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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还是……”
“回去休息吧,没你的事。”
季朵清楚自己跟去只会助长陆海洋无理取闹的气焰,只是还是放不下心。她放不下的是自己给维今添了【创建和谐家园】烦。
“那……结束之后你告诉我一声。”
“好。”
维今没再多说什么,载着陆海洋朝最近的医院驶去。
季朵慢慢上了楼,瘫倒在床上,天花板上浮现出刚刚维今制服陆海洋的瞬间,她翻了个身,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捂住脸咯咯咯笑起来。
去医院的路上,车内的气氛很是糟糕,陆海洋哎哟【创建和谐家园】着,不时蹦出几个脏字,维今却根本不搭理他。
维今其实有点自责,被算计的时候条件反射做了动作,终归力气下得狠了些。在他看来陆海洋就是个肤浅暴躁的小伙子,街上随便拽一个都这样,虽然讲不了什么道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你今年多大?”沉闷久了陆海洋也觉得没意思,开始没话找话。
维今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与你无关吧。”
“当然有关!朵朵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对她有责任!”
“责任?”
“你知道她头上伤的事情吧,她应该不会瞒着别人。从劫后余生那天起,我就发誓要照顾她一辈子!”
劫后余生?维今这才后知后觉陆海洋是谁,他虽然知道故事,但并不知道名字,所以之前对不上号。
原来是这个前男友?
这倒是让维今有些惊异了,发生了那种事,这个人怎么还纠缠,到底是怎么想的?
“跟她一起出车祸的……是你?”
“是我。”
居然还有点骄傲的语气?
“你认为她真的会接受你照顾她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
天哪,维今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跟年轻人思想脱节了。他从不好为人师,对别人的事情也不感兴趣,如今却不得不说:“她已经忘了之前的事,努力开始了新的生活,你就非要拽她回去,逼着她每天都要想起自己出过车祸,面对头上的伤?你觉得这样有意思?是对她好?还是说你心里觉得她除了你再也不会有别的选择,所以你这样是补救,是有担当,是值得赞扬的?”
陆海洋陷入短暂的沉默,但很快就不管不顾地嚷起来:“我是喜欢她,她以前也是喜欢我的,只不过她暂时忘了,我会让她想起来的。”
“要是她永远想不起来呢?”
“不可能!”
“所以你就一直纠缠她,不顾她的诉求?”维今冷笑一声,“你这不是喜欢她,是自我满足。”
陆海洋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招数,别以为跟我这玩高深,想把我绕进去,你就能得到朵朵啦!告诉你,没戏!我会让朵朵看到你的真面目的!”
车子停到医院急诊部外,维今跟着陆海洋一起下车,跟在后面淡然地付账。为了不在情敌面前丢脸,接胳膊时陆海洋硬是咬住了牙关没叫,汗水把衣服都沁透了。
脱臼不是太大问题,胳膊上吊点东西,养养就好了。站在车边上维今问:“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不必。”陆海洋随便挑了个方向,气冲冲地朝前走。
维今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他喊:“你怎么看我,我都无所谓,也懒得和你解释什么。但我希望你清楚季朵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女孩,你如果连基本的了解都没有,就别谈什么喜欢了。还有,你当然有追求的权利,但一定要有底线。喜欢一个人的前提是希望她好,我不想看见你伤害她。”
陆海洋脚步停了停,没有回头,举起能活动的那只手竖了个中指。
鸡同鸭讲。
维今在风里苦笑着摇头,给季朵发了条短信:“都解决了,安心休息吧。”
他上车朝家开去。
将车子停在自家屋后的车位上,他的房子并不在巨鹿路游客多的路段,尤其房子背面这一段十分僻静。维今按下车锁,发觉忘记把手机带出来,又打开车门去拿,看到季朵的回复:“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但你的动作也未免太帅了吧!”后面还跟着个颜文字。
在回与不回间踟蹰,却听到了些微的响动,维今低下头看到一支口红从车底滚了过来。他弯腰拾起,随后就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一个手里握着镜子的女人跑到他旁边,连声说:“不好意思,是我的。”
维今把口红递过去,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就听到背后女人略显迟疑的声音:“维今?”
