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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个小孩子如此狠毒，简直太过分了，陆珂染看得怒火中烧，
夜刖看着她【创建和谐家园】漂亮的手，衬得自己的枯瘦的手臂更加扭曲难看，心里涌起了股局促自卑。
又见她脸色沉沉，似是不高兴，他自卑之余又有点无措。
他将自己的手脚藏进了裹在身上的斗篷里。
“别、别看……”沙哑生涩的声音，有轻微的颤抖，仿佛某种动物可怜的呜咽。
陆珂染抿唇，从袖袋里取出金疮药，说道：“别怕，把手伸出来，我帮你上药。”
夜刖卑怯局促地看了看她，咬着唇缓缓将手伸了出来。
那枯瘦满是疤痕的手臂，在火光下显得更加难看，在地上投下丑陋扭曲的影子。
陆珂染轻轻托着他微微颤抖的手：“我要祛除伤口里的脓血和腐肉，会有点疼，你忍耐一下。”
夜刖轻微点了下头。
陆珂染的师父是江湖中有名的神医，因此她自然也通晓医术。
可只随身携带了几瓶疗伤解毒药，没有麻沸散，只能让他忍耐一下疼痛了。
陆珂染将匕首在火上烘烤消毒，快速又利落地剔除溃烂发脓的腐肉，全程他竟一声不吭，都忍耐了下来。
清理好伤口，撒上药粉，这金疮药效果奇佳，伤口瞬间止住了血。
撕下一片裙角将伤口包扎。如此重复几次，不一会便将他的伤口都处理好了。
许是因为伤口发炎的关系，他体温发烫，有点低烧，陆珂染又给他吃了一粒药丸。
“好了，等过几天伤口就能愈合了。”陆珂染抬袖帮他擦掉额头渗出了冷汗，叹息，“疼的话，就喊出来呀，干嘛要忍着。”
夜刖抿了抿被咬得破皮的唇，对于疼痛他早就习惯了。
“谢、谢。”
从他并不熟练的发音里，陆珂染听出了真挚的感激。
她伸手理了理他脏乱的长发，垂眸看着他脏兮兮的削瘦脸颊，说道：
“你的手脚，有一种药可以治好，让你恢复正常，能自由行走。等我们离开这里之后，我想办法帮你寻来。”
她在师父的医书里，看到过一种专门治疗断骨之伤的药。当时她看到那个记载时，一下子就想起了金庸老爷子在《倚天屠龙记》里写的黑玉断续膏。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么一种药，只要找到它，这小弟弟的手脚就能恢复了。
“为、什、么……要、帮、我？”
陆珂染望进他困惑怔愣的眼中，说道：“没有什么理由，想帮你就帮你了。”
她是对这小孩，起了同情怜悯之心。
言罢，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看到纸包裹着两个白面馒头。
夜刖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他无意识地咽了口水，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他视线控制不住地直勾勾盯着，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披风，怕自己忍不住会动手抢——因为他已经许久没吃东西了。
陆珂染将馒头递到他面前：“给你的，吃吧。”
食物的香味钻入鼻孔，勾掉了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夜刖吃得又急又快，脏兮兮的乱发被一道咬紧了嘴里也顾不上管，直【创建和谐家园】燥的馒头噎得翻白眼，但还是拼命往嘴里塞。
陆珂染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她轻柔的动作，温柔的嗓音，让狼吞虎咽的夜刖顿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
鼻尖酸酸的，泪珠从眼中滚落而下，滴在他手里的馒头中。
陆珂染没有看到他无声掉落的眼泪，她胸口闷疼难忍，必须要尽快疗伤了，不然天亮后就没法离开这儿了。
“小夜月，我要疗伤了，你困了就自己睡吧，等天亮后我们就离开。”
陆珂染叮嘱完，便闭上眼盘膝运功。
吃下两个馒头，饱受饥饿折磨的胃总算没那么难受。
夜刖看着闭目打坐的陆珂染，呆呆出了神。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庞，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
长长的浓密乌发下，眉眼清丽红唇如珠，穿着一袭黑色裙裳，不仅没有半丝沉闷，反而更衬得肌肤白皙如玉。
他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目光一眨都不眨，直到困倦袭来眼皮渐渐沉重。
