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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付一张票的钱,两个人你一嘴我一嘴倒像要吵起来,季朵双手叉腰,气冲冲地瞪着维今。
两人这样对视了几秒,季朵突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错愕了瞬间,维今也无奈地笑了。
而距离他俩几步开外的吴瑛被彻底无视了,吴瑛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就是隐形的,维今和季朵两个人的身边围绕着一圈结界,不仅将她隔绝在外,甚至要抹杀她的存在。
曾经的屈辱在心上打下的烙印又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爱得死去活来的未婚夫被她撞见出轨后堂而皇之地搂着第三者对她说抱歉,说她已经不能给他想要的。在她哭闹之后,未婚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说了大堆她的错处,说自己早就厌烦了她,对她没有感觉了,每次见她都觉得痛苦。然而就在一个月前,在她爸爸还没被抓起来,在她家还没有破产时,他俩还商量着年内结婚呢。
那个时候吴瑛对感情就已经死心了,伤心到极点,就只剩下愤怒。她不想再被抛弃了,她不想输,她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
“你们要去哪里啊?”吴瑛向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刻意抬高了音调。
维今本来想要敷衍了事,没想到季朵大概是不想气氛太尴尬,嘴快地说:“去迪士尼玩呀。”
“这样啊……”
周五,迪士尼。吴瑛在心里记下了这个。
“我送你回去吧。”收拾完厨房后,维今对季朵说。
“不用了,又不远。”
“走吧,就当饭后吹吹风。”维今拿起车钥匙,转头默然地看着吴瑛。这样一来,吴瑛也没办法赖着不走了。
三个人一起出门,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被落下,吴瑛主动说:“那我先走了,拜。”
她往反方向走了几步,回过头刚好看见维今替季朵打开副驾门。她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周五,迪士尼。
“她经常来吗?”车子发动后,季朵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里是什么旅游景点呢。”
“她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上市公司CEO的千金。”
维今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惊得的季朵下巴都要掉下来。
“怎么,很羡慕?”
“倒不是羡慕,出生这条起跑线没得选,羡慕不过来的。就是觉得……是很遥远的世界,我第一次认识这种背景的人。”说到这儿季朵想起来另外一件事,疑虑地看着维今,“那你说你们是通过父辈认识的,那你家……”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陡然用力,有一些褪色的画面在眼前闪动了一下,维今借助并道,将脸扭向窗外,压了压心绪,敷衍地说:“我和她的情况不一样。”
“哦。”
季朵点点头,没有再追问。她不是看不出来,从一开始维今就不太想提家庭的事情。如果她刨根问底大概也能问出来,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不想说自然有不想说的理由,而且一般都不是什么好的原因。不过想到维今说过父亲早就过世了,母亲在国外,应当是和吴瑛的家庭完全不同。
车子开到楼下,季朵打开车门又忍不住回头嘱咐:“周五,别忘了哦。”
“知道,早上我过来接你。”
“好!晚安!”
季朵跳下车,突然抬手在嘴上拍了一下,然后弯腰对着窗户缝往里吹吻,之后才欢天喜地地蹦蹦跳跳上楼。这一系列的操作维今是真没见过,瞠目结舌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
她还真是有本事,总能让他无可奈何,又甘之如饴。
开回去之后,维今才看见吴瑛买的生煎包还在茶几上,他没有打开袋子,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他和吴瑛不一样,现在的他和从前不一样,他不要再回去了。
维今拿起手机打开上海迪士尼官网,选择票类时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勾选了两日票。有备无患,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的。
周五早上六点多季朵就醒了,处理了一下夜里的订单和留言。雇的客服比她起得还晚,也不知有什么用,她确实是不擅长管理的。
她将店里之前那些轻飘飘的小玩意儿都撤了,如今剩下的都是些设计和精度都比较唬人的中档合集了。她决定把普通合金的中档线和真正的金银的高档线分成两部分,这样可以吸引更多的客源。自从她完成转型,销售量略有下降,但销售额却一直在上涨,这个势头让季朵松了口气。她将自己做的纯银点缀有自然波纹的古典琉璃的项链请美工做了大的海报放在了店铺首页,虽然价格鹤立鸡群,一个月里倒也拍了三件。
她的琉璃存货不多,也就能做个六七条。这几块彩色的天然琉璃还是她在二手市场上偶然发现的,那串项链整体非常丑,可琉璃的通透度和自身的纹路太好看,她就买下来把琉璃拆了下来。如今再要找,还真不好找到一样的。
所以季朵算计着顶多再卖一条就要把海报撤了,后台可以看到还有三个加购物车的潜在客户,这样一来反倒成了饥饿营销,有益无害。
这些东西她也只是在脑袋里随便过了一下,对季朵来说,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玩。因为起床早,一切都有条不紊,可以仔仔细细地化妆,不满意就擦了重画。可惜的是,她把手指【创建和谐家园】两侧的头发里,尝试着撩起来,编个辫子,换个发型,凸起的疤痕一下就露了出来,季朵沮丧地放下了手。镜子里的人垂头丧气的,季朵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勾起了嘴角。
等过了八点,直到九点,维今还是没来,季朵稍稍有些着急了,始终站在窗口向外望。迪士尼当然几点去都行,只是她原本的计划就是玩一天就好,所以当然希望时间能够长一点。
一直等到十点都过了,季朵终于决定要给维今打个电话催一下。第一通电话没人接,她又继续打,还是没人接,她忍不住心浮气躁起来,焦急和担忧笼罩在她的头顶,她站在阳台上举着手机来回转圈。
打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电话终于接通了,此刻季朵的情绪已经濒临爆炸,不等维今说话,她已经脱口而出:“你怎么回事啊?”