刹那间,维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导致他这个头回得非常缓慢。
“维今,真是你啊?”女人小跑到他的面前,熟络地说,“我是吴瑛。英华集团的吴瑛,想起来没?”
想是想起来了,维今却不太想认。十几年没见的人,那个他不想见的世界的人,怎么又出现了?
“我有点印象,不过记不太清了。”他敷衍地说。
“真巧啊,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还都是小孩呢。”吴瑛自顾自地感慨起来,扭头看着身侧的洋房,含笑问,“这是你家?”
她长着张很标致的脸,符合现在的大众审美。维今大概知道她的年龄,成熟却只是加在她的气韵上,倒是没显现在皮肤上。加上她不凡的穿着和精致的妆容,在夜色里也熠熠生辉,是会让人侧目的女人。
只是维今止不住走神,并没有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天很晚了,你还有事吧,我先回去了,拜。”维今大步流星地绕到自家门前,开门就进去了,全程都没有回头看已经追到门外的吴瑛一眼。
这么晚了,还收拾得这么一丝不苟,还拿口红补妆,自然是等下还有安排。既然如此,维今觉得自己少寒暄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门外的吴瑛脸色已经沉了下去,她将一直握在手里的口红恶狠狠地丢回包里,默默地咬了咬牙。
“today钟表工作室”的木牌周围没有灯泡点缀,在夜里非常不起眼,吴瑛抬头看了一会儿,打心眼里觉得寒酸。
“我到家了,晚安。”
想了想,维今还是给季朵回了一条,他担心她死心眼会一直等回复。
果然是秒回:“晚安。”
疲惫又混乱的一天,对维今而言绝不是值得纪念的日子。没想到在一天结束时,居然还是尝到了些许满足感。
他完全搞不懂满足感出自哪里,但他由衷地觉得要是没有刚刚那个的插曲,今天其实也算完美。
虽然季朵有美学天赋,但她毕竟不是珠宝设计科班出身,她学的广告设计只是给她打了绘图软件的操作基础,对珠宝设计并没有多少实际助益。她需要系统的学习机绘,以及蜡膜倒模一系列操作步骤。她开始进入疯狂学习模式,看各国珠宝设计师写的著作,翻独立设计师的网站,认真研究各种贵金属与晶石。实话实说,她这辈子都没在学习上这么用心过。正因如此,当她刚刚深入一点点就感觉到了自己的白目。满足于制作鸡毛蒜皮的小玩意儿的她,其实连首饰设计的门都没看见呢。
察觉到差距,就是进步的开始,季朵开始报课程,没事还跑去大学旁听,笔记几天就写写画完一本。
季朵正在大学里溜达,小秋打电话来,兴高采烈地问:“你在哪儿呢?”
“我刚蹭完一节课,怎么了?”
“我在松江这边给你看上个地方,你过来看看?”
松江区啊,离她住处好远,路上都得折腾两个小时。可季朵也知道,一般来说这种仓储都在郊区。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成,我过去看看。”
折腾到地方,季朵在中介的带领下看了仓库和办公区,不算很大,但很整洁。办公区开阔,四面都是落地窗,她最喜欢采光好了,适合画画。
“眼光不错。”她用手肘碰了碰小秋。
“那当然。我知道你一开始不要太大,这地方就是交通不太方便,实在不行买辆自行车呗,骑去车站也还好。”小秋伏在她的耳边,“关键价格便宜,过这村没这店。”
“租金怎么算?”
中介利落地报出一个足够吓到季朵的数字,还要一口气付半年。因为之前有小秋的铺垫,导致她的心里落差更大。
这个租金她目前能拿得出,但支撑不了多久,而且租下来仅仅拿它做淘宝生意吗?那她本就微薄的利润,全成给别人赚的了。
钱的问题还是次要,真正使季朵踟蹰的是,她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她对自己没信心。所以这些准备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她怕自己每天都会惴惴不安。
“我们再商量一下,麻烦了。”
季朵拉着小秋往外走,中介追着游说,好不容易才脱了身。小秋抱着胳膊问她:“还想压压价?”
