,话也一下收住了。
沙发上的男人见有人来了,也主动站了起来,对吴瑛非常客气地点头说:“既然有客人,我就先走了,你替我和他说一声,过些日子我再来。”
“没问题。”吴瑛的脸上重新堆上笑容,引着男人往正门走,还站在门口低声说了些什么,端庄地不住挥手,“您放心,慢走。”
最让季朵难受的就是吴瑛身上的那股势在必得,每每看到吴瑛在这栋房子里,她就觉得吴瑛就是主人,季朵那么努力才建立起来的那一点点维系,跟吴瑛一比,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就像现在,季朵一开口就显出弱势来:“维今不在吗……”
“他在楼上忙呢,”吴瑛收拾了茶几上的水杯,若无其事地和季朵说,“你上去找他吧,我收拾一下。”
她这样说倒搞得季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浑身别扭,好像自己只是来找维今谈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