“对不起,我这边……有点急事……”电话那头维今的声音低得不可思议,明明他那边很安静,信号也好,听起来竟有些模糊不清,“我要出趟国……抱歉,忘了告诉你。票我订好了,你自己去吧。我先挂了。”
“喂!喂……”
不等季朵做出任何回应,维今就挂了电话。这通电话只有十几秒,可结束的却是季朵大半个月的期待。她这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感觉自己像是在长长的梯子上爬了很久,终于爬上了云端,突然间梯子却被撤走了,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让人想哭。
她实在不甘心,再打过去,居然已经关机了。看来丁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维今是不可能陪她去了。
什么事这么急?突然要出国?几天时间一个人的态度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太多的问题在季朵脑袋里打起了结,她太想理清楚却根本集中不了精神。她从阳台僵硬地走回屋里,直挺挺地坐在床边,眼神涣散。从失神中醒过来时季朵发现居然已经中午了,两个小时的记忆凭空消失了。
这个发现激起了季朵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站起来四处看,想找到一些痕迹来证明她这两个小时里究竟是真的都坐在这里发呆,还是做了别的。她发病最严重的阶段,有过一次突然发现自己在大街上的经历,但完全不记得是怎么上街的。那件事让她十分后怕,担心莫名其妙就被车撞了,还害了别人。总之那种无法控制自己人生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会让她觉得自己的生命随时会支离破碎。
只可惜季朵的屋子又不是像维今那么整齐,她转了一圈也看不出什么线索。季朵又尝试着给维今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她看了看自己已经稍稍有些褪色的妆容,不甘心终于占了上风。她决定自己去迪士尼,不想一个人在屋里待着,总是容易往伤心上面想。再说了,就算为了好不容易化的妆,这个门也得出啊!
乘公共交通到迪士尼花了一个多小时,季朵在门口取了票,没想到一个身份证把两张票都取了出来。当她看见票上印着的“两日票”字样,心中对维今放鸽子的气恼和委屈渐渐化开了,亮澄澄地倒映着之前的种种相处与交谈,她相信维今是真的想陪她来的。
所以,真的是有突【创建和谐家园】况吧?出国?维今好像提过他妈妈在国外,也许是有什么急事呢?
季朵的心情急速回升了,她自己都能感觉得到水位线的升高。她真的不是个矫情的人,她只是讨厌憋屈,但为了自己脆弱的脑子,季朵不太愿意烦恼,这些年里,她已经养成了一套面对烦恼时的应急方案,无非两点:原谅别人,或者原谅自己。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不过一旦习惯了,就能做个和所有人都红尘做伴潇潇洒洒的快乐女孩。
她短暂地进入迪士尼乐园转了一圈,拍了拍城堡,和唐老鸭、米奇、史迪奇都拍了照,但太长的队伍她都没有排。毕竟身边根本见不到孤身一人的,难免会觉得寂寞。她这么做一是想发朋友圈给小秋一个交代,这事她不想让小秋知道,依小秋的性格肯定会把维今大骂一顿。二是想等维今回来,让他宽心。
天黑下来之后,季朵离开了迪士尼,原本是想回家,地铁坐到离维今更近的那一站时,她忽然动了心。敞开的门在她眼前发出无声的召唤,和她的理智来回拉扯着,在关门的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刻,季朵抬步冲了出去。
没别的想法,反正走着也不远,她就是想路过一下,这样才能心安。然而原本应该隐藏在黑夜里的房子居然亮着灯,季朵停在几步开外,好似喉咙被人扼住,不住吞咽还是难以呼吸。
就在这时正门开了,吴瑛走了出来。季朵站的位置没有灯,其实并不显眼,可她的余光还是扫见了人影,并且立刻确定是季朵。她在门前迅速转身,几乎和随后走出来的维今贴在一起,她抬手按在了维今的肩膀上,上半身微微前倾。
在看到吴瑛出来的那刻季朵浑身发冷,而后她看到维今走出来,僵硬的身体打了个巨大的战栗。她听到了破碎的声音,与其说是心碎,不如说她觉得自己像座被打碎的冰雕,无法拼回原状,就快要消失不见了。