“不是。我想……再缓缓。”
“缓个什么劲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先拿下,钱我可以借你,又不找你要利息。”
“我知道你是好意,你相信我。”季朵撒起了娇,“但我真的觉得我个人的准备还不够,我想先系统学习一阵子,然后在圈子里试试水。”
小秋斜了她一眼,一脸鄙视地说:“喜欢上一个工匠,也学会钻牛角尖了是吧?”
本想反驳,一想到维今,季朵脸上已经不受控地荡漾起笑容。
小秋嗔怪地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家伙没救了。
不过玩笑归玩笑,小秋开着欢乐场,见过的人太多了,她见到维今的第一眼就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季朵说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维今身上的气质太奇特了,那份疏离绝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他身边的人要么会被他驱离,要么会被他狠狠吸引住。显然季朵就是后者。
这并不是场好打的仗,好在季朵也不是个普通人,永远不能小看一个绝处逢生的人身上破釜沉舟的勇气。
“唉。”想到这里小秋叹了口气,“随你吧。不过,别拖太久,事业和爱情都是一旦有了苗头一蹴而就的好。”
“我知道。”
话虽如此,季朵却发觉自己的住处实在局促,她需要买不少的机器。比如注蜡机啦、硫化机啦、气焊之类的,她需要一间像维今一样的工作间。
她必须要搬家。
既然要搬家,不如离维今近一点,之后动不动就能路过打声招呼。季朵本来都打定了主意,结果一查那附近两室一厅的房租,冷水立刻从头浇下来。她顺便搜了搜那附近整租的房子,更是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原本之前季朵觉得维今应付房租应该问题不大,看到具体数字后她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真是左右为难。说穿了就是钱到用时方恨少。然而她在上海多年,亏得小秋照应。小秋难的时候她也没帮上什么忙,现在她实在无法开口借钱。
思前想后,季朵决定给家里去个电话,遇到解不开的事情,她就会想听听爸妈的意见。其实不是意见也可以,只要听听他们的声音就好。
手术后她和父母的关系极大程度改善了,不仅如此她还一直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父母,因为年少无知,让父母遭受这么大的打击。手术后醒来第一眼看见爸妈就诧异,他们看起来老了很多,虽然她丢失了三年的记忆,可怎知父母不是一夜白头。之后还要承受她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一样健康的事实,要时时刻刻为她悬着心。
正因为此季朵离开了他们,她实在没有办法。那段时间父母对她小心翼翼,每天N个电话确定她的位置,恨不得她什么也不做,就安心当个废人。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和父母都要疯掉。所以她坚持来了上海,独自生活,看似狠心,其实是想让父母放心。好在几年过去,父母总算平静下来,但这种平静在季朵看来是种克制,父母应该是看出了她的抵触,所以选择退让。他们之间的联络变得非常少,不联络就是好消息。
“喂,妈,你们在干吗?”
“没干什么啊,你爸上班去了,妈今天调休。怎么了?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
“有点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和你们商量商量。”
“你说。”
“我想学珠宝设计,然后,开个公司。”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似乎没听明白,迟疑着问:“你现在不就在做首饰设计吗?”
“不是这样的,是值得保存的金银钻石的那种,比如我可以给您和老爸做对戒指。”
她成功把妈妈逗笑:“那倒不用了。不过你想学就去学,只一点,别太辛苦了。”
“我知道……但……”
“缺钱?”妈妈终于反应过来。
“不是不是……”季朵挠了挠头,她实在是张不开嘴找父母借钱,“我现在需要间工作室,所以得搬家。之前我在松江郊区那边,看上一套办公仓储一体的房子,可租金太贵了,我怕入不敷出。可我刚刚看市中心单间的租价也很吓人,大概我也要往郊区转移了。拿不定主意,所以想和你们聊聊。”
“看吧,和你说了多少次,要存钱,你呢?总是振振有词,说什么人活一辈子就是不能委屈自己。你说你这两年赚得也不少,就一点钱没存?”
“多少也有点,但……真的一个月那么高的房租,撑不了多久也就没了。”
“都说了回家来多好,上海那地方花费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