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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林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到，只觉惊雷炸开一般，他混沌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
“传太医！快传太医！”
下人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陈折初退出了寝殿，在院儿内站着，只觉着头皮发麻，只被冷风这样吹着，才能堪堪回神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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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陈林与陈饮熹。
陈林是一家之主，这时候不好乱了阵脚。
良久，那太医终于赶过来，进了屋，陈折初不晓得是个什么结果，呆呆立在原地，听着屋内由寂静变为喧闹。
四少爷走了。
他连周岁都没有，便不晓得是什么原因，死在了何氏的榻上。
何氏眼瞧着半辈子熬出了头，一时接受不了，嚎啕大哭，披头散发地跑了出来，想必是疯了。
她那面孔就在陈折初眼前经过，同方才那小孩儿的模样儿混为一体，印在陈折初的脑子里。
陈林并不怎么觉着这事儿可怜，只觉着是陈家的奇耻大辱，他命人捉了何氏回来，不晓得扔到哪个小院儿里头了。
陈折初双腿打颤，只觉着自己若是再不寻个有安全感的地儿，她怕是也要晕了。
秋菊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敢瞧，但就陈折初的状态，她却全瞧在眼里。
“小姐，若实在撑不下去，咱们便回府歇息罢。”
她压低了声响，声线也在颤抖，想必很是害怕。
“不行。”
陈折初眸色挣扎半晌，拒绝，“这时候走，岂不是要叫父亲怀疑。”
陈林本就多疑，这事儿也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人。第94章 替死鬼
闹到这个份儿上，陈折初已觉着这事儿反而不像是陈府的人做的了。
谁不想在府里头立足，就是要除，也要寻个正当理由，或者悄声做，不可能如此狠心，又如此大张旗鼓。
但又是谁想要害陈家？陈家这般无了后，又于他有何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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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林氏被吓得不轻，但也还是派了不少人手彻查，王氏因打点不当被禁足，陈疏妤好些，但听闻她回了院儿便开始摔东西，想必是心里头咽不下这口气儿。
这事儿连陈林都压不下去，一晃便闹到了外头，见实在不好收场，便叫她们这些小姐都回院儿了。
这场变故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陈折初只觉着心口被什么东西压着，不大痛快，站了一日又吹了不少冷风，恐怕又要风寒，她深知上回自己发热那窘样儿，便准备梳洗一番早些歇息。
她才收回心神，温氏便迈着步子，吩咐了秋菊什么，进来了。
“二姨娘。”
陈折初眸色一闪，福身。
温氏朝她点点头，便到旁边儿去落了座，她面色有些沉重，不同于白日里头，总是挂着抹温婉的笑。
“折初啊，今日这事儿，你如何瞧？”
她抿了口茶，直奔主题。
“姨娘，折初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陈折初敛了神色，一双杏眼还满是倦意，摇了摇头，“应是下人放错了东西，我四弟他…实在可怜。”
“糊涂。”
温氏又不傻，自然晓得这会儿陈折初是在试探，她叹了口气，“不是我做的。”
陈折初猛然抬头。
秋菊恰好在这时候进来，手里还端着碗烧桂圆儿，递到陈折初边儿上的桌上，欠了欠身。
“三小姐，温姨娘吩咐的，说是您喜欢吃这个，提神。”
陈折初疑惑，抬眼去瞧温氏。
温氏笑了笑，将那碗烧桂圆儿又推的离她近了些，“你那江大人吩咐的。”
陈折初一愣，只觉着脸又开始发烫，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儿，却又叫她想起江景让的模样儿来。
怎么还要吩咐陈家的后厨，再说…上回吃烧桂圆，自己都没吃两口，便被他又是亲又是哄的，最后也只是叫他吃了多半碗。
许是两人才相识那段时候，他与她去过不少回醉香楼，被他发觉的？
见陈折初在走神，温氏恰到好处地轻敲了两下桌子。
“方才我说的，你可有想法？”
陈折初回神，沉吟片刻。
“折初愚钝”，她拿起汤匙，搅了两下碗里的糖水儿，递到嘴里。
香甜醇厚，果真是好东西。