她一步步向前,直挺挺地从门前的楼梯下面经过。这下维今也看到了她,季朵的突然出现对维今来说就像幽灵一样,先是引得她头皮发麻,之后竟是一阵心慌意乱。他挥臂将堵在面前的吴瑛推开,向前急跑了两步却刹住了,他的手紧握在楼梯旁的铁栏杆上,没有走下那几阶楼梯。
季朵本想就那么不动声色地走开,可当她感觉到维今朝自己追过来时,还是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可惜这一次再没有人过来抓住她的胳膊了,她等了又等,终于死了心。
她转过脸,咬着嘴唇,寂寂地看了维今一眼。
在背后暖黄色灯光的映衬下,从头到脚穿着一身黑衣的维今浑身弥漫着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幽暗冷峻的气息,像是地狱来的使者。然而此时此刻,季朵真的无法去注意这些了,那份不似凡人的气质,落在她的眼里只有陌生。
维今动了动嘴唇,几不可闻地说:“抱歉……”
不可思议的是季朵觉得自己听见了,可她原本还能控制的情绪差点因为这两个字而【创建和谐家园】。抱歉什么?抱歉将她骗得团团转,还是抱歉最后没有选择她?
季朵在眼泪涌出来之前,转过头迈着大步离开了。
“她什么时候来的啊……”吴瑛在维今背后满脸无辜地嘟囔。
“吴瑛,你回去吧,我不想吃东西。”
没有搭理她,维今转身走回屋里,一口气走到书桌前,双手按住桌边,低头难耐地紧闭起了眼睛。
“刚才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你得吃点东西,吹吹风……”
“你先走吧。”维今没有转身,疲惫地撑在桌上,闭着眼睛,声音冷了几度,“走。”
吴瑛听出话音不妙,决定见好就收,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她走到维今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地说:“那我走了,你想开点,早点休息。”
维今耸了耸肩膀,沉默地点了点头。
吴瑛前脚离开,后脚他就把整栋房子的灯关上了,将自己扔进了黑暗里。维今坐在沙发上,手机的白光照亮了他眼中的血丝和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渣,他迅速给季朵打了一条信息:“今天真的很抱歉,事出突然,我忘了主动联系你。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有机会我再陪你吧,如果你还需要的话。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也很混乱,你现在能回来听我说说话吗?”
输入界面就这样停了几秒,维今按下键盘上的删除键,将最后一句话删掉了。
仅仅是一条道歉的信息,季朵当然不会回复。
维今整个人在沙发上蜷缩起来,长腿几乎无处安放,他将手臂搭在膝盖上,沉沉地埋下了头。
刚刚季朵那个包含了委屈、不解,甚至愤恨的眼神与今早突然接到的那通报丧电话拧成了一根沉重的绳索,将他一圈一圈缠紧,锁了起来。
维今这些年努力活得淡然,甚至出世,就是为了让自己可以不受外界影响,不被他人撩动心弦。因为他发觉享有多少欢宴,就要承受多少孤寂。他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也足够淡然,可以做到不我执,也不执我——可居然还是会有这样的时刻,让他觉得自己失去了全世界。
是因为季朵吗?在他手上绑了一根绳子,让他感觉到了与外界的关联,于是他终于懂得了何为失去的痛。
同一时刻,季朵蹲在一盏陌生的路灯下咬着嘴唇抽泣。丁点的冰凉落在脸上和颈间,幻觉一般,她抬起头发现细小如飞虫般的雪花在灯光中飘着,落下来就成水滴了。
这个冬天会很冷吧。她环抱住自己,任由头发渐渐变得潮湿。
北京寄卖的店给季朵打电话,说是卖出去了,而且买家的闺密还想要条一模一样的,问问还有没有。季朵答应再做一条寄过去,对方和她说有新品的话还可以继续寄卖。她撤掉了店铺首页的推荐,换上了新品的预定。她还找人做了主页,开了官方微博。之后的时间季朵就窝在家里,在小小的屋子里面疯狂地做着新品。
小秋上门来找她,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开,打电话也听不到门内有声音。这让小秋有些担心,跑到楼下找了物业,叫了开锁公司的人上来。开锁的师傅刚把工具拿出来,门突然开了。季朵一脸惊讶地看着屋外的一票人,不知所措地问:“怎么了?”