夜刖悄悄往她身边挪了挪，然后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这一晚上，没有黑暗冰冷和孤单。
他第一次在温暖中睡下，身畔有人陪着，即使是个刚认识的陌生人，他却睡得无比安心。
内伤尽除，陆珂染放松地舒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火堆早已燃尽，只余几缕袅袅青烟。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
脚边夜刖还在沉睡着，陆珂染半蹲下来，伸手轻轻拍了拍他。
“小夜月，起床了。”
夜刖身子受惊般瑟缩了一下，睁开眼睛看到是陆珂染，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陆珂染歉意道：“我吓着你了？”
夜刖忙摇头，见她脸色比之昨夜红润了许多。
“姐、姐……你、伤……好、了、吗？”他说话依旧艰难，但陆珂染看到了他眼里的关心。
陆珂染笑着点点头：“嗯，姐姐没事了，我们走吧。”
说着，她一手捡起地上的剑，一手将他抱了起来。
夜刖一呆，身子僵硬地缩在她怀里，双眼无措怔愣地望着她。
陆珂染朝他笑了笑，迈步往山洞外走去。
外面天已经亮了，但在密林中光线仍旧有点幽暗。
“小夜月，你知道出这林子的路吗？”陆珂染问道，但心里不抱什么希望。
依照他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来看，估计已经被囚禁在山洞里很久了，应该不知道怎么走。
乖巧缩在她怀里的夜刖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地形，伸手往某个方向指去。
“那、边，是、出、口，会……到、万花、宫。”
陆珂染眼里掠过一丝惊讶：“你真的知道呀？小夜月，你是万花宫的人？”
“我、娘、是。”夜刖垂眸，生涩的发音有点木然的僵硬。
“你娘？她叫什么名字？”陆珂染更疑惑了，既然是万花宫的人，为何他会被囚在这后山里。
“公、孙、婧。”
闻言，陆珂染前行的脚步顿了一顿，内心惊诧，公孙婧？那不是万花宫掌门柳殷的夫人吗？
公孙婧当年是武林中第一美人，与柳殷是同门师兄妹，并且与其结为夫妻，可在他们两人成婚那日，新娘子公孙婧却失踪了，至今都还下落不明。
“你娘原来是公孙婧，她现在在哪里？你又怎么会在这万花宫里的？”
小夜月姓夜，想来并不是柳殷的孩子了。
“她、死、了。”夜刖垂眸，生涩的发音有点木然的僵硬。“然、后、柳、殷、将、我关、在这。”
“你身上这些伤，也都是他做的？”
夜刖点了点头：“他、说、娘、背、叛他、生、下、了我，所以、厌恶、我。”
在娘去世后，这种厌恶更甚。
如果不是他活着对他还有用的话，柳殷早就将他杀了。
陆珂染气愤不已，忍不住骂了粗口：“靠，纵然如此，可对你一个小孩子下手，也太过分了！简直禽兽不如！”
“那你爹是谁？若是知道他在哪里的话，以后我送你回家。”
夜刖摇摇头：“不、知、道，娘、从、没、提、过。”
陆珂染安慰他：“这样啊，那也没关系，说不定等离开这里，以后你还有机会遇到你的亲爹。”
“姐姐、我、可、一、跟、你、在、一、起吗？”夜刖悄悄抓紧了她的衣裳。
他从出生有记忆起，就没见过亲爹，也不知道是谁。
娘对他似也有着爱恨交织的复杂感情，夜刖这个名字，就是娘给他取的。
所以对她的亲生父亲，夜刖很小的时候有过期待和好奇，如今也早已没有了。
那只不过是个让娘又爱又恨的男人，随着娘的死去，也一并随着她埋葬了，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第73章 去夜氏集团
清晨的树林里漂浮着淡淡的雾霭，深秋气温寒凉。
静谧的林子里，黑衣少女抱着怀里的男孩穿行着。
陆珂染将他身上的披风裹紧些，免得寒风吹到。看到他小心翼翼惶惶不安的神色，心里一阵不忍。
她语气温柔：“当然可以。”
“那、我、就、跟、着、姐姐。”
夜刖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笑，眼睛好像一下子被注入了光亮，一扫之前的空洞暗沉。
陆珂染见到他眼里的笑意，更怜惜感慨。
即使他被囚在冷冰冰的山洞里，又受了诸多折磨，外表枯瘦可怖得不成人形，但却还能露出这般纯净的笑，真的是很难得。
就越显得将他囚在此折磨的万花宫掌门柳殷，内心狠毒扭曲。
“好。”
许是她神色太温柔，让他忍不住想要贪心些：“一、直、跟、着、姐姐、可、以、吗？”
“可以。”
这时候答应夜刖的陆珂染并不会想到，多年以后，是她一直想要离开他。