她抬眼，瞧着温氏，继续道：“我总觉着，若不是您，大房也未曾有这个胆子，这不像是陈府的人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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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
她声线依旧温润，想必是打小儿被书香世家养着，虽说心计不浅，骨子里头那抹温柔气儿还是泯不灭的。
“姨娘也是如此想，只是放眼整府，做事之人若想脱罪，只有你我二人最容易被拎出来当替死鬼。”
“陈折初，你明白我是何意思么？”
“眼下这局面，你只能相信我。”第95章 如山倒
陈折初笑了，似乎是在思考，一双眼里泛着点儿雾气儿一般的晦暗，良久，她方才撂下了碗。
“那么便合作愉快了，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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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四少爷死得不明不白，外头的人早已编了有一百零八个故事，却迟迟不见陈林给个准话儿。
陈林嫌这事儿晦气又丢人，虽说是个儿子，但在他眼里唯一不同的便也是利用价值，死了就死了，再如何也回不来了，他好面子，既都说是有人暗中加害，他也必须要将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陈折初跪在雨里，抬眼便是一片花白，宽大的帽檐儿几乎要遮住了她的整张脸，混在这场可笑的丧事中。
她万万想不到，须得在这儿跪守一夜的人会是她与温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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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因为她与温氏一个同为庶出，一个为妾，陈林便用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叫她和温氏来守夜。
林氏的人压根儿查不出个所以来，因天气的原因，也见不着林氏的踪影。
陈林在正堂候着，接应少的可怜的来参加葬礼的人。
陈折初嘴唇发白，浑身都颤抖着，宽大的丧服不拢风，连着里头的衣裳都快要被虚汗浸透。
只怕这一晚上下来，废的不止是她的腿了。
明明只需守一夜便可，陈林为了那点儿名声，非要叫跪着，温氏那身子本就大病过一场，再这么一折腾，只怕…
陈折初一顿，微微转头，抬眼去瞧她。
已跪了三个多时辰，她早已不如刚开始那般端正，天色渐淡，淅淅沥沥的雨也便随着夜愈深而停了。
下完雨的夜阴冷阴冷的。
陈折初将头上那碍事儿的宽帽拽下来，扔到一边儿，见陈林那没良心的还在正堂，灵台边儿上有几个丫鬟，直勾勾地盯着陈折初。
秋菊自始至终陪着她，但毕竟年纪小，雨停后吹的那几阵风，也将她吹倒了地。
趁着秋菊被送回去的当儿，温氏吩咐人来扫了扫两人跪着那地方的积水，换了垫子和衣裳，不敢耽搁太久，但身上总算不是湿漉漉的了。
丑时三刻，陈林熬不住，带着几个零零碎碎的人，回了寝殿，换了一批丫鬟，继续守着她们。
陈折初双腿早已没了直觉，咬着牙，在心里头骂了陈林八百遍。
这夜过后，外头都又传陈家德高望重，为抚四少爷冤魂，陈家老爷子带着后宅的人为四少爷跪守一夜，烛火不灭。
温氏是病倒了，晨起都站不直身子，太医去瞧过，说是只需卧床休息。
陈折初毕竟年轻，她能站起来，只是膝盖处没了直觉，踉踉跄跄回府沐了个浴，也是病来如山倒。
又发热了。
她打小儿便爱发热，更何况是淋了半宿的雨，心里头委屈的要命，但也不好在这时候闹，秋菊昏迷不醒，她连药都喝不上一口，歇下了。
白日里头，她的寝殿却格外昏暗。
她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嘴唇发白，浑身像是坠入一个深洞里头。
腿上倒是恢复了直觉，膝盖【创建和谐家园】辣的疼，动都动不得。
她觉着自己快要死在这儿时，一抹强光忽地闯进屋内，她想，大抵是到正午了。第96章 大人
江景让这几日有个案子，并未叫陈折初，他又向来是那种不怎么听莱阳中传闻的性子，所以当他知晓陈家这些变故时，陈折初已然病倒了。
“大人，听闻是陈家那四少爷死了。”
几柱香的时辰以前，二白还翘着二郎腿向他一板一眼的复述，本是想叫自家大人放松放松，未曾想到面前的男人面色更沉重了些，皱了皱眉。
“陈折初呢？”
“这小的不清楚。”
二白瞥了一眼江景让，声响低下来，“只是听闻昨夜陈老爷子带着后院儿给那四少爷跪守了一夜，不晓得三姑娘——”
“叫苏程拿瓶消肿药来。”
江景让眸色晦暗几分，知觉着太阳穴突突直跳，隐隐有种预感。
“退热的也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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