别人吓到她,她的模样也把别人吓得不轻。她用宽发带把头发整个束了起来,但因为根本不会梳丸子头什么的,头发七扭八歪地炸着,看上去像只发疯的菠萝,还穿着一件小猪佩奇的围裙。
“不好意思啊,麻烦了。”小秋忙给物业和开锁公司的人赔不是,目送人家下楼之后,转头就骂季朵:“你怎么回事啊?我还以为你死屋里了呢!”
“我刚才听见你敲门了,可那时候我在做退火,中途不能断。等我开门,就没人了啊。”
季朵自知理亏,赶紧把沙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两边拨弄,空出地方让小秋坐。小秋坐下后,这口气才徐徐放下,却仍然没好气地斜眼看着季朵。
这是她两个月来第一次见到季朵,还得自己找上门来。其实现如今大家都忙,就算是好朋友几个月不见也正常。可放在季朵身上就稀罕了,之前就算再懒再宅,一两周她也会去酒吧露一面。这两个月季朵非但没去过酒吧,连她发信息都回得很慢,唯一一通电话是问她有没有朋友能帮忙在微博上搞个广告投放。
一开始小秋也以为季朵是在专心工作,可后来仔细琢磨一下,越发觉得不对。以前季朵嘴里天天“大叔”个没完,这次却连去迪士尼的具体情况都没和她说。她就意识到,有情况了。小秋原想她自己冷静冷静可能也就想通了,毕竟之前每次季朵心情不好,都是去她酒吧絮叨一晚上就缓过来了。然而这次时间过得有点太久了,所以小秋趁着开店前的这点时间来看看她。
“你等下!”季朵跑到里屋,拿出一个首饰盒,摆在小秋面前,“送你。”
首饰盒里有两枚戒指,造型一样,材质是银和玫瑰金两种。这次没有镶嵌,但工艺比之前复杂得多。一双翅膀交织起来,一扇在前,一扇在后,翅膀的形态并非是普通的飞翔状态,而是稍稍有些合拢向下,是静默状态下的翅膀,将手指环抱住。翅膀不是镂空的,而是写实状态,可以看清一根根羽毛,有一定的厚度和层次。光是切割胶膜就几乎耗尽了季朵的心血,要不是她刻意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上面,可能早就暴躁地丢在一边了。
所以工作真是对付失恋的一剂良药。
“你这些日子真的都在做首饰啊?”小秋拿起一枚往食指上套,大小刚好。
“是啊,你随便坐,想吃什么喝什么自己拿。我那边还要清洗一下,马上就好。”
说完季朵回到屋里,将刚刚退火完的戒指泡进配兑好的溶液里,小心观察着变化。小秋跟在她后面,倚着墙看着,屋内乱七八糟,工具机器扔得到处都是,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窗帘拉着一半,好像是故意保持幽暗。
处理完最后的工序季朵把窗帘拉开,把戒指晾在窗台上,这才转身出来,从冰箱拿了两罐啤酒,把其中一罐递给小秋。小秋皱了皱眉头,问:“你怎么开始喝酒了?”
“一点点没关系啦。”
“你可别忘了,你那个病按理说是禁酒的。”小秋不顾季朵的阻拦,打开冰箱,发现还有几罐库存,全都拿了出来,“等下我带走。”
季朵哀号:“我在你那儿偶尔也会喝一点呀,别这么大惊小怪!”
“人心情太好,和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都容易醉。”小秋抬起拉环,喝了一口,露出了难以下咽的表情,她好久没喝过这么难喝的啤酒了,“所以,你是哪种?”
“你少套我话,我好着呢。”
“得了吧,你就全当我八卦,快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这段日子季朵只有全身心投入不能有一丝纰漏的首饰制作里时,才无暇去想之前的事。只要一停手,那晚的画面就像过堂风,从她的脑海中穿过。那天后面的事情她都记不太清楚了,她只记得自己回到家,直接扑倒在床上就睡着了。那股强烈的疲惫感就好似大气都不喘地一下跑完了马拉松,停下来的那一刻,之前积攒的所有痛苦一股脑涌了上来,将她压扁,连手指都不愿意动弹。她那一觉睡了十二个小时,醒来后才看到维今的信息,她不知道该回什么,将手机捂在心口,感觉灵魂的一半被抽离了。
她输了。她曾经说过,如果维今有了女朋友,她就会放手,这是做人的底线,她必须说到做到。所以,季朵只能躲进工作里,这种时候她发自内心地感谢自己在事业上做出的这个改变的决定,至少喜欢维今还给她留下了一